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明生氣了
似練在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沒有跟我打招呼。紀無方手裏拿著一個紙袋，等著我醒來。
“這是什麽？”
“這是似練給你留的包子。”
“他人呢？”
“已經走了。”
“你怎麽悶悶不樂的？”我看紀無方悶悶的樣子有些奇怪。
“無事”
“無方哥哥，我們是不是快到明月山莊了？”
紀無方點頭。這次幹脆連話都不說了。
“你是不是因為似練走了，所以傷心？”
紀無方終於抬頭看了看我。我從未見過紀無方的臉上出現過這樣的情緒，他總是那麽讓人開心，讓人溫暖，讓人覺得安全。他的表情很悲傷。
“月華，假如有一天我失信於你，你會不會恨我？”
“如果你也失信於我，那麽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沒有真正可以相信的人了。”
“對你來說，我很值得你相信嗎？可是我依然想告訴你，你不要相信我。”
“為什麽？”
“男人不可信。”
我其實很聽紀無方的話，所以這句話我記了一輩子。
再往前走就會路過大紅莊那些山賊了，我想這一次他們一定不敢把我們怎麽樣，可怎想到他們竟然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當我在一張大網內再也囂張不起來的時候，他們就開始囂張了。
“當時就覺得這妞漂亮，幸好我們莊主還沒有娶親，正好做我們的莊主夫人。你們說怎麽樣？”
“好”
兩個人扛著我們兩個，上了山，雖然我被堵住了嘴但是我也感覺到背我們的這兩個人一定累壞了。
紀無方被堵住了嘴還在嗚嗚的想說話，我倒是比他安靜許多。我真想勸勸他省些力氣，可是我也說不了話。我在想，以我的武功，隻要他們放鬆警惕，就一定能逃出去，隻是帶著無方哥哥有些費勁罷了。
我們被粗魯的扔在了大廳的地上，摔的疼死了。沒工夫聽他們說什麽，我們又被帶到了一個黑暗的房間。或許是他們善心大發了，拿走了我們口中的布條，讓我們喝水。
“月華，要不要聽一個故事？”紀無方給我使眼色讓我不要說話。
“好啊！”
“世上曾經有一對最讓人羨慕的夫妻，他們十分的恩愛。丈夫一生未納妾，隻守著他唯一的娘子，就像一對鴛鴦，從來沒有分開的時候。讓人分外羨慕。曾經流傳著一句丈夫說的話，被大家紛紛效仿。‘吾愛吾妻，惟願隨她。這一生對吾而言，僅是在她頭上插一朵花的時間’。他們在一起幾十年，可在丈夫的眼裏，隻是給娘子頭上插一朵花的時間。可想而知，他們是有多麽的恩愛了。你知道他們為什麽那麽恩愛嗎？”
我不明所以的搖頭。也聽到門外有些響動，似是更加的靠近了房門。
“其實他的娘子是如來佛祖手中的一顆念珠。因為那顆念珠極具靈性，所以如來佛祖想要培養他做為下一任的如來佛祖，掌管天下蒼生。這顆念珠想要修成正果，必須下世輪回。輪回十世，修成如來。為了為這顆念珠護法，天庭特意派出太白金星，令太白金星十世相隨，護她周全。而這一世，是他們的第九世。這一世念珠要看開的是愛情，從前的八世念珠已經看開了所有，可唯獨沒看透愛情。所以這一世，隻為了看透愛情。而念珠的丈夫就是隨他十世的太白金星。這一世，他們不應相愛，太白金星本應該在對念珠山盟海誓之後，背棄承諾另尋新歡，但是誰都不知道的是，太白金星已經恢複了記憶。太白金星隨念珠八世，被輪回影響早已深深愛上念珠。所以他逆天而行，與念珠相守一生，恩愛無比。”
“因此念珠的修行便耽擱了一世，她並未在這一世看透愛情，她還希望在下一世再遇見太白金星。第九世，兩人是同時離世的，離世的前一刻，太白金星與念珠說，‘這一生，對我而言隻是我在你頭上插一朵花的時間，太過短暫，我們還有最後一世，我還有最後一世的機會愛你護你。娘子，下一世，我想早一點遇到你。’”
“然後呢？”兩個小嘍囉破門而入，明顯的比我還想知道結局。
“如果你們想知道結局，就放了我們，這個結局可是驚天動地，十分震撼人。我想，你們一定會有所收獲。”
兩個人聽完，明明知道不行，可還是勉強的點頭了。我們逃出去的時候，天正蒙蒙亮。
“結局呢？”那兩個嘍囉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我其實也很想知道，我想知道這對鴛鴦的結局。
“第十世的時候，太白金星是天朝皇帝，而念珠成了皇帝的妃。皇帝十分寵幸這個妃子，卻保護不了他的妃子，每次念珠受到傷害，太白金星都心痛不已。這一世，他仍沒有被消除記憶。他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世的時間了。所以，他放棄了皇位，帶著念珠遠離凡塵俗事，隱居山林。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在他們住的那座山上，有座天下最大的寺廟。念珠每天聽著山上誦經之聲，漸漸的了悟了愛情。她勸皇上回去守護天下，自己則要入寺院出家。太白金星知道這一刻早晚會來，卻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快，心痛難忍，想要在念珠麵前自盡求得這一世的相守，被念珠攔下，念珠沒有因此而放棄出家的念頭。奈何太白金星已沒有活著的念頭，念珠無奈的對他說，‘我為何度不了你？’太白金星說，‘因為你愛我’。念珠了悟，知道若是自己出家他一定會自盡，但自己又是必須要出家，便對太白金星說，‘我必須要入佛門，你若傷害自己，我自有方法讓你無法傷害自己。’然而念珠所說的方法竟然是在太白金星自刎時，先在自己身上劃一刀。太白金星不忍念珠受傷，帶著一顆已死之心回到了朝堂。最後念珠修成正果，太白金星在那一刻猝死朝堂，回歸天庭。”
“結局竟然是這樣！”
“我們普通人隻有一世的時間，所以請你們務必好好珍惜身邊人。下一世，就再也見不到了。珍惜家人，珍惜親朋，珍惜生命。”
“我們受教了，多謝。”
兩個嘍囉眼含感激之情走了，我卻還在哭著。當時我在想，太白金星該有多難過。連死都不讓他死的痛快。
“你說念珠怎麽那麽殘忍？”
“念珠有必須成佛的使命，是太白金星不該愛上他。”
“難道太白金星愛一個人就有錯嗎？”
“愛一個人沒有錯，但是他愛錯了人。逆天而行的愛情不會有好結果。”
“真是一個破故事，我再也不想跟你說話了。”說完我就賭氣的往前走，不想理他。卻看到遠處正趕來一大群人，為首的正是月痕與月明。
看到他們來，我真的想躲到紀無方身後去，但是我還是忍住了，我即使有錯，那我認個錯撒個嬌就可以了，他們一定會原諒我的。
“無方哥哥，來的這兩個人左邊的叫月明，右邊的是月痕，是山莊的二位莊主。你直接跟他們提親就可以了。”
我抱著手臂，一副我其實是大爺的樣子來掩飾我內心的恐慌。
月痕一來到我麵前就一副盛怒的樣子，若是周圍有什麽茶杯茶碗什麽的早就碎一地了。
“月華，你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他是誰？你怎麽跟他在一起？”
“月莊主久仰大名，幸會，在下紀無方，你叫我無方就好。”
月痕仔細的打量著他，生怕他給我造成了什麽傷害。但其實我並不擔心月痕會怎麽樣，我擔心的是月明。月明一直沒有說話，我的心卻在顫抖。一個不小心就要被他看的低下頭去。心虛的很。
“趕緊回莊裏。”月明撂下這句話之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月明他生氣了怎麽辦，如果我現在去拽他的袖子好不好？但是，我覺得我還是應該佯裝生氣才對，因為是他不守信用。可是，我又突然間想起無方哥哥的話，月明是愛我的，無論他做什麽決定，都一定是為我好。所以，我還是乖乖的走到他身邊，伸手去拽他的袖子。他用力要掙開我，卻被我拽的更死。
“月明，我錯了。”
隻是這一句話，就讓月明的態度軟了下來。從前我無論做了什麽錯事，都不會像現在這樣認錯的。我仰頭看著月明的側臉，發現他正歪著頭看著紀無方。看了一眼之後，就抓住我的手。他的手暖暖的，像個暖爐。他看著我，似是在問我為何手這麽涼。他又朝我伸出另外一隻手，我乖乖的把另一隻手放在他的手掌心，接受他的溫暖。
“我接到了山賊的提親信”
“哦，他們說要我做莊主夫人。”
“你們是怎麽出來的？”
“無方哥哥講了一個故事，就讓山賊們放了我們，你說無方哥哥是不是很厲害。”
月明抿著唇，臉色越來越難看。身後紀無方和月痕兩人似乎是相談甚歡，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月明咳嗽了一下，月痕才收斂一點。我回頭看無方哥哥一臉的笑容，心裏很開心。臉上也偷偷的帶上了笑容。我抬眼偷偷的瞄了一眼月明，發現月明正瞪著我。我的笑容立馬僵在臉上。糟了，我哪裏惹月明生氣了？他生氣的樣子真可怕。
“月明”我低聲的喚他，希望他可以消消氣。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允許你私自出莊。”
“可是，我要和無方哥哥走！”
突然月明抱起我，施展輕功把我帶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他把我放下，坐在樹樁上看著我。
“為什麽要走？”
“因為無方哥哥要去尋找一個地方，等我們成親了，我就可以陪他一起去了。”
月明很平靜，或許是他太平靜了，我反而覺得更不安。
“月明，你是不是不同意？”
“如果我永遠不再離開你，那麽，你還要選擇和他一起走嗎？”
“我想和他一起走。”
我不知道這句話是怎樣的傷了月明的心，總之從那之後，月明就不理我了。月明在前麵走，我在他後麵緊緊的跟著。不知道為什麽，沒聽到他再說話，我突然很傷心。樹林裏沒有路，他在前麵走，給我開出了一條路。此時，天上又開始飄下雪花。鵝毛大的雪花落在我的手心裏，一瞬間就化了。我仰頭看著天空，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月明見我停下，他也停下。卻仍然背對著我。看著這樣的雪，我突然間想起那天晚上我和無方哥哥在雪中的場景，那麽溫暖。不知道無方哥哥看見這樣的雪，會不會也同樣想起那個晚上。
看夠了雪，我才轉頭去看月明。月明站在我前方一動未動，仿若他根本不存在。他的頭上落滿了雪花，像是白了頭，他明明站在我眼前，我卻從未覺得我離他這樣遠。我害怕了，我還想伸出手拽他的衣袖，可是我沒有，我隱隱的感覺月明不會再原諒我了，似乎潛意識裏的我也不再原諒我自己了。我不敢動，定定的看著他，他也不說話，也不走。漸漸的，我們成了兩個雪人。巋然不動的雪人。
月明，我是不是已經失去你了？
月痕找到我們的時候，他嚇了一跳。伸手去拍月明身上的雪花時，月明躲開了他的手，月痕又過來拍掉我身上的雪。我一動未動的看著越走越遠的月明，心裏有說不出的委屈。
“師父，嗚嗚”我抱著月痕大聲的哭了。月明從未這樣對過我，他從未這樣對過我。
“乖月華，不哭。發生了什麽，告訴師父。”
“嗚嗚嗚”我依然是哭，除了哭我說不出一句話。
月痕見我不說話，隻是哭。心痛的抱起我，回了山莊。回到山莊時，我已哭暈過去。等我醒來時，聽到房門外月痕在大聲的說話，“你就這麽忍心看著月華哭暈過去？從前的你呢？那個最愛月華的你呢？”我迷糊的想，他是在跟誰說話，這麽大聲，這麽生氣。我轉過頭正看到無方哥哥坐在我的床邊。見我醒來，他微微一笑。
“月華還是個孩子。”
“無方哥哥，月明他不要我了。”說到這，我又哭了。所有不能說的話我都忍不住想要告訴紀無方。紀無方從懷裏掏出手帕，為我擦幹了眼淚。
“月華，月明很愛你，隻是”
“他都不要我了，怎麽可能還愛我。”我的眼睛已經腫的不像樣子，卻還是拚命的流淚。長這麽大，我從未這樣哭過。
“答應無方哥哥，好好留在山莊裏好不好。”
“無方哥哥要走嗎？難道你也不要我了嗎？”
“如果我走了，你會像現在這樣難過嗎？”
“會”
我看到無方哥哥在聽到我的回答時，愣了一下。那個眼神我一直記得，仿佛是在說，從未有人這樣在意過我。這隻是我後來想起時，才發現的，那時候的我一點都不懂他。從未懂過他。那一刻，我還是在心裏做了決定，即使無方哥哥離開我會傷心斷腸，但是我也不能離開月明。如果月明真的離開了我，那麽我覺得我活著都沒意義了。
“你說話呀？”月痕似乎比剛才的聲音更大了，可是另一個人一點聲音都沒有。我更傷心了。
“月華，別哭了。”無方哥哥不住的勸我，可是我依然忍不住流淚，我好傷心，好傷心。或許我又一次哭暈了過去，或許是我真的睡著了，總之我又昏睡過去了。我做了一個夢，夢裏正是秋天，樹葉紛紛的落下。在落葉紛飛的樹林裏，月明穿著淡藍色衣衫，背對著我。紅色的，黃色的樹葉紛紛落到他身上，微風吹起了他肩上的長發，那畫麵真的美極了。雖然月明長的沒有他們好看，可是我就是覺得那個畫麵美極了。我走到落葉中央，他的身邊，牽起他的手，抬頭望著他。畫麵裏的他，望著我溫柔的笑，那笑容真的好暖好暖。比他的手還溫暖。
“月明，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我從未生你的氣。”
那一刻我開心的要飛起來，然而我卻真的飛起來了，我飛在半空中，看著月明。漸漸的月明變了，變成了媳婦，漸漸的又從媳婦變成了似練。似練穿著大紅的喜袍將我望著，那目光溫柔如水，包含著無限深情與摯愛。
“似練，你怎麽在這？”
“我來娶你啊！”
“不要，我要和月明在一起，我誰都不嫁，我不要月明難過，我不要離開月明。”
最後似練消失在了畫麵裏。落葉漸漸的變成了大雪，大雪漸漸的將大樹掩埋，可是我還是在大雪的盡頭看見了月明。他滿頭白發向我走來，對我伸出了手。我開心的把手放在他的手掌心，一起離開了那個地方。
醒來時，月明正坐在我床邊，雖然他沒有在看我，卻知道我醒了。他無奈的轉過頭望著我，替我掩好了被角。或許誰也不能知道我當時醒來時看見月明的心情，那是一種失去了全世界又得到了全世界的感覺。我從床上坐起來，用力的抱緊他。這一次，我真的害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