第十三章冤家路窄

薛一丁!

如玉渾身的血液在這瞬間凝固,渾身似是墜入了冰窖,麵上驟然變得冰冷。過往那些痛苦的回憶讓如玉的眼神越發狠厲起來,就連那綿長的呼吸都變得沉重。

那股怨恨太過強烈,就連忙於吃食的公孫薔薇也被如玉散發的陰鬱所震懾不禁抬頭。公孫薔薇隨著如玉的陰鶩的視線往窗外看去,卻隻看到了攢攢的人影。

是了,今日是薛一丁進京殿試的日子,男子的背影在暈黃溫暖的夕陽餘輝中勾勒出朦朧的剪影。

……

“玉兒,今生有你,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幸運。”

“玉兒,沒有孩子沒事,有你就好。”

“賤女人,你竟然敢背著我偷情!”

“德容,速戰速決!”

……

薛一丁身影頎長,打著補丁的青衣露出了半截小腿,脊背挺直卻仍擋不住他身上那股貧苦落魄的酸氣。可又有誰人能想到這渾身補丁的男子今後此人會一躍成為京中第一個從寒門上來的異姓王。

公孫薔薇打量了許久,終於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一個有些奇怪的男子,細細打量下卻見是一打扮寒酸的青衣男子。公孫薔薇不禁撇了撇嘴,“遠看吧,模樣倒還算是俊俏,可這身打扮也忒寒酸了,要不是打扮的還算幹淨我還真以為是個乞討的書生,福寧郡主的眼光倒真是獨特,從那勞什子的玲瓏珠到而今的寒酸子弟……”

公孫薔薇咂了咂嘴,拿過桌上的茶盞漱了漱口,忍不住的打趣道。

如玉卻似沒聽到公孫薔薇說話,隻是自顧自的,麵無表情的起身對著公孫薔薇道,“公孫郡主慢用,福寧還有些私事兒就先回府了。”說罷如玉冷著臉,不似剛剛那般笑顏微展。

如玉隨意的屈膝不等公孫薔薇開口便徑直站直追憶薛一丁的身影離開酒家。

公孫薔薇托著腮從窗戶往下瞄去,看著如玉悵然離開的背影,公孫薔薇搖了搖頭,暗道,哎父王說了多少次不要戳穿人家心事,事事兒得給他人留幾分薄麵,這才為人生之道。

哎,我這笨腦子啊!公孫薔薇正兀自懊惱著,拿起桌上的筷子捅了捅麵前的一整隻乳豬,正欲大刀闊斧的繼續解剖了這隻香氣四溢的乳豬,卻驀地想起什麽連忙跑至窗邊對著如玉的背影大喊,“福寧!福寧!我沒錢啊!!!”

如玉出了好客樓,四處張望了番便看到那抹青衣正不疾不徐的走著,似是男子的背後長了一塊磁鐵般,她不由自主的往薛一丁離開的方向走去。

如玉看著那抹青衣,心跳很快,神色陡然一緊,心髒咚咚跳動。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隻知道上世所受的屈辱一下子湧入腦間,各種痛楚匯聚在一起,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她幻想過無數次和薛一丁見麵的場景,或惱怒,或無視,卻不是這樣悵然若失。

如玉不知道自己這麽跟著薛一丁的目的是什麽,男子的背影在忽遠忽近,卻一直落入她的眼簾裏。或許她隻是純粹的再想看看曾經讓她魂牽夢縈的男子,或許她隻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罷了。

如玉不知不覺跟著薛一丁走至一暗巷裏,看著漆黑的巷子如玉猶豫了番而後繼續前行,一拐角,如玉的麵前卻出現一條死胡同。

看著麵前的高牆,如玉靠在牆上按著太陽穴好笑的輕喃,“姬如玉,你這是怎麽回事。”

正當

如玉愣神的時候,一個陰影卻慢慢將如玉籠罩,眼前忽然一黑,如玉下意識的抬頭,薛一丁眉頭緊鎖,上下打量著麵前的女子,似乎在思索是否與之有過一麵之緣。良久,“這位小姐,您是不是認錯了人。小生並不是京城人士,不知小姐這般跟隨與我是何用意?”

雖是拷問,薛一丁的語氣卻很溫柔,還帶著點西邊人特有的卷音。

……

“在下西城人士,敢問小姐城門何處?”

……

恍然間,麵前的男子的麵容與上世自己深深眷戀依靠的男子相重合,薛一丁,你為何總是這樣的溫柔!

嘴角上揚,如玉的表情不知是笑,還是怨。上世,就是因為貪戀這個男人的溫柔,自己才落的那般下場。疼,你知不知道我被王德容斬去四肢時有多疼,刀上淬的不是毒藥,卻將我對你三年的情絲斬的一幹二淨。

如玉閉上眼睛,身子有些搖晃,我曾經是多麽的眷戀與你,即使被做成了人彘心裏依舊在為你說情。可是,你終究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如玉被禁錮在男人和微涼的牆壁中間,經曆過長長的心裏掙紮,如玉還是恢複了以往的神色。她伸手推開麵前的薛一丁,從薛一丁胳膊下的縫隙處走出,冷漠道,“嗯,看來是小女子認錯了人。”

如玉不過走了幾步,卻聽見後麵隱約傳來了“咚”的一聲,隻聽薛一丁悶哼一聲,便無動靜。

如玉的腳步頓了頓猶豫的回頭,看著薛一丁倒在地上,如玉著實怔了一下,她警惕的將身子緊貼牆壁,四處張望著。

暗巷裏很是寂靜,除了她均勻的呼吸聲,便隻有風刮樹葉的聲音。不遠處的薛一丁依舊倒在地上,他不遠處的地上,有幾滴血跡。

如玉心下懷疑,這薛一丁的把戲一直很多,莫不是又是看她穿著華麗,用這種方法吸引她的注意?如玉猶豫著,正欲上前查看,身子剛剛離開牆壁,腦後便傳來了一陣刺骨的疼痛,如玉看著倒地的薛一丁眼睛瞪大,後腦的痛感帶著一陣酥麻的感覺,身子軟軟的倒下。地上,如玉的眼睛固執的眨了幾下,終究還是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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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狹小的的潮濕房間,空氣中隱隱飄著鹹濕之氣,搖晃的窗戶上不時有水花拍落,桌上,昏暗的油燈火焰發出嘶嘶之聲。

“嘶……好疼……”如玉模模糊糊的醒來,入眼是一個陌生的房間,昏暗的光線,窄小的房間讓她覺得一陣陣的發暈。

如玉又閉上在原地靜靜的躺了一會兒,待適應了這有節奏的搖晃後,如玉才睜開了眼睛晃了晃腦袋,隻覺得自己身體軟軟的而且腦後生疼。如玉直覺想要伸手去觸摸,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人緊緊捆至身後,如玉猛的一激靈反應過來,一低頭,兩隻細嫩的手腕上卡著精鋼的鐵鏈,鎖在牆上的鐵鉤裏。

如玉心知自己應是被綁架了。便也不再掙紮隻是靜靜的打量著周圍。越是這種情況她心知她便越得保持體力和冷靜。如玉輕呼一口氣細細的打量著周圍,隻見門窗都被糊上了一層黑泥又關的嚴實使得屋內分不清黑夜與白天反而異常黑暗,房子應是很破舊了窗戶縫隙裏刮來的風吹著那張破舊肮髒的桌子上的油燈忽明忽暗的,晃的如玉眼暈。

如玉隻覺得自己昏昏沉沉的。

“你醒了。”一陣虛弱的聲音傳來,如玉勉強打起精神看向聲音穿來的方向,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

薛一丁?如玉看著薛一丁那般虛弱的模樣怕也是被綁來此地的。

如玉的沉默似乎有些不禮貌,薛一丁也不介意,他早已醒來多時。“咱們這是才船上,恐怕是要被私運出去。”薛一丁有些惆悵,想他後日還有殿試,飛黃騰達指日可待而今卻被綁在了這裏,他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誰人這麽歹毒竟竟要將你我素未某麵的二人私運出去。”

如玉閉上眼不語,果然感覺到自己正隨著海浪的湧動顛簸著。肚子一陣翻騰,如玉冷哼除了老太君還能有誰這般歹毒,如玉睜開眼看向薛一丁,恐怕是被自己所連累的罷。不過如玉不欲多言,既然是一條船上的人便要物盡其用。

此時可不能離心,男人的力量終是比女人強大,日後逃離此地肯定有用到薛一丁點地方。想哪老太君還真是不省心,沉寂了一月一動手便是將自己馬不停蹄的運出大溫。 果然是眼不見心不煩嗎?

如玉還好自己也不是被動的,早就在王德容那邊布置下了,大不了玉石俱焚,她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難道還有什麽懼怕的嗎!如玉眼神微凝,但是誰也休想占了自己便宜!

這廂如玉正思索著對策,艙門卻被打開,走進一個約莫七八歲長的瘦瘦弱弱的小女孩,女孩兒從艙門往下張望了幾眼,將手中的飯菜放下,小心翼翼的去給如玉和薛一丁鬆綁。

如玉這才發現這才她半人高的女孩兒竟是跛著腳的,女孩兒將飯菜端到如玉二人的麵前,低著頭輕聲說道,“吃飯罷。”

女孩兒又不知從那兒拿出了兩雙筷子,放下而後便準備離去,如玉又怎會放棄任何一個了解行情的機會,她在頭上摸了摸,扯下一個珠花來,對著女孩兒揚了揚手裏的珠花溫柔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兒猛的頓住,兩眼亮晶晶的,玉蘿說的沒錯,女人果真是對頭麵天生欲罷不能,就連眼前豆丁大的女孩兒都不能例外。

小女孩本已走至艙門看見如玉手裏亮閃閃的珠花“蹭蹭蹭”的跑了回來,仰起臉笑道,“我叫丫頭。”說完手向上伸著,很是渴望的看著如玉,

如玉笑了笑,將手中的珠花遞給丫頭,“丫頭,你很好,真棒。”

得了鼓勵的丫頭笑的很是可愛,露出了兩顆小小的牙齒,如玉摸了摸丫頭的腦袋又問道,“丫頭,你知不知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丫頭珍惜的摸著手裏的珠花,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不知道,丫頭也是被賣上船的,黑老大說我太小了,又是個瘸的,幹不了什麽大事就遣了我來送飯。”

話說久了,如玉的後頸愈發疼了起來,如玉摸著腦後的大包,齜牙咧嘴的不斷抽著氣,“那丫頭知不知道這船上有多少人?”

丫頭被如玉的抽氣聲引的抬頭,捂著嘴笑了笑,這個漂亮姐姐真有意思,剛剛還是那麽端莊的一個人怎麽突然就跟個猴一樣。丫頭再次看了眼懷裏那閃著光的珠花,從懷裏掏了掏遞給如玉一株泥濘的草,“姐姐,阿娘說頭疼的時候把這千葉草搗碎敷了就好。”

想起如玉剛剛問的話,丫頭依舊搖了搖頭,“丫頭不知道有多少人,隻知道都是很漂亮的大姐姐。”

如玉心下了然,“謝謝丫頭,還好姐姐認識了你。”

丫頭見如玉接過了千葉草似是覺得沒了虧欠,安心的拿著珠花便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如玉和薛一丁對視了一眼,情形,恐怕不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