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四章意外得救

當青鸞沉水的那一刻,隻覺耳內咕嚕嚕湧進無盡的水,腦袋瞬間有如轟雷之勢“嗡嗡”響個不停。

她想揮臂掙紮著遊出水麵,無奈四肢似有千斤重,稍動便鑽心蝕骨的痛,緊接一股更大的衝擊力向她襲來,將她快速的往下遊推去,艱難睜開漲澀的雙目,眼睜睜感受著的身體不受控製的向前方不遠處的硬石撞去。

“砰“的一聲悶響後,強烈的痛感和眩暈感頓時席卷了她,緊接著她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當她緩緩醒來時,已是翌日清晨。

晨風習習,薄霧環繞。空氣中彌漫著濕重的青草香,微甜中捎帶著些許苦澀,卻沁入心脾。

原來自己還活著。斂眸一瞧,自己依樹而靠坐,不遠處的石堆處有堆快燃盡的柴火,架上還烘著自己的外衣。

不知救自己之人是誰?

正在疑惑間,一枚物事夾雜著一股疾風向她襲來,青鸞雙眸一掀,微微側首,躲過了這一記偷襲。伸手接過一瞧,原來是枚青果。

向果子出處望去,隻見一位身形瘦小的老者佝僂著背,嘿嘿一聲怪笑,負手站在兩張開外的巨石上,定定望著自己。

“丫頭身手不錯!不過比我小老兒還是稍遜了一點!”他捋捋長須,身形一晃,以至她跟前。

好快的輕功!青鸞不由一驚。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青鸞想起身道謝,未料全身酸疼不已,傷處更是一陣火燒火燎的疼,剛支起的身子又頹然的坐了下去。

“罷罷罷!你雖大難不死,卻也隻有半條命了!”怪老頭一臉不耐的揮手,咕噥道。

他說話有些刺耳,卻也屬實情。青鸞自嘲一笑,滿目神傷。

老頭怪眼一翻,兀自皺眉道:“你的箭傷從何而來?莫非也是仇家所致?”

不待青鸞回答,亦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白瓷瓶喃喃道:“沒想到這小小藥丸竟有這般起死回生之效!唔,果然是好東西!”

青鸞見狀麵色微變,他手中的藥瓶真是在胭脂酒館危急時趙璟之偷塞給他的“金玉續命丸。”她倉惶中藏至胸前貼身之處,現下如何到他手裏了?!

莫非,拿藥,換衣均是出自他之手?轉眼一想也是了,這荒郊野外,僅他二人,不是他還有誰?

她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以示心內的尷尬。

未料那老頭眨眨小眼,似洞悉般的仰首大笑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怎麽還扭捏了起來!想當年小老兒我遊戲花叢間時,你這丫頭還在娘親肚子裏呐!”

一席話說得青鸞有些羞愧,她輕咳一聲,澀聲道:“謝前輩救命之恩!”

那老頭掀袍盤腿一坐,狡黠一笑道:“你先別謝我,我是不做虧本買賣的!老頭我曆來怕死,這剩下一顆藥丸就送我如何?”

青鸞微愣,沒想到他提出的是這個條件。怔怔望著他手中的瓷瓶,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瓶身如玉,散發著通透的光澤。腦中驀地浮現出那張眉目溫潤的臉,雖然有過幾次相遇,卻甚少交談,猶記他總愛一身白衣,長身玉立,儒雅得如一泓清流。

見她久久不語,怪老頭撇撇嘴一臉不快道:“好個小氣的丫頭!讓你拿個小破瓶子於我換,反倒舍不得了!”

青鸞驀然回神急急道:“前輩誤會了!這藥是他人所贈,實在不便再轉贈與你……前輩救命之恩,青鸞沒齒難忘,就算讓我拿命相抵也絕無怨言!”

怪老頭斜了她一眼,突然“喋喋”怪笑道:“看你這麽緊張,莫非是你情郎送的?”

青鸞一愣,隨即粉臉一紅:“不是!隻是一個萍水相逢的,的…

…”

後麵的她不知道怎麽說,說那個俊秀青年是朋友吧,他們都沒有什麽交情,她甚至都不清楚他姓甚名誰,命運卻神使鬼差的將他們安排到一起,她前後挾持過他三次,他亦見到過她最狼狽的樣子……但是他卻一次次的幫了自己,關鍵更是將這救命良藥給了她。

這是怎樣的一種緣分?

心念至此,又驀地想到了淩天霽,命運之手終究將她二人撕回了各自的世界。中箭那一刻,她身陷絕境時,她亦看到了他的眼中的悲痛、焦急和憤怒,可即便如此,能改變什麽?

回憶有多美,就有多傷人。清源客棧那一夜,同樣是她心中不可觸及的疼痛。

可是她不悔。

就在心緒紛亂間,忽覺胸中一陣窒息般的痛,嘴中一甜,一股鮮血便噴了出來,鮮血低落在她淡粉的裏衣上,在明媚的晨間看來分外血腥。

“丫頭?!”怪老頭一聲怪嘯,枯瘦的手倏地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反手一扣,忙將她轉至前方,氣沉丹田,雙掌穩穩施展內力,向她緩緩渡去。

半個時辰,見她蒼白的臉逐漸有了血色,氣息稍稍平和,方才舒了一口氣,口中嚷道:“劃不來,劃不來,救你一命,還損耗了我老頭的兩成內力!……”

青鸞虛弱的張開汗霧霧的雙眼,見他口中嘟嚷個不停,不由忍俊不禁。正待言謝,忽然麵色驟變,隻聞一陣隱隱馬蹄聲似悶雷之勢直逼而來,驚得不遠處叢林間的鳥雀“撲棱棱”四處逃散。

扭頭一瞧,那怪老頭已麵不改色的大掌一張,轉眼間,篝火架上的外衣已悄然落在他手裏。他講外衣一甩,將青鸞團團裹住,拎著她纖細的肩臂往樹上一輕輕一縱,青鸞已穩穩站至濃密的樹枝上。十分隱蔽。

怪老頭剛剛和衣而坐,扭開酒葫蘆還未送至嘴邊,幾個身影已經縱馬奔至奔樹前。

來人有七八個,全是灰青色公服,一看打扮就知是衙門公差。

“老頭!你可曾見過一個受傷的女人?!”為首的李郡易見他一副醉眼迷蒙的模樣,下馬大聲問道。

怪老頭怪眼一翻,更顯額頭尖而突出,他灌了一大口酒,咂咂嘴道:“好酒,好酒!”

就這樣被無視,李郡易眉頭一擰,提高音量重複問了一遍。

怪老頭撇撇嘴,掏掏耳朵怪笑道:“女人?是寡婦還是不守婦道的婆姨?還是紅塵未了的尼姑?!小老兒我可都嚐過,不知官爺說的是哪一種?”

“你!……”李郡易氣急,“嘩啦”的一聲拔出佩刀,抵至他頸前喝道:“好你個不知廉恥的老東西!本捕頭問你話,竟敢東拉西扯!”

怪老頭眯眯眼,旁若無人的仰頭將葫蘆裏的酒喝了個幹淨。

李郡易氣結,正待發作,忽然聽聞屬下在河邊大叫道:“李捕頭!有發現!”

他狠狠瞪了老頭一眼,扭頭道:“說!”

“有血跡!還有一塊破碎的女人衣物!”屬下的聲音清晰傳來。李郡易眼中殺機頓現,手中刀一橫,向怪老頭迎頭劈去,大喝道:“拿下他!”

幾道人影得令快速從四麵躍了過來,瞬間將怪老頭團團圍住。

他們親眼見那個女人滾下山坡,落入河裏,水流湍急,他們未能及時在水中抓獲,於是便順河流而下,一夜不曾合眼地尋到了此處。前方是堤壩,算是盡頭了。經過一夜,倘若凶犯溺水而亡,今晨理應能看到屍體,可搜尋一夜毫無發現,想必是被人救了。而眼下這個老頭著裝怪異,瘋言瘋語,最為可疑。

李郡易那一刀夾雜淩厲之勢,直直劈向怪老頭的麵門。看得樹

上的青鸞的為他擔憂不已。

熟料怪老頭一聲冷哼,單手以葫蘆撐地,身子靈活的一個翻身,腳步十分有力的向四周蹬去。未待眾人回過神,手掌翻飛,掌掌生風,向幾人揮去。

“砰、砰、砰”幾聲,幾名官差已經應聲倒地。

“原來是練家子!”李郡易怒極,身形一側,再次施力向他揮去,口中喝道:“給我拿下他!”

眾捕快又撲了上來,雙方再一次纏鬥在一起。

十幾招下來,李郡易一方漸漸有些力不從心,而怪老頭卻還是麵不改色氣不喘,最後一腳踢飛一名官差,他單手撐地,側臥著,愜意的眯眼曬著太陽。

他這模樣著實惹怒了李郡易,他麵色陰沉的翻身爬起,擦掉嘴角的血跡後,取出背後的弓箭,悄悄瞄準了怪老頭。

大敵當前,怪老頭卻似睡著了般,毫無反應。

李郡易的箭法青鸞是領教過的,肩頭的傷就拜他所賜。情況緊急,怪老頭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青鸞怕他受此暗算,心中一急不由叫出聲來。

“前輩小心!”驟聞樹上女聲,李郡易邪魅一笑,將箭頭無聲的對準了發聲處。

“咻”的一聲,那支箭夾雜這涼涼晨風,似疾風般向樹叢處射去。

說是遲那時快,在箭就要逼近的緊要關頭,光影一閃,老頭的酒葫蘆在空出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隻聽得“咣“的一聲,擊偏了那支來勢洶洶的箭羽。“嗖”的一聲,射在了不遠處的空地上。

李郡易勃然大怒,他對自己的箭法向來十分自信,未料今日卻碰到了很棘手的人物。不過眼下完全證明自己的推測是對的,那個女凶犯已暴露。

他刀一橫,再次向老頭揮去。

未料那老頭身形一縱,李郡易撲了個空,抬首一瞧,隻見怪老頭已經躍至高聳如雲的大樹叢間,提著女凶犯的肩膀,淩空幾步後已掠至他的馬背上,在李郡易氣急敗壞的怒喝聲中,猛然一夾馬腹,馬兒吃痛,撒蹄狂奔而去。

一老一少沿著小道狂奔了二十餘裏,料想後麵的官差追不上了,怪老頭才放慢了速度。

日頭漸高,熱氣逼人。

前方不遠處有座涼亭,算是遮陰的好去處。怪老頭身形一翻,人以至亭內,以袖扇風口中連呼道:“累死人!累死人!小丫頭,前麵就是江寧府地界了,你我就此別過吧!”

青鸞有些擔心,在馬背上急聲道:“前輩,你不跟我一起走麽?”

山頂風大,迎麵吹來夾雜著呼嘯之聲,將她的秀發吹得上下翻飛,聲音更是斷斷續續。

“不了,不了!我向來獨來獨往慣了!帶上你,反而不便!”怪老頭一臉不耐的揮揮手,算是告別。

末了又似想到什麽一般,一抬手,將那瓶白玉瓷瓶丟擲到她手中。

“破瓶子還你!這藥丸既是你情郎所贈,就應好好保管才是!”

“不是……青鸞幾欲爭辯,見老頭沉著臉,不敢再言。摩挲著瓶身,心內百感交集。

“快走快走!別再磨磨蹭蹭了!”他眯眯眼,似是極為疲憊般斜臥石桌上,不再理她。

“前輩兩次出手相救,不知前輩高姓大名?”青鸞小心翼翼的問道。

老頭皺眉,怪眼略翻,屈指一彈,手中一粒小石子“咻”的一聲打中了馬屁股,馬兒驚叫一聲,馱著她狂奔而去。

“前輩,後會有期!”青鸞的聲音在遠方隱隱飄來,虛無縹緲,很不真切。

怪老頭翻身躍起,拍拍身上的塵土,急急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一陣山風嗚咽掠過,瞬間將一切聲音淹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