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失控
感受到上方淩厲的殺意,朱氏猛的打了個冷顫,渾身上下都冒出了顆顆雞皮疙瘩。最是無情是皇家,更何況上頭的幾位一直就對德容不滿,趕在上頭幾位說話前,朱氏率先奪得主權厲聲嗬斥道,“德容!殿前不得失禮!”
顯然,這般明顯的警告卻不起任何作用,溫皇給予如玉的嘉將讓王德容早嫉妒不已。強烈的忌妒像蛇一樣啃食著她的心,此時此刻王德容早已忘記自己是身處在宮中。一直以來被朱氏寵愛和老太君疼愛的她哪受過他人的非議,又何曾受過這等委屈,為什麽,為什麽這姬如玉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自己!
周圍夫人小姐皆捂著嘴偷笑,雖聽不清她們在說些什麽,可王德容直覺她們是在嘲笑著自己。王德容的臉上發紅發漲,被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她更是覺得羞愧欲死。“姬如玉!你為什麽要陷害我!”
大堂裏一片寂靜,眾臣無不摒氣凝息的看著場中央本已被忽略掉的女子。
太後沉著臉看向王德容,她不是不知此女的品行,區區一個庶女得以入宮早就該感恩戴德,而今竟還在宮中肆意喧嘩真是不知禮數,也不知道朱氏和老太君是怎麽教養的王德容!
太後本就對王德容母女的出現感到不滿,而今又在她的壽辰上鬧了那麽一出,先是獻禮摔倒現在又殿前失儀,當真是給她的壽辰準備了份大禮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玉兒本就是來救場的,如若不然,這王德容早就被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了。
情況變成這樣如玉也是有些許驚訝的,她的確沒有想到王德容如此沉不住氣。今日她雖然設計王德容在獻禮的環節出了紕漏,但能在宮中這種場合,能在如此多的王孫貴族麵前露臉並留下印象已屬難得,若是此時落落大方些,指不定明日她相府就會有求娶之人。不過現在嘛……如玉心下冷笑一聲,默默立在太後身邊,端莊大方的模樣與失儀癲狂的王德容成了鮮明的對比。剛剛對王德容還有些好印象的官家皆搖了搖頭,終歸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庶女,果然找媳婦兒還是應該找名門出身的嫡女,這氣質才能就是不一樣。庶女便是庶女,身份低賤也就罷了,還沒點自知之明。
溫皇後悄悄看了眼皺眉的太後和明顯已經不悅的皇上。盡管她的心裏依舊不滿皇上剛剛賞給如玉的賞賜,但作為這後宮之主,溫皇後還是開口道,“王氏德容,殿前失儀是大罪,而今陛下與太後娘娘已然不計較,你這般歇斯底裏當真是全無禮數!你把陛下放在哪裏,把太後放在哪裏,又把本宮放在哪裏!”
說到最後,皇後儼然帶上了幾分怒氣,雖說這怒氣包含了些心下府溫皇的不滿,更多的卻是為自己的臉麵著想。
此次太後壽辰的宴會皆是她一手操辦,要是出了事皇上才不會管是何人犯的錯,執政者,大多隻看最後的結果,至於中間發生了什麽他們是不會關心的。若任由王德容大吵大鬧下去,隻怕太後娘娘會心生不悅。
後宮那郭貴妃最近聖眷正濃本就已經讓她的地位岌岌可危,郭貴妃母家勢力本就強大,府中幕僚無數,肚子又爭氣,一連給皇上添了一兒一女。
今日若這太後壽辰出了什麽差錯,隻怕明日怕朝堂上彈劾她無能的折子都能堆滿禦書房的桌子了吧。胡家最近又猖狂了些,雙管齊下隻怕她的後位不保啊!
思及此處,皇後看向王德容的雙眼更是盛怒,這個該死的庶女不會是過來陷害她的吧?!“來人啊,王氏德容,品行不端,來人,將此女拖出皇宮,永不得入宮!”
看著麵色淩厲的皇後,王德容身子霎那間涼了一大截,永不得入宮?!這是什麽意思?她堂堂相府五小姐若是不能入宮她怎麽結交達官貴人?!她怎麽能嫁一個如意郎君!怎麽才能把姬如玉那賤人壓在身下?!王德容身上的力氣仿佛一下子就被抽走了一般,她臉色慘白,身子癱瘓在地上。
馬車上
王德容剛剛那落魄的模樣活像一隻喪家之犬,玉蘿和春巧在府裏可沒少受這狐假虎威的五小姐的氣,若不是是在宮中她們真想當時就指著王德容喪氣的臉嚎啕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玉蘿忍了又忍,最終還是笑了出來。
如玉好笑的看著她們,搖了搖頭道,“老太君的馬車可就在後邊,你們這般放肆也不怕回府後她們給你使絆子?”說著如玉拉開身旁的簾子,指了指不緊不慢的跟在她們後頭的馬車。
春巧笑嘻嘻的摟著如玉胳膊道,“奴婢才不怕,有小姐在又有誰能傷害的了我們?郡主自從落水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可厲害了。”話雖如此,春巧還是將聲音放輕,雖然在弄玉閣裏老太君不敢動她,可她難保有不出府的時間,還是小心為妙吧。
被春巧占了先機,玉蘿也不甘落後,一把摟過如玉的另一個胳膊道,“哼,那你也落次水我看你能變聰明點不?不過嘛,她們想欺負我是不可能的,畢竟我的本事大著呢,不給她們使絆子都算是本姑娘仁愛了!”
馬車裏充斥著的歡聲笑語讓如玉的心裏暖暖的,重活
一世除了報仇她便是想讓自己身邊人過的安詳康寧,而今聽著春巧和玉蘿在耳邊嘰嘰喳喳,如玉竟覺得在這吵鬧中捕捉到了絲絲安寧。
突然,幾人坐著的馬車猛的一頓,而後瘋狂的跑了起來,“郡主!!!”王嬤嬤在夜空裏呼喊的聲音越來越遠,如玉被馬車狠狠的撞倒在窗戶邊,手下意識的抓緊馬車上用來保持平衡用的木椽。
如玉緊緊抓著木椽,心下一沉,果然,出了這種事,老太君怎麽可能會讓她好過。
如玉三人在馬車裏被撞的顛來顛去。玉蘿會武,用力穩住身體定了定神,在馬車的快速奔跑中跌跌撞撞的掀開簾子準備去穩住馬車。
索性這馬車的顛簸漸漸慢了下來,玉蘿拉住套馬的僵繩狠狠的往後一拉,馬兒吃痛,放慢了瘋狂奔跑著的步伐,速度漸漸平穩起來。 馬車平穩後,春巧顧不得自己已經在這馬車裏撞掉了方向,連忙去攙扶倒在一旁的如玉,“郡主,你沒事吧?”
經過接近一刻鍾的跌撞,此時的如玉早已發髻散亂,一大早起來畫的精致的妝容也被寬大的衣袖撩的一塌糊塗。如玉輕呼口氣,好歹算是停下來了,她坐直身子,對著簾子外問道,“玉蘿,現在我們在哪兒?”
周圍一片寂靜,馬車外遲遲沒有回應。如玉喘著氣,隔著簾子看著玉蘿挺直的背影,心下有些許疑惑。春巧鼓起腮幫氣呼呼的去拉簾子,一邊說道,“玉蘿,郡主問你話呢!”
不知為何,如玉直覺外頭有些不對,伸手準備去拉春巧回來,就在如玉伸手去夠春巧的瞬間卻見一個黑影迅速竄了進來,與此同時春巧和簾子外玉蘿的身影都悄無聲息的倒下。
如玉迅速將手撤回,悄悄的在周身摸索著,終於在她的身後摸到了一個冰涼的物體。如玉快速握住剛剛在跌撞中散落的金釵,鋒利的一端稍稍刺痛了如玉的手,也讓她的神經更加敏感。
手指的銳痛感讓如玉的精神緊繃, 也讓她緊張的心有了安慰。如玉抬頭,與麵前穿著夜行衣的男子對視著,渾身微微發抖,但卻又強迫自己穩住心神。二人麵對麵屏息凝視,心髒咚咚跳動。
他的眼睛很美,明明是如此對峙爭鋒緊的危機時刻,如玉看著眼前男子的臉竟莫名升出別樣的感覺,如玉握緊金釵心下不免覺得有些許好笑。
黑衣男子似是受了傷,離的如此近,如玉能夠清晰的問道男子身上帶著稍許的血腥味,如玉皺著眉頭,嗯?似乎還有點龍涎香的味道?
如玉身子不斷後退,呼吸放緩,上世自己那般慘死讓她這一世一直很排斥血腥味,如此近距離的聞著這般味道,如玉胃裏就不免就覺得有些翻滾。
“我救了你。給我金瘡藥。”驀地男子開口道,刻意壓製的嗓子有些許沙啞,但是細細聽來男子的聲音似乎還帶著點虛弱。
男子雖然刻意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但卻依然讓如玉察覺出一絲不對來。
他救了她?如玉聞言挑了挑眉頭,看了眼昏迷著的春巧二人。唔,這是他救人的方式?男子一開口如玉便有些了然,雖說今日是第二次聽到男子的聲音,可他特殊說話方式還是讓如玉清晰的知曉了對麵男子的身份。
如玉輕輕鬆開手裏緊握著的金釵,悄悄的呼了口氣。既然沒有了性命之憂,如玉的心情也平靜起來,她順手金釵在手中把玩,抬眼時眼裏已恢複淡然的模樣,“孟太子將我的兩個婢女打暈,而後闖進我的馬車如此凶神惡煞的看著小女子,嘴裏卻說著救了我,難道不覺得有些好笑?”
孟宇坤被如玉戳穿身份也不覺得有什麽,今日如玉在宮中的表現便已說明了她絕非善類。
孟宇坤一把扯下麵罩大剌剌的躺在馬車上,毫不掩飾的喘著粗氣,“哎呀,真是疼死我了,太狠了!太狠了!”
看著麵色由驚慌變淡定的女子,孟宇坤按著受傷的肩膀輕浮的咧了咧嘴。“對,說的就是你家老太君!你那祖母也著實心狠,不僅派遣了殺手還準備了倆彪形大漢準備玷汙了你的清白呢,嘖嘖嘖,是準備把你先奸後殺?要不是本太子在附近消食估計不僅你就連你那倆婢子都已赴黃泉路了。”
如玉倒真是驚訝了,看著倒在簾子附近的春巧和玉蘿,如玉都心沉到了穀底,沒想到老太君竟這般心狠!連兩個無辜的丫頭都不放過!女子最重要的便是清白,的確是她設計讓王德容殿前失儀,可是最終還是念著稍許相府的麵子,而今老太君這般做可是把丞相府推上了風口浪尖,如玉不敢想象到時候父親該怎麽辦!皇祖母又會多傷心!既然如此,親愛的祖母,你就別怪孫女無情。
不過如玉還是有些許懷疑,“孟太子當真有趣,宮門已禁竟穿著夜行衣消食,不知道還以為為周國勘探地形呢。”孟宇坤眼神一變,猛的坐起單手迅速掐上如玉的脖頸,凶狠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別以為本太子不敢對你下手!”什麽給周國勘探地形,這話要是傳到溫皇的耳裏指不定找什麽法子折騰他呢。
如玉直視著孟宇坤的雙眼,對於
他 的變化沒有絲毫的反應。偏偏的,在畸形的環境裏長大,孟宇坤最恨的便是別人的無視。孟宇坤的手下越發使勁,眼圈的紅的快溢出血來。“道歉!給我道歉!”
如玉被捏住脖子,感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背過氣去,可麵上卻依舊掛著一副淡然的模樣,就這麽直直的看著孟宇坤,她張了張嘴,費勁的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溫皇。”
孟宇坤一愣,驀地鬆開了手,怪不得這女人敢這麽張狂,原來是知曉了些事兒的,孟宇坤捂住因憤怒而撕裂了的傷口冷冷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是誰將我派來的,很顯然我也是為了救你受傷,別廢話了,拿金瘡藥來。”
隨著孟宇坤的鬆手,如玉一下癱軟在軟墊上,她趴在軟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雙頰通紅。
如玉一下一下的拍著胸口,她倒是第一次知道這空氣竟是如此的寶貴,待呼吸稍稍平複,如玉才重新坐起。麵前變化無常的男子讓如玉的語氣也不禁惡劣起來,她隨手指著馬車某處,敷衍道,“金瘡藥在軟塌下,自行去拿便是。”反正他身上的血腥味也難聞的緊,趕緊止了趕緊滾蛋才好。
孟宇坤在傷口上灑了大把的金瘡藥,感覺到傷口的疼痛漸漸消失。孟宇坤的心情顯然又好了起來,他躺在春巧特意為如玉收拾的軟塌上,饒有興趣的將臉湊到如玉麵前,吊兒郎當的說道,“生氣啦?我不過開個玩笑嘛。雖然下手狠了點可關鍵時刻還是鬆手了嘛!你看,我是不是很憐香惜玉?”
如玉看著麵前放大的俊顏卻再無欣賞之意,她突然好想給這個男子來幾個大耳刮子,再教教他憐香惜玉這四個字到底是怎麽寫的。
如玉的眼光落在孟宇堃受傷的肩膀上,道,“孟太子說笑了,我這塊玉可不需要你來憐。看太子的模樣似乎也隻適合摘先野花,自是不知道家花的嬌弱。”孟宇坤挑眉,正欲反駁,如玉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繼續說道,“不過如玉倒是好奇孟太子這般狠厲的男子又怎會被一介女流請的三流殺手搞的負傷。”
如玉赤裸裸的的嘲笑的確讓孟宇坤覺得有些羞赧,怎麽這女人不識好人心呢。孟宇坤不滿的瞪著笑靨如花的女子,眼角卻恰好瞥見玉蘿昏昏沉沉即將坐起的模樣。孟宇坤拾起地上的麵罩,大步一跨從軟塌下拿走金瘡藥便從窗戶裏跳走。
“一直直走,到頭左拐便是丞相府。”
玉蘿緩緩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如玉扶腮看著窗外若有所思的樣子。玉蘿晃晃昏沉的腦袋,看著倒在邊上的春巧,便連忙用手使勁按壓她的人中一邊問道,“郡主,這是怎麽回事?”
如玉正被孟宇坤突然的離開所疑惑,玉蘿突然的話語先是讓她一驚,隨即便是一喜道,“玉蘿,你醒了?沒事吧?”玉蘿正欲回答卻驀地看見如玉細嫩的脖頸上清晰的浮現著五個手指印,此時的如玉發髻早已散亂,頭上的金釵也被如玉握在了了手裏,長長的頭發披散著。
似是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玉蘿的眼神不由下移落在如玉的衣衫上,剛剛與孟宇坤的撕扯使得本雍容華貴的衣服也變得鬆鬆垮垮的,露出了裏頭的中衣。手腕處的衣衫更是掉落,一大段白玉般的手臂**在空氣中。
這一切不無提醒著在她昏睡時如玉曾糟受到了傷害。玉蘿眼神沉了沉,經曆過人事的她上前將如玉摟在懷裏,張嘴喏喏道,“郡主……”話未說完眼淚已經流下。
如玉此時正思索著回府的對策,等她回神的時候春巧也已醒來,隨即便跟著玉蘿抱在一起哭的期期艾艾的。
如玉又是何等的精明稍微一思索便知曉她們的誤會,哭笑不得的說,“你們別哭了,你們小姐我還是完壁之身。”
春巧抹了把眼睛道“郡主你不用安慰我們了,都是奴婢們的錯。”說著眼睛瞄了瞄如玉,如玉脖子上的傷口在這漆黑的黑夜裏看起來分外的恐怖。
女人哭起來真的是好麻煩啊,如玉學著孟宇坤剛剛的姿勢,舒服的臥躺在馬車裏,看了看哭的傷心的兩人,無奈道,“那按你二人說的,你們瞧瞧這馬車裏可有落紅?”說完如玉直覺不對,慌忙想要改口,剛剛孟宇坤好像是受傷了吧……
果然話一說完麵前的倆妮子的眼淚掉了更凶,春巧更是嚎了起來,如玉按了按太陽穴,他用手擋在嘴邊輕輕地咳了一聲,額上不禁滴下幾滴汗暗道,“這該死的孟宇坤!”
如玉瞧了眼外頭漆黑的夜空,算了算從馬車出事到現在也有接近一個時辰了,王嬤嬤若回了府定會將此事稟報給父親,這麽長時間了父親也該著急了。
如玉不欲再在這荒郊野外拖著,畢竟這世事都有變數,月黑風高的萬一再出了什麽事就麻煩了。如玉忙大致想春巧二人解釋了一番事情發展的經過,隻是刻意省去了孟宇坤那段,孟宇坤既然走的這般著急定是不欲讓人知曉他曾出現在這輛馬車上。
那,如玉便隻能將脖子上的傷口歸到了老太君請來的殺手身上,解釋清楚後,如玉便著急的催著玉蘿駕車離開此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