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法蘭西舞台_199--低俗舞蹈

這段雙人舞跳完之後,史密斯說,“你們的表演給人一種東方的印象。”

我說,“也許和這裏的風格有點不同。”

史密斯說,“我要的是出色的演員,這就足夠了。”

我問他,“那我通過您的考試了麽?”

史密斯說,“第一步是通過了,我同意你留下,但並不就是說,你被正式聘用了,會有一段時間的考核,時間是一個月。”

我說,“我明白,謝謝你對我的接納。”

史密斯就笑了,主動和我握了一下手,拍了怕我的肩膀。看得出來,他對我的第一印象不錯。

我笑了,亞欣過來和我拉了一下手表示慶賀。

燕姐也過來擁抱了我一下說,“祝賀你。”

我對她笑了一下,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未免心裏有點不愉快,卻不好在這個時候流露出來。

看得出來,燕姐拒絕和我保持原來的情人關係,卻依然把我當成親近的朋友。

接下來,燕姐對大家介紹我,“他叫李小河,來自中國。”

我對大家鞠個躬說,“希望能夠和大家相處愉快。”

大家都對我禮貌地笑了一下,沒有人說話,又繼續訓練。

我也跟大家一起訓練。我觀察了一下,發現男演員們似乎都不在意什麽旋轉和跳躍的技巧,也不在意腿的開度,唯一的特點就是強壯,臂力超群。而女演員們卻都身材絕佳,線條優美,有良好的柔韌性。

一個舞蹈團的風格,往往是藝術編導的個人風格,保羅•泰勒,摩斯•坎寧漢,巴蘭欽,瑪莎•葛蘭姆,這些編舞大師,都有他們自己的風格,這個舞蹈團也許曾經是孟老的風格,現在是史密斯的風格。

不過,我覺得史密斯的風格和美國的瑪莎•葛蘭姆的現代舞風格很接近,不同的是,瑪莎•葛蘭姆的現代舞作品,演員是光腳跳舞,而我們是芭蕾。除此之外,兩者差別不大,也都是出乎意料的開始,出乎意料的結束,讓觀眾不至於感到老套。

接下來,史密斯讓我填寫一個表,我填寫的時候,他就問我,“你和韓亞欣表演的那段雙人舞,來自哪裏?”

我告訴他,“這是在中國上演的一出芭蕾舞劇,雖然是東方的故事,但編舞卻是法國人,他叫孟德斯塔,也就是每天來接韓亞欣的那個老人,你應該知道他。”

史密斯說,“是的,我知道他,他原先就在這裏工作,幾年前退休了,不過,現在他又想回來,我沒有同意,畢竟他已經不年輕了。”

我笑著說,“坎寧漢是個編舞家,他七十歲還能親自登台演出,孟老才六十多,應該沒有問題。”

的確,孟老雖然年齡大了,但身體還不錯,他給我們編舞的時候,還親自示範,並不比那些年輕演員差。

聽了我的話之後,史密斯說,“那我再考慮一下。”

我沒有再說什麽,把填

好的表格交給他,然後去和大家一起訓練。

大家都在排練,我是新來的,不知道該做什麽,就拿著一對啞鈴在旁邊鍛煉臂力。一邊練的時候,我就觀察那些女演員,我今後會和她們合作,成為舞伴搭檔,我得練好臂力,好輕鬆地托舉她們。

燕姐在和四個男演員一起排練,她在走人橋,四個男演員輪換著托住她的腳,把她托在空中,她每一步都走在一個男演員的雙手上,居然走得那樣的從容不迫,那樣的富有動感,又是那樣的平穩。

我看到過這個舞蹈的演出,現在看他們排練,覺得很有意思。

他們排練完了之後,又開始別的舞蹈的排練。燕姐這時候就和一男一女兩個演員排練一個三人舞。那個男演員是個黑人,後來我知道他叫奧尼,身高有一米九,胳膊像女人的腿一樣粗,強壯彪悍而又威猛,而且是個光頭。他們排練的三人舞,表現的是兩個女人爭相討好一個男人的情景,既投懷送抱,又高傲含蓄,給人很性感、很誘惑的感覺,真的是那種沉鬱含蓄,而又激情性感的做派。讓我感到驚訝的是,結局是奧尼對兩個追求者照單全收,他把兩個女演員一手抱上一個離開了,毫不客氣,像是菜市場上帶走了屬於他的東西。

這種有點荒誕幽默的表演讓我有點意外,他們這樣的編排肯定會引發觀眾的笑聲,但看到燕姐和那個女演員被那個奧尼一手抱一個帶走,我心裏就有一種酸溜溜的感覺。

有人說過,愛是嫉妒,這話有些道理,我愛燕姐,不願意看到她被別的男演員抱起來帶走。

這段三人舞結束之後,男演員奧尼把燕姐和那個女演員放下來,燕姐和那個女演員都笑了,奧尼也笑了,顯然,這樣的排練讓他們似乎都有點不好意思。

他們每個人的確都是多麵手,燕姐可以和這些同事們一起自由組合,無論是雙人舞還是多人舞,每個人都可以演出幾段舞蹈節目,甚至更多。

接下來,亞欣也開始排練了,她先一個人扭動著足尖舞步出場,動作有點**女人的另類做派,好像那種嬉皮士。隨後兩個白人男演員從兩邊上場走到她身邊,其中一個把她的肩膀和一條腿抓住,幫助她做了個高難度的後搬腿。她自己反手把一條後腿搬住,隻用一個腳尖站立著。那個男演員就扶著她保持平衡,並扶著她做原地旋轉,這個動作讓人想到用圓規畫圈。然後另外一個男演員也走近她,把她站立的另外一條腿也朝後扳起來。這樣一來,亞欣雙腳都離開了地麵,她兩腿向後彎曲,自己反手把兩個腳腕抓住,讓身體形成一個圓環型。兩個男演員把她拿在手上,又一起向上用力把她托舉起來,像是托舉著一個地球。隨後其中一個男演員放開手離開了,剩下那個男演員依舊把她高高地托舉著,因為亞欣身體彎曲成一個環形,他就把她放下來套在脖子上,讓她在脖子上停留了一下,然後又滑落到腰間,停留一下之後,再滑落到腳上。這時候亞欣依然雙手抓

住腳腕保持著那個姿勢不變。當她滑落在腳上之後,那個男演員就做出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像她是一條盤繞在腳上的毒蛇,一不小心就會咬人。他先輕輕地把一個腳抽出來,再小心翼翼地把另外一個腳抽出來,然後緊張地逃跑,這時候亞欣就突然從地上起來,跳到他身上,像是毒蛇纏住了他一樣。男演員嚇得跌倒在地上,爬行著落荒而逃,亞欣躺在他背上,被他帶著下來。

這段舞蹈就這樣結束了。和燕姐剛剛跳到那個三人舞一樣,前麵是性感而又含蓄的誘惑表演,結束的時候,總是要出乎意料的幽默滑稽一下,好讓觀眾發笑。

亞欣排練完了之後就來到我身邊坐下了,也許是那種表演讓她有點不好意思吧,太朝我做了個鬼臉。

我笑了一下,一邊玩著啞鈴一邊對她說,“這樣的舞蹈編排挺逗的。”

亞欣笑了一下說,“這是城市世俗舞蹈,和以前的天鵝湖不同,他們這樣挺好玩。”

我說,“這和咱們以前的舞蹈理念完全不同。”

亞欣說,“當然了,咱們以前那些是講故事,可這裏不是,史密斯有他的想法。”

我有點不以為然地說,“在我看來,似乎是滿足一種低級趣味吧。”

亞欣聽了就趕緊往兩邊看了看,怕我的話被人聽見,她提醒我說,“如果你這樣看,就等於不接受這種風格,史密斯會不高興,那你隻有離開。”

我聽了她的話就不吭聲了,畢竟我剛剛才來,還不想離開。

我知道,正規的大舞蹈團是不會排練這樣的舞蹈的,他們演出的是《天鵝湖》、《茶花女》、《巴黎聖母院》那樣的劇目,場麵宏大,人物眾多,具有思想性和藝術性。而我們這樣的小舞團,就有所不同,演出的地點多半在小劇場,夜總會,賭場,酒吧,這樣的地方,必須迎合觀眾的某種口味,這就是這些舞蹈有點低俗化的原因。

在排練的時候,因為大家在一起工作,沒有機會說與舞蹈無關的話,隻有在離開的時候,我才跟燕姐可以一起走一段路,這個時候可以說說別的。

這天,我和燕姐從排練廳裏出來,我又跟她走到了一起,我說,“燕姐,盡管你拒絕了我,可我不會死心,我會等你回心轉意的。”

燕姐穿著風衣,兩個手放在口袋裏,依然是挽著排練時的那種發髻。聽了我的話之後,她有點無奈的神情,一邊走一邊對我說,“他現在每天都在等我回去,我必須按時到家。”

她話裏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說,“你看過電影《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麽,查泰萊夫人守著癱瘓了的丈夫,寂寞和乏味的日子,抵擋不了對美好生活的渴望,最後她出軌了,跟隨情人一起私奔。沒有人指責她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聽了我的話之後,燕姐很平靜,她說,“那就不管他的死活,也不管他一個人會怎麽樣,一走了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