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六章：跪拜
“就在這裏吧。”星淩似是積蓄了很久，才勉強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兩旁的葉皖和阿銀十分無解，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好喃喃回應著：“好吧。”
其實，從福陵城中出來，如果全力趕路的話，大概在天黑之前，就能抵達下一個縣城，寶源城了。
那裏也有諸多的飯館和客棧，足夠他們休息了。
但是，此刻距離寶源城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星淩卻始終不願意往前再走一步了。
此刻天色已然接近灰暗，星淩依偎在一棵樹旁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星淩，我們再往前走一點，就是寶源城了，到了那裏可以住客棧啊，為什麽還要在這風餐露宿啊。”葉皖十分不解，大概也是忘卻了剛才的關於趙燕發瘋的事情，好奇地問著。
阿銀也在一旁附和著，看著此刻星淩的對應。
星淩卻依舊躺在樹根下，一動不動，似是根本為能聽見葉皖說的事情。
葉皖與阿銀對視一眼，葉皖抱怨似的‘哼’了一聲，轉身也朝著另外一個樹根底下坐去了。
多日來，他們連續趕路，為了保證速度，風餐露宿已是常態了。隻是接近福陵城的時候，葉皖開始了解以後的地形，以為大概可以暫時擺脫這樣的難受了。
隻是現在看來，這任性未知的星淩，不知哪根筋不對了，非得在這裏睡覺。
疲憊感頓然湧上心，白日來所有的不快和心痛，在頓然間得到了緩解，閉上了眼睛，安靜地睡去了。
……
夜色烏啼，月朗星稀。
大半夜裏這城外稀鬆的街道草地山，照樣有人經過和駐足，簡短地轉過身子瞅向這裏，緊著‘唉’的一聲，露出不屑的表情。
阿銀和葉皖微微的呼吸聲傳了出來，大概都已經陷入了熟睡。隻是星淩還如同傍晚時剛閉上眼睛時的樣子，安詳而平和，似是在半睡未睡之間。
平和地，星淩睜開了眼睛。
眼中布滿的紅血絲和悵然落下的淚水，證明他從傍晚時候直到現在，根本都沒有睡著。
左右看去，發覺兩旁的葉皖和阿銀都已經在熟睡中。
星淩站了起來，看著身前盈盈的月色，閉上了眼睛，手背摸了一下眼下的淚水。
再轉過頭看他們一眼，似是最後一眼般的被悲痛與無奈。
盡管沒有睡著，但這幾個小時裏也進行了大幅度的休息，體力恢複如初。
往前走出一些，幾乎是淩波微步毫無聲音，而在走出一段較遠距離之後，又猛地加快速度，向前奔跑了起來。
此刻奔跑的速度，卻比之前快上許多許多倍，似是前麵有自己唯一的生存希望，哪怕少許落後一些，就會萬劫不複。
星淩並沒有發現，在他走出有少許距離的時候，在樹樁下，阿銀睜開了眼睛。
阿銀也鬧不清楚，為什麽自己會醒。隻覺得剛才似有微微的動靜傳來，有不好的預感，於是就睜開了眼睛。
右邊的星淩已然不在了，而在遠處，月光的照耀下，有一個寂冷孤獨的背影在向前行走著。
星淩。阿銀心中默念著這兩個字，心中
滿是疑惑。
尤其是僅僅看著遠處的背影，更是覺得無限疑惑。
阿銀站起身子，躡手躡腳地跟著前麵的星淩，一步步地走去了。
用了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星淩便來到了福陵城下。
大門在月光的照耀下，依然顯得威武雄壯，隻是對比白日多了幾分寂然和清冷。
大門微側著開口，兩個守門的護衛，也坐在石塊上睡著了。
星淩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一側身子，就鑽進了裏麵。
在進入城門以後，忍耐許久的星淩再一次爆發了，瘋癲一樣地奔跑著。
按照白日裏記憶的街道，卻並沒有找到母親……
緊接著，瘋癲的程度更進一步，沿著福陵城中所有的街道和角落，不停地加速奔跑著。
一直跑到腿腳酸麻，五髒六腑翻騰得似要吐掉，星淩才停頓下來，而白日裏所見到的的那個瘋癲的婦人，此刻就在不遠處的草堆中睡著。
星淩驟然發現，此刻正是站在盛華酒館的後門處，也就是當時自己逃入這裏時，母親發現自己的地方。
母親所躺的地方，正是當時她發現自己時，自己所躺的位置。
盡管是在熟睡中，口中依然在喃喃念動著什麽。憑這嘴型，星淩還是能夠識別出來，這還是白日裏的那句話：
“都是我的錯。”
像是無數隻匕首，猛然間紮在了星淩的膝蓋上，‘砰’的一聲跪了下來。
雙膝似是從土地上生長出來，再也移動不出來了，身體也僵硬在原地。
星淩低著頭，不敢直視母親的麵容，淚水簌簌而下。
“母親……”極度微弱的聲音，從星淩顫抖的喉嚨中發了出來。
溫和的月光像是在頓然間化作了冰刺，呼呼掠過的寒風似是罪惡的咒語，要把自己拉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星淩的身體急劇抽搐著，忽地有一種衝動，想要自己伸手挖出自己的心髒，以示悔過。
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阿銀也出現在了這裏。
足足是緊追了一路，尤其是進入福陵城中後，星淩的速度陡然間變快，自己怎麽也找不到他的位置。
還好還是巧合地看到了他在快速奔跑著，氣喘籲籲的自己找到找到了這裏。
看著此刻星淩的背影，斷斷續續的抽搐聲，自己心中也滿是疑惑。再往前看去，赫然看到在星淩的身前隱約有一個婦人。
這婦人，明顯就是白日裏葉皖所說的，她家酒館的女仆嘛。
天哪！這是怎麽回事。
阿銀蹙眉，但直覺告訴自己，此刻絕對不能向前走過去問去，且很明顯的是，星淩之所以借著大半夜他們熟睡時來到這裏，也是不想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
阿銀就躲在後麵的牆壁看著，看著星淩抽搐的身體，不斷地抽噎。
至少兩個時辰過去了，星淩竟然還是跪著裏不停滴哭著，而麵前的婦人，依舊是熟睡的樣子，輕聲念叨著什麽。
星淩多麽想，多麽想把母親帶走，給母親治病。
但是，自己可以這麽做嗎？如今自己已然招惹到了北疆巫山，那袁魁也或許在
不停尋找著，自己是畫魂師的事情，已經是眾妖皆知了。
如果此刻帶著母親，哪怕是讓其他妖物知道這是自己母親，那母親的處境，將是無比的危險。
如果……如果自己足夠強大，或許可以一直保護著母親可是，奈何自己的實力不夠，此刻帶著他，隻能是讓他受害。
若是以後，與母親生活在一起，照顧著它，一旦袁魁或任何妖物知道此事，自己或許能僥幸逃過，母親卻……
星淩想要衝過去，緊緊抱住母親，把她帶走了。但是心中另一個聲音卻仍舊在不停地回蕩著，告誡他不能這麽做。
絞心的糾結和痛苦中，一聲雞鳴，緊接著從天邊泄下的朝霞光芒，投射在了星淩微微睜開的瞳孔中。
“母親，天亮了。”
“待日後波瀾撫平之日，我必然回來找您，從此平凡快樂，照顧您一輩子。
星淩喃喃地說著，頭重重地朝下磕了下去。
連續的‘砰砰’聲，似是要把地麵砸出個窟窿，站在後麵看著這一切的阿銀，心裏都滿是不忍，握緊了拳頭。
磕完頭，星淩猛然間站了起來，淚水已然流幹，滴落下來的，竟然是嘩嘩的血水。
“怎麽會……”阿銀喃喃，看著星淩轉過了頭，自己也趕緊側過了身子，往外麵跑去了。，
幸好，外民連串著幾個街道，阿銀的速度也不算慢，沒一會就來到了城池外麵。
在星淩還看不到這三個樹樁的時候，阿銀已然躺在了這裏，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朦朧中，星淩竟還沒有回1來，一身疲憊的阿銀，竟又睡去了。
天色大亮的時候，阿銀和葉皖在同時，被星淩的聲音給叫醒了。
“哎呀，你們兩個，快點起來了，看看現在都幾點了。”這聲音帶著幾分歡騰和愉悅，讓人根本無法聯想到是昨晚的阿銀。
但是葉皖和阿銀睜開看去，此刻的星淩站在遠處的小河旁，正雙手捧著水在臉上擦著。
看著他的身影，根本沒有之前近失魂魄的樣子。
“星淩……”醒過來的葉皖，為這聲音感到雀躍，似乎之前穩重又調皮的星淩又回來了。
葉皖從樹根旁站起來，蹦蹦跳跳地站了起來，往小河邊出跑去了。
阿銀盡管滿是迷惑，腦海中還是睡前的場景，但是卻也不能表露出來，走過去看著星淩的表情。
果然，此刻的星淩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悲傷，滿臉雀躍著說道：
“哎，阿銀，看看你臉上髒的，快來洗洗吧。這裏的水很幹淨很清爽的！”
“星淩，你……”阿銀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來，怔在原地。
“還愣著幹嘛啊！”星淩走過來，狠狠地拍在了阿銀的肩膀上，一如之前的樣子。
登時反應過來的阿銀，立刻恢複了之前的頑皮樣，‘嗯’了一聲，整個人身子跳進了小溪裏。
瞬間，濺起來的水滴灑落在了兩旁人的身上。
葉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另一旁的星淩也跟著歡叫起來，地下身子，雙手捧著水往前潑去。
一時之間，三個人陷入了之前歡騰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