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傷離別
夜深人靜時，蔚藍的房間外，有琴音傳來。因為我也是會彈琴之人，所以我能夠聽懂琴裏的情緒。
‘在這樣的深夜裏，我不敢入睡，我怕我睡著的那一刻，你已經悄悄離我遠去。我的一生有過一次錯過，這一次我終於下定決心與你一起，你不要再次離我而去，我承受不了這樣的心情。黑夜，你可不可以，不把他帶走，讓他永遠留在我身邊。’琴音太過委屈憂傷，聞者淚下。琴裏的聲音就是這樣的。那種不舍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那種恐懼，沒有人能夠把它化解。除非，蔚藍醒來。
我多想幫他，可是我幫不了他，我不會醫術。春寒已經找了最好的大夫，可是也隻能想一些續命的法子。時間一天天過去，春寒越來越憔悴，看著讓人心疼。
那天我去春寒的房間去安慰她，當她看到我的容貌時，明顯的驚訝了一下，仿佛看到我是一件多麽不可置信的事情。
“江，江南，你活著。”她向我走過來，觸碰我的臉。離她那麽近，我能聞到她身上特別好聞的香氣。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總能感覺到她內心的絕望。但是見到我的那一刻，她似乎一下子精神了許多，那種絕望般的心思也消失不見了。
“我是月華。”
“你是月華，對啊，江南已經死了。”她收回她的手，望著我的眼睛開始黯淡下去，又變回了絕望的春寒。
“我來是想勸勸你。我想告訴你無方哥哥跟我說的一句話。他說珍惜自己身邊的人，他在一天你珍惜一天。”
“無方，紀無方吧！”
我真的沒想到，春寒會認識無方哥哥。這一點，我真的沒想到。
“若不是因為紀無方，我永遠不會明白我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也許我就會守著玉蘭教一輩子。然而當我明白了，我要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卻要離我遠去。我想把我守著的秘密都告訴你，也算了了我今生的遺憾了。”說著，她拉著我走進了一個房間。那個房間有很多的暗間，她就一個個的帶我去看。
她的所有暗間裏放置的都是畫像。而在所有畫像的正中間，是一位身披盔甲，手拿長刀的將軍。細看他，我卻很熟悉，因為他長的很像我，尤其是現在身穿男裝的我。我愣愣的看著那畫像，問春寒，“你說他已經死了嗎？”
見到春寒點頭時，我忽然覺得心裏一陣疼痛。我想知道這個人很多很多的事情，我想知道他的過去，哪怕他已經死了。
“他就是齊國大將軍，扈江南。他死的那年正好三十歲，剛剛成親不到一年。他沒有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了燕山腳下，卻沒人知道他真正的死因。我第一次遇到他的那一年，我十三歲，他二十歲。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將，卻已在戰場上拚殺五年。那一年，他就如同現在的你一樣，你們長的一模一樣。他策馬而來，散亂的發被風揚起，那時
的他已然有一番英雄氣概，英氣逼人。從那以後，每到我生日那一天，他都會揚鞭策馬而來，我會站在高高的城樓上，遠遠的望著他。及鬢那一年，他對我說，蘭兒年華正好，可願做我的妻。”說到這，春寒停下來。走到她自己的畫像前，那一排均是她的畫像，每一幅畫裏的她都笑顏如花。
我看上麵標注的日期，都是每一年的同一個日期。第七幅畫開始，畫像上的她雖然笑著，可也開始有了愁容。再然後她的畫像斷了五年。再往後的畫像更加的美麗，卻也帶著孤獨。
“我六歲起，就與我的師父學武。我的師父是一個女子，建立玉蘭教是她一生的心願。從小她就對我說過。我師父她是個苦命的人，她從小雙親便不在了，她是被她的姑母養大的，但是姑母是一個在家裏很沒有地位的妾室。我師父離開她姑母的那一年，她的姑母病死了。而她姑母有個女兒，也就是她的表妹，最後也是給人做了填房，生活十分的不如意。機緣巧合下，她遇到了她的師父，然後便與她習武。我從小就沒有娘，父親對我也不甚在意，隻有師父對我好。所以她所說的，我都聽，她的夢想也就成了我的夢想。所以，我拒絕了江南。自此，江南就再沒來過。我父親給我定了幾門親事，後來都因為我退掉了。後來，江南做了大將軍，我父親便讓我嫁給他，我卻死活不嫁。當我父親得知我不嫁人是因為師父的時候，他就把我師父亂棍打死了。而那一年，江南成親了。我師父的死我無法接受，江南成親，最後去世，我同樣無法接受，所以我離開了侯府。來到了江南最喜歡的湘南。”
“其實，你一直都喜歡扈江南將軍吧？”我問。
“江南遠去，世無蘭兒。”
“所以你改名叫春寒隻是因為扈江南的一句話。一入湘南，忘春寒。春寒。你守在這裏這麽多年，是為什麽？真的是為了完成你師父的願望嗎！”
“是的，玉蘭教是女人的天地，它給了女人這一生所有的自由。可以不被壓迫，不被欺侮，不必與不愛的人共度一生。這多好啊！可是我愛江南，當初卻因為這個放棄了與他在一起的機會。當時的我真的太過於向往師父給我描繪的那個世界了。那時候的我，根本沒有自己的世界。時隔十多年後的我，依然沒有自己的世界，雖然我建立了玉蘭教，但我依然沒有自己的世界，直到我遇見了紀無方。他仿佛就是我的救贖，將我在這樣淒涼悲苦的境地裏拉了出來。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心，也讓我開始重視在我身旁陪伴我十年的蔚藍。”
“你有什麽話想對扈江南說？”
“我想告訴他，我一直最愛他，隻是後悔已經晚了。在我的人生裏，曾經遇到最好的他，我不後悔。”
我轉過頭，看著她十幾歲時的畫像，那麽開朗活潑，一見到她就能讓人很開心。我想，扈江南一定深愛過她。隻是，他們沒有緣分在一起。如果，我想要珍惜你們的緣分，我該怎麽做呢？這樣想著，我的淚便已流
出來。
“對你講了這些，我似乎已經沒有遺憾了。不管你是江南的什麽人，我都不在乎了。”春寒說著，走出了那個房間，沒有去管身後流淚的我。
我抬頭看著那張畫像，久久的看著，不想離開那裏。似練找到我的時候，他看著那張畫像，再看看我，驚呆了。但是他還是說出了他最想說的話。
“月華，這裏要起戰爭了。我們得趕快走。”
“什麽戰爭？”當時的我根本沒有心情去聽他說的話。
“蠻人。他們很彪悍，走到哪都會帶來一場慘烈的屠殺。他們已經攻下了霍城，城中人全被屠殺，無一幸免。再有兩日，必到湘南。如今湘南大部分人都已經逃了。”
“明月山莊呢？”
“我已經派人打聽過了，蠻人到明月山莊的時候，山莊裏空無一人。”
“還好，他們沒事。”這一次我終於清醒過來，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命啊！命啊！我覺得我終於又活到現實中去了。
“那我們今日也走吧！聽說蠻人從南邊攻打齊國，攻下很多城池，現在已經攻到了紅燁城。紅燁城因為有十三王爺的鎮守，所以蠻人一直都沒有攻下來。如今蠻人又派軍從北麵霍城而來，想必不拿下齊國，是不會罷休的。我想再有幾日，陳將軍就會派兵前來，但是那時候，湘南城恐怕都是一片廢墟了。”
“可是，蔚藍怎麽辦，春寒怎麽辦？”
“他們自有他們的去處。”
“不行，我要等到蔚藍醒了再走。這樣可以嗎？”
“蔚藍已經醒不過來了，醒來也隻是回光返照而已。”
“……”
那一天，我們沒有走。蠻人開始攻城的時候，蔚藍醒了。我們都特別的高興，但是大夫說，那是回光返照。蔚藍不知道在和春寒說了什麽，春寒笑著流淚點頭。最後，蔚藍還是死在了春寒的懷裏。我以為春寒會很傷心，但是她沒有。她從屋裏拿出一把劍，率領一眾弟子去了湘南城樓。我自然也跟了去。春寒這樣的一個女子都能這樣的守護這裏的子民，我也可以啊！那時我隻覺得我的滿腔熱血沸騰起來，我在心裏想，我會武功，如果她們有我助陣，一定可以多殺幾個蠻人。
可是，我沒殺過人。
似練及時的拉住了我。他說，“你去了也是送死，幾萬大軍，不是你們這些人能對付的。”
可是我根本聽不進去。執意要與春寒她們同去。似練拗不過我，也不再勸我。
就這樣，我們一行百餘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城樓上，一躍而下。蠻人隻看到漫天白雪飄下，都無法反應過來。但是就在這對我們很有利的混戰之時，似練卻做了一件讓我恨透他的事情，他竟然把我給打暈，帶出了湘南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