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0章隻待功成
不得不說,白非月度人之心實非常人可比。
換信之人為不暴露身份,換的極可能隻是一張白紙,即便不是白紙,也絕對是一封無厘頭的信件。即便是方尚村想不到此信是被人掉包了,也還有方阡儼。
方阡儼如今住在方家,以他的地位與方尚村的性格,方尚村如若看不懂此信定會讓方阡儼參謀一二,方阡儼情報迅捷又才智過人,自然會聯想到昨日丞相府中白非月待方惠玲的不同,以此做出判斷,讓方夫人攜帶方惠玲入宮請見,繼而告訴皇後娘娘信件被人掉包之事。
可尚書夫人不可能無故攜女入宮,用的借口自然是奉皇後之命。
以此串聯,除了白非月自己,想來沒人會想得到這隻是一場戲罷了。
昨夜下了一場雨,本就入秋了的天氣愈發寒冷了,白非月如今隻是個普通人,且在入宮前還受過毒物攻心,江南之行又受過箭傷,雖有方阡儼這個煉丹師在身旁,可當時材料有限,根本沒辦法好好醫治,再加上路途顛簸,這傷竟是有些烙下了疾,如今天氣一經轉變,那傷口便有些反複疼痛。
禦辰澤到鳳寧宮之時,正碰上她在內間讓秋其給她的傷疤處敷藥。
秋其眼眶透紅,鼻子一陣陣得吸:“娘娘,你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白非月不會安慰人,隻幹巴巴地說了句:“傷口都已經好了,沒什麽的。”
她話音剛落,秋其卻更是難過了,險些都要哭出聲來。
再說到禦辰澤,這廝守在外間都聽得見秋其抽泣聲一陣接著一陣,當即心上更加煩躁。
問畢春:“娘娘這是怎麽了?”
畢春心中掛心白非月,福了個禮後便是蹙著眉道:“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好像是娘娘在下江南之時遇刺了,肩上中了一箭,因為受傷的時候沒養好,所以到現在天氣一變便會疼痛。”
禦辰澤驚愕:“她遇刺了?怎麽沒人告訴過朕?”
畢春咬了咬唇:“皇上也是知道娘娘的,想來她是不願意皇上擔憂煩擾。”
禦辰澤捏緊了拳頭,心中猶如被一塊石頭壓著一般。她如此為他,他竟然還……
敷好了藥,白非月從內間走出,未施粉黛的臉頰有些蒼白,連眼下都有些烏青,想來是昨夜痛了一整夜。
見到禦辰澤,白非月先是愣了下,旋即麵無表情地行了個禮後便迤迤然坐在榻上吃起糕點。
禦辰澤唇角囁嚅,他輕聲道:“你受傷了怎麽也沒告訴朕?”
白非月笑了笑:“陛下不是正忙著猜忌臣妾麽?還有閑情關心臣妾的傷勢?”
禦辰澤怔然:“你……”
他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便聽見她說:“陛下真是好計謀,臣妾都差點被你哄騙過去了。”
她堪一說完,便見夏蓮已是慘白了一張臉。禦辰澤更是直接吼了一聲:“你們都給朕退下!”
“是!”
畢春與秋其看了白非月一眼,白非月頷首後,她們才領著眾宮女
退了出去。
偌大的宮殿此時隻剩他們二人,白非月更加肆無忌憚。
“當初那兩個丫鬟,臣妾一直以為冬晏是皇上的人,沒想到啊……”白非月說的無比直白,頓了頓她又繼續道,“說起來也是臣妾愚鈍了,陛下自然是喜歡美人的,是嗎?”
“子衿你聽我說……”禦辰澤連朕都不說了,他低下頭,滿麵愧色,“我不是故意猜忌你,隻是你江南之行收獲眾多民心,你又如此聰慧過人,做事雷厲風行更勝於我,此番你私自聯絡朝臣,我心有懷疑不是很正常的嗎?”
“正常?”白非月冷笑,“皇帝陛下,我以為我們早已是盟友,既已合作,我又是在你的掌控之下,我都沒有懷疑你,你還很理所當然了?”
“你沒有懷疑我?”禦辰澤從袖中掏出那封信件,“這是你引蛇出洞之計吧,既沒有懷疑我,你又何必來這一手。”
白非月怒極反笑:“禦辰澤,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要引的禦千尋的人!誰知道你的人沒事幹跑出來湊一腳!”她繼續道,“倒是我忘了,當初連司南青都在鳳寧宮外著了你的道,想來這鳳寧宮裏裏外外如若有禦千尋的人你也該早就清理幹淨了,怪我多此一舉徒惹您的疑心了!”
禦辰澤抿了抿唇,沉默良久,終是道:“抱歉,這件事情,是我不對。”
白非月深吸一口氣:“說開了就好,如今我們共同抗敵,我不願與你互相猜忌。”白非月倒了杯水,一口飲盡後輕聲道,“如若你還是不放心,我現在就可以與你承諾,待到功成,我自會遠離京城,隱去江湖。”
禦辰澤的手顫了顫:“你說什麽?”
白非月眉梢微挑,似笑非笑:“怎麽?還不放心,難道事成之後你還要殺人滅口不成?”
禦辰澤猛地搖頭,他抓住她的手:“你知道我不會的。”
白非月將手抽了出來,眉眼間很是清淡:“我知道。”她如今別的本事沒有,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你也該知道,我也不會。”她沒那麽大的野心,她隻想報仇!
禦辰澤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卻不知該從何說起。他的皇後不是普通女子,若是強行逼她留下隻會適得其反,罷了,等到那時候再說吧。
打定注意後,他立即轉了話鋒道:“你如今身子不適,宮中事務就交給太後吧,我會與她說的。”
白非月頷首:“多謝陛下。”
禦辰澤澀然道:“以後隻有我們二人時,稱呼我的名諱吧,無需陛下來陛下去的。”
白非月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是。”
禦辰澤離開後,畢春與秋其走了進來,二人見白非月整個人閉目靠在軟墊上,神色懨懨的,相視一眼後,秋其開口道:“娘娘,您還好吧?”
白非月隨口道:“無事。”
畢春小心翼翼地輕聲道:“娘娘,眼下後宮無其他嬪妃,陛下又寵愛您,所以在現在您發些小脾氣陛下也會盡量哄著您,可畢竟來日方長,保不準以後
會有更年輕的女子進宮,娘娘您對陛下的態度……”
聞及此,白非月終於是睜開了眼,她盯著畢春瞅了半晌。
畢春以為自己是惹了皇後不高興,趕忙跪了下來:“娘娘,若是奴婢惹你不高興,您打罵奴婢都可以,可忠言逆耳,奴婢隻是希望娘娘好。”
秋其見此也隨其跪下:“娘娘,畢春所言,奴婢亦深以為然,若娘娘要責罰,便連奴婢也一起責罰吧。”
見兩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白非月莞爾一笑:“都起來吧,這麽緊張做什麽,本宮自然知道你們是為本宮好。”
畢春與秋其齊齊鬆了口氣,卻還是跪著不起。
畢春道:“娘娘,奴婢知道,當初娘娘入宮是被逼無奈,可當時是因為大家都以為當今陛下心智不全,如今真相大白,陛下一直以來都是裝傻。即便娘娘對陛下沒有男女之情,可您如今已是皇後,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趁著現在陛下還寵愛娘娘,娘娘,您千萬要三思啊。”
白非月蹙起眉頭。一直以來,她都沒有想過等到她報完仇離宮之後這兩個小丫頭要怎麽辦,她們真心實意得為付子衿著想,待她離宮之後,若不能妥善安置她們,怕是會有性命之憂。
她一麵思忖一麵將二人扶起:“先起來吧,這些事情你們無需多考慮,本宮有分寸的。”
看來,她必須要想一個萬全之策,不能讓兩個無辜的人因為她白白受罪。
夜幕降臨,由於白日裏的爭吵,禦辰澤並沒有再來鳳寧宮。白非月攏著外衣站在窗前,涼風吹來,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秋其已來勸了好幾次,可自家娘娘這牛脾氣,真是讓她無可奈何。
肩膀又有些疼痛,白非月的臉色略有些白,卻還是執意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秋其,讓她們都先下去吧,本宮一個人待一會兒便休息了。”頓了頓,她又道,“你也下去。”
秋其行了禮後柔聲道:“娘娘,畢春正在廚房煎藥,還有半個時辰就好了,您喝過藥再歇息吧。”
“知道了,都退下吧。”
秋其想著大抵是白日裏與皇上的爭執讓皇後心中煩悶,她張了張唇,卻終是什麽也沒說,領著眾人便退下了。
白非月呼了口氣,口角含笑:“還不出來?”
話音剛落,果然見窗前的花叢中探出一個小小的身影來。
它窸窸窣窣地快速一溜,便爬上了窗沿,飛身一撲,便躲到了白非月的懷中。
白非月關上窗戶,將其從前襟中揪了出來,赫然便是一隻渾身雪白,隻有兩隻耳朵是灰色的毛絲鼠。
“小袋,你這習慣怎麽還不改改?被兄長看到了,又要責罵你了。”白非月摸了摸它柔順的毛發。
小袋定定得看著她,又四處得聞了聞,旋即眼睛裏包了一灘眼淚,水汪汪得讓人揪心。
白非月心疼得抱著它,繼而柔聲道:“別哭別哭,兄長都與你說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嗎?別難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