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0章畫像
宋彥被盯得不自在，幹澀的笑了兩聲，見方筱竹仍是不動聲色，便道：“都說在奇齋裏不該亂問話，是小生唐突了，畫像在此，連同銀票，請姑娘過目，若無不妥，那麽……”
方筱竹點點頭，將銀票推給了焰緋，焰緋清點查看，方筱竹將畫像展開，與玉人方一同觀看，方筱竹道：“宋公子妙筆生花，這畫中之人的容貌描畫得越發明媚嬌豔，生氣盎然。我若是男子，又遇見了這樣的美人兒，應該也會動心吧？”歎息一聲，方筱竹放下畫像，拿了盒子遞給宋彥，大家各自查看確認明白。
方筱竹寫了單契，宋彥落印，交易完成。焰緋送客回來，方筱竹已將單契入了賬冊，兀自對著那一疊銀票發呆，最後說道：“他倒是個好人，怪不得今日來了的時候已經無事了，他這錢恐怕是留不住的，不過我會想辦法留下更多，若無意外，這幾日財主就要登門了。”
“你又在嘀咕什麽呢，哎，我剛才整理櫃架，發現咱們的夜螢粉少了好些，那東西雖不常用，但是若一時用起來不夠可就不好了。”
“嗯，我昨天用了不少，抓耗子用了。稍後我就聯係芊媚，讓她把咱們常用的一些花粉花瓣什麽的都送過來。”
“你又胡說，咱們這裏哪有什麽耗子！難不成是從外麵跑進來的？也不對，那粉無毒，最多是粘在耗子身上弄不掉，夜晚發亮白天發黑，可耗子大多都是灰黑色，根本就沒用啊。”
“這耗子愛美，惦記宋公子的那寶貝般的心上人所以讓手下的小耗子半夜偷溜進來，這會兒多半已經發覺不對勁了，沒準兒會回來呢。”說罷便將昨日之事的原委說與了兩人，之後想了想又道：“你說，我去芊媚那邊住上幾天，怎麽樣？”
“你想吊人家的胃口？你現在過去倒是可以，隻是有了宋彥那一次的胡鬧，若是宋員外知道了，隻怕這回可不是打碎結界那麽簡單的了。”
“她可是女孩兒家，未免閨譽受損，應該是不會進挽香園那種聲色之地，況且我不認為她會將此事告知她的父親。”
“為免意外，焰緋，你陪著筱竹過去吧，小住幾日就回來。”
“不用，焰緋還是留下來陪你吧，雖說是我特意而為，但她既然有膽子讓人夜闖奇齋，那麽她再使出些下作的法子也不算意料之外，未免如此還是留下焰緋吧，她心細，有她在，我也放心些。”
“哎喲，我的方姑娘，您趕快帶人過去吧。奇齋雖不是什麽銅牆鐵壁的，但是可以不是風一吹就倒的破草屋子。咱們現在已經有了防備，我不信她還能翻出天來。反正無論她怎麽說，我都不予理會，料她也沒轍。既然定下了要去，你就早點動身，省的遇見誰再拖延了時間。哦，那些該帶回來的東西，你可別忘了。”
不多時，方筱竹坐在桌邊，對著紅鳶的畫像出神，紙上的紅鳶不再是霧中相見時的麵無表情，而是淺笑嫣然，眉目含情，靈動活潑。
房門上輕輕叩響兩聲，方筱竹邊卷起畫像邊道：“你回來了進來就是，敲什麽門呢。”
“姑娘，如意進來了，焰緋姐姐與香遙姐姐說話呢，姑娘要的東西已經安排下去準備了，一兩天就能弄好。焰緋姐姐掛念姑娘，所以讓如意先過來照應著。姑娘這回來的匆忙，廚房沒有先備下姑娘日常用的補品，今天午膳姑娘可有什麽想吃的，如淼姐姐還在廚房候著呢。”
“你這丫頭嘴巴可是越來越巧了，那補品沒有就算了，又不是
趕著救命的藥。我的身體比以前好了很多，那些東西現在已經不吃了。芊媚這會兒在前頭忙嗎？”
“今天沒有大宴，小姐不用親去，自有姐姐們在前邊照應，姑娘還有什麽吩咐？”
“你幫我去請芊媚過來，就說我有話要說，等會兒焰緋就回來了，你去歇著吧。”
如意關門離去，方筱竹展開畫像繼續打量，笑道：“來了也不出聲，想嚇唬我啊。”
芊媚湊過來道：“看什麽這麽入神？喲，長得不錯麽，名字倒是別致，紅鳶。這畫像應該是新畫的，畫筆溫潤，作畫者應該是對這女子動了真情的，這是誰畫的，你從哪弄來的？”
“這是那位撞碎了結界的宋公子親手所畫，連著這畫送來的還有一疊共計八萬兩的銀票。這畫中的美人我見過，本人比你差遠了。”
“哦，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吧，我懂我懂，那麽，你上次和這次過來都是與這畫中人有關了？啊呀，宋員外還會包場麽？我最好早作準備。”
“勸你不要比較好，說實話，宋彥倒是個好人，隻是那位宋員外……”
“你不會是做了什麽招人怨恨的事情吧？”
方筱竹正欲開口，眉頭卻是一蹙：“芊媚，你去擋一擋，我先走了，那些花粉……”
“我讓人送去就是，你慢些，我讓人送你回去，焰緋那裏……”
“你跟她說，事情交代清楚了就回奇齋，路上一定要小心。你送我走太引人注目了，我自己從後門走，一定要拖住他們！”
芊媚送方筱竹出了後門，回來一臉的怒氣：“膽子不小，大白天的，就敢闖我的挽香園！吩咐下去，一個人也別露麵，有多少本事使多少本事，好好地，折騰他們，留下一個喘氣的回去送信，剩下的，統統送到妖界給孩子們的當花肥！”
方筱竹一路疾行，埋怨自己太過粗心，不該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出來，若是阿玉出事了，她們死也別想拿到解藥，著輩子就頂著那張發黑的人皮過活去吧！匆匆轉過街角，方筱竹駐足，眼見著玉人方一個人在店內整理東西並無客人，這才略微鬆了口氣。她悠悠走近附近的麵攤裏，選了個靠裏的位子坐下：“劉嫂子，我餓了。”
老板娘從灶上抬起頭，看清了說話的人：“喲，這不是方姑娘嗎，您怎麽出來吃飯啦？想吃什麽過來說一聲，我做好了讓小六子給你們送過去就成，今兒還是還是老樣子？”
“嗯，我總覺得還是在您攤上吃更踏實，聞著味道更香，阿玉可沒這個福氣，隻能等我吃好了，再給她送過去了。”
“成，那就先僅著姑娘的，玉姑娘的麵稍後再煮，這麵現下現吃泡久了就不好吃了。”
方筱竹笑著應了，老板娘手腳麻利，不多時就把方筱竹常吃的“一窩絲”煮好了端過來。方筱竹拿了筷子開吃，留意著街上的情況，吃到一半的時候，一輛馬車拐過街角停在奇齋店門前。丫頭扶著車裏的人下來，方筱竹看著那個打扮的華貴富麗，麵遮薄紗的玲瓏女子，眼光落在主仆兩人微露於袖外的黑色指尖上，冷笑。
劉嫂給方筱竹添了一勺雞湯：“嘖嘖，這宋員外自個兒舍不得花錢，對女兒倒是挺大方，什麽都給最好的！瞧瞧那通身的氣派！看樣子是砸了不少錢呢。”
方筱竹一愣：“劉嫂，認得她？”
“唉，人家是有錢人，咱們哪裏高攀得上。我認識那個矮個的丫頭，她出來跑腿兒常在我這
裏吃麵，磕牙兒的時候她說自己是宋府的丫頭，專門伺候小姐的。還說呀，那小姐雖不摳，但心眼兒可比她爹多，治人的法子也多！哎，來啦，小六子，把灶上的蔥絲放進鍋裏。姑娘慢慢吃，我過去看看。”
“劉嫂，阿玉的麵您這會兒就開始煮吧，等我吃好了，順路給她送回去就行。”
方筱竹繼續吃麵，眼睛瞟向奇齋。玉人方與客人相坐飲茶，丫頭站在一旁，神色頗為不安。那小姐不知說了些什麽，玉人方隻是搖頭，那丫頭見此，神色更加不安。玉人方放下茶杯，開始送客。那位小姐卻是紋絲不動地坐著，與阿玉笑著說話並示意丫頭給她續茶。方筱竹看著那丫頭提起茶壺，衣袖略動，在經過玉人方茶杯上方時一線細亮的白色粉末無聲無息地飄落進茶杯。客人繼續飲茶，又示意丫頭為阿玉續茶，玉人方擺手推辭。
麵攤上劉嫂將煮好的麵盛了出來，連同其它食器一起放進食盒，小六子把食盒送到方筱竹桌上，方筱竹掏出銀子道：“劉嫂，我吃好了，銀子放在這裏了。”撈起食盒就衝向奇齋。
玉人方早已勸得煩了，她實在想不通為何眼前的女子要如此執著於這壺茶，不喝完就堅決不走，她實在是沒了勸說她離開的力氣，索性陪著她枯坐。現在已過了午飯時間，玉人方覺得腹中有些饑餓，下意識地端起茶杯。門外不遠處方筱竹扯著嗓子喊：“阿玉，我回來了！”
屋子裏的人都向外看，方筱竹風風火火地衝進門來，提盒直接扔給玉人方，嘴裏還抱怨著：“渴死我了。”抓起玉人方的茶杯就灌了一口，然後“噗”地吐出來：“喂，你怎麽又泡這個茶？我不是說過，這茶隻能冬天喝麽？現下都是春末了，喝這個可是很容易上火的。”
玉人方看著茶杯道：“那你也不用吐出來啊，你用的是我的茶杯，而且店裏有客人在，你怎麽這麽冒失。這位是宋員外的千金，剛好你回來了，人家都等了你半天了，你們談，我去泡些敗火的菊花茶來。”
方筱竹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倒，拿著玉人方的茶杯看，並不說話。
宋家小姐咳嗽一聲，那丫頭連忙上前替她順氣，方筱竹繼續看茶杯，頭都沒抬。主仆二人對視，宋大千金皺眉卻沒有說話。
玉人方端著茶水進來，看到三人無聲靜坐，剛要說什麽卻被方筱竹以眼神製止。玉人方放下茶具再度離開，小丫頭上前替自家小姐斟茶，方筱竹沒碰剛換上的細瓷茶杯，依舊對著玉人方用過的茶杯出神。新送進來的熱茶慢慢涼透了，方筱竹拿著那個茶杯起身向後院而去。她剛挑開軟簾，宋家千金開口了：“方姑娘且請留步。”
方筱竹放下軟簾，回身看著她。
宋小姐繼續道：“小女日前手生黑斑，聽聞奇齋是聚集了天下奇巧之物的地方，所以特來求教於姑娘，可有什麽寶物能消退這種黑斑？我和玉老板說過我介意價錢，但是玉老板說如果方姑娘不點頭，多少錢都不行。”
“所以，你就在她的茶杯裏放這種下三濫的藥，想借此威脅我？”方筱竹臉上不見絲毫怒色，隻是聲音略微發沉：“回去問問你爹在奇齋裏該怎麽說話行事，當年他可是比你老實多了。忘了告訴你，你和那丫頭身上沾到的是特製的夜螢粉，是我為夜晚偷溜進奇齋的耗子特意準備的。我不想知道你們怎麽會沾染那種東西，不過兩天之內若是不能用解藥清洗，那麽你口中的黑斑就會慢慢滲透皮肉侵染骨血，最後隨著血液遍布全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