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八章

“凶手!是你撞到了我!你這個該死的小犢子!叫你家長來!給我賠禮道歉!我要一個說法,我要一個說法!”老太太聲嘶力竭的大吼道,像極了傳說中的巫婆發飆時的模樣讓人極度惡心。

三個小學生嚇懵了,有兩個轉身就跑,但他們跑了沒幾步,卻轉過身理直氣壯的說:“你撒謊!我們明明是扶你!你怎麽誣陷我們?這麽大年紀了,還賴小孩!真不害躁!”忽然又對那個被抓住的同伴說:“你放心,我們沒有做錯,不就是找家長嗎?找就找,誰怕誰啊?你別慌,我們很快就來。”說著轉身向前跑去。

人群被老太太的喊叫吸引(準確的說是被這事件吸引,因為在此之前,從老太太倒地那一刻算起,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了),紛紛麇集在此,或遠觀不想沾上麻煩也在此駐足,人群議論紛紛,但大多表示感歎,對這位“年高德劭”的老人他們是不好發出什麽議論了,生怕言語過激,徒生不必要的麻煩和枝節造成不必要的損失和意外,那就不是人們樂於見到的事情了,即使這件事在人們的心目中已然清晰無誤,有理有據也隻能憋在心中,不敢表露,而對於這個不幸的被抓住的孩子也隻能報以同情和憐憫了。

事情的真相如何,在人群的眼中也不會有什麽偏差和悖論,該是什麽就是什麽,畢竟不是“皇帝的新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事實如何早已下了定論,所以在孩子的家長作為代言人到達事發現場之後,聽取了廣大人民群眾的意見之後,為了公平、公正,同時為了給老太太一個最光明的結果,孩子的家長請來了警察作為公證人以辨是非,以甄善惡。

這件事情調查並不複雜,百分之百的見證人在場都能證明是老人自己摔倒而並非受外力影響所致,而且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齊全,有理有據,身正不怕影子歪,在陽光下筆直地佇立,心還是正常的跳動,並抱著一個堅定的決定,也獲得了一個公正的法律所給予的判決結果:老人因訛詐被處行拘七天,因老人年事已高,此判決不予以執行。

這就是結果,一個本來就沒有任何爭議的結果,在青天白日之下所走過的步伐的實事求是的記錄的複述,並不為奇,卻讓人窩火和難平,可麻煩並沒有消失,因為老人不服,賭咒發誓以蒼天為證“要是自己騙人就死全家”的惡咒,兒子也相信了老人的話,就憑著這句賭咒,他深信不疑母親的所作所為不是一個居心叵測會說謊話的人,作為周邊的生活了幾十年的鄰裏對於老太太並不拮據的生活和內斂低調的生活作風而產生的突如其來的訛詐事件頓感不可思議,在他們的心裏覺得老人並不是一個小家子氣貪財的心胸狹窄的人,慈祥的外貌和笑嗬嗬的形象作為幾十年中唯一不變的形象凝固在鄰裏的頭腦的記憶磁盤儲存其中,在近日出事的時候隻覺得這個形象有些模糊、有些顛倒,像中了風,像一場夢,讓人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的同時又夾雜著一絲說不出的酸楚,特別是在老太太的兒子流著眼淚告訴大家一定會

上訴討回一個公道的消息傳入幾個小學生家長的耳朵裏,展現在他們臉上的就隻是一種無能為力的苦笑了,而他們自己倒不所謂,關鍵是孩子們。對於做了好事卻怏然不悅還要麻煩纏身混淆黑白的辯白的孩子們來說,讓他們怎樣麵對社會、怎樣去做好事的方法卻是現在蒙在他們心坎上最迫切最煩憂的事情,就像叢叢荊棘阻遏前方,而後是溫暖的陽光,怎樣觸摸到陽光而不受到荊棘的傷害,這確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蛺蝶也正是這樣想的……

耳環的意識清醒於很早之前的一個淩晨時分,並銘記了一個再也不堪回首的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畫麵,它的金色屬性的光芒在喋血滿地的畫麵中消弭了原本的璀璨,如破曉時褪隱的黎明前的星光,不同的是黎明褪隱後是燦爛而溫暖的陽光,而耳環褪隱後則仍是沒有光明的如通向地獄的永夜的冰冷的長廊。這是耳環的秘密,在喋血中誕生的意識並不是他的心之所向,但他明白一些自己可能做到的東西,在異樣的環境中的修煉得到的是不同的感悟和體驗同樣能佽助他突破瓶頸,須臾直上九霄,達到神的輝煌。這種感悟需要冥想,體驗需要摸索,按照一個方法,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有些悲劇可以避免,如不幸被悲劇毀傷,再也不能挽回,也一定要讓無辜的人兒不受牽連,學會堅強,找到幸福,享受溫暖的時光。所以耳環將一些重要信息傳給了一個人——一個女孩在夢中的循環往複的徜徉。

女孩在夢中驚醒,那是大學的寢室中一個月光隱沒的寂靜的晚上,隻有蟲鳴伴著心跳的節奏、應和著相似的頻率顫抖,直到再也分不清是夜的抖動還是身軀的情不自禁的恐慌。依然是額頭冷汗涔涔的流淌,臉在夜色中顯得鬼魅而慘白,發絲淩亂不堪,還有未幹的冷汗盤桓在發梢的罅隙中兀自不肯離去,顯得粘稠而不自然,這些女子都沒有理會,理會的是在夢的冥冥的指引中去做的事情。她用力抹了一下臉,抹掉汗水在額上的殘留,也趁勢抹掉了發梢的汗水的“餘孽”的負隅頑抗,一邊轉頭瞧著陷入熟睡的室友,一邊隻有強力壓製住自己的恐懼和驚惶地悄然下床。她帶上一件白色衣衫進了盥洗室,在盥洗室黯淡的燈光中,在黯淡的燈光中不可抑製卻又順理成章的掩映著自己的慘白的失去血色的臉龐,聽著“嘩嘩”的流水聲孤獨而歡快地跳躍著,女孩的心髒的跳動的聲音在悄然擴大,似乎整個盥洗室的空間中都充斥著這種不安而詭譎的跳動,然後水的聲音和搓洗衣服的聲音混合在一起,演變成了一種地獄的惡鬼不安而猙獰的邪笑在牆壁的空隙間穿梭不停,似要將這唯一的活著的生命戲謔一番後再緩緩吞噬掉……

女孩雖然極度驚恐而懼怕,但是雙手卻不停地搓洗在白色的衣衫上,那黯淡的燈光照著早已褪了色的雪白的反光,顯得肥皂泡沫都變得不可思議的非比尋常。

“紅色……不要……不要……紅色……”女孩嘴裏喃喃地重複囁嚅著,身體顫抖得如失了控的篩糠,在徹底報廢前的瘋

狂的運轉而無可抑製。嘴唇咬得青紫似已將血液的顏色改朝換代,瞳孔中的可怖的光芒一刻都沒有停止,在穿過肥皂泡沫的溢滿眼眶的唯一畫卷中,耳環在重複著夢中的秘密。

一個穿白色衣服的女人衣袂飄飄似從天而降,在女孩的眼前,全身上下白得刺眼,帶著微笑地凝視著女孩,女孩怔怔地注視著她的臉龐,瞧著她如此相似的臉,竟然油然而生出一種不由自主的親近感,於是女孩伸出手臂,一步一步朝白衣女人懷中走去。白衣女人伸開雙臂,像天使的羽翼,迎接女孩的光臨。可是就在女孩快要接近女人的懷中時,女人的胸口開始慢慢變紅,像被鋒利的刀片劃過柔軟的軀體,再如摔裂了的裝著蜂蜜的罐子,紅色漸漸擴大,侵略了整個身體,那是流淌的血液,從手臂、從腹部、從腰肋、最後從白皙的脖頸,蜿蜒而曲折地流淌,除了那張依然美麗的和女孩相似的臉龐,很快就變成了慘不忍睹的血人。

女孩歇斯底裏的大叫,從夢中驚醒,在醒來之前,她還有最後的慌亂中的驚鴻一瞥的顧盼,隻看見了女人眼中的淚水絕望的無盡的流淌。她並沒有追上來,也沒有追出夢中,隻是神色悲哀的絕望的落淚。現在,女孩眼看著放在角落裏的那件白色衣衫,想到了上麵兀自流淌不絕的血跡,即使那上麵潔白無瑕沒有任何雜色的攪擾也依然無法阻撓女孩這種日複一日在半夜三更清洗衣服的舉動——這種現象持續了好幾個月,而近來越來越頻繁。

衣服是不能再洗了,因為同寢室的人都被她這種鬼魅般的作為嚇得花容失色,心潮澎湃,紛紛退避三舍,像見到《午夜凶鈴》中的貞子一樣驚恐萬狀,唏噓不已,便已各種方法驅趕著這個“女鬼”。女孩在各種驅遣中無能為力,壓力陡增,沒有辦法,隻能休學回家,將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告訴了自己的姑姑,求她想辦法救救自己,否則自己遲早要瘋掉的。姑姑也是她如今唯一的親人。

姑姑不是周公,解不了夢,當然也不相信什麽江湖術士,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帶女孩去了醫院,在心理醫生的建議下,女孩去腦外科進行了核磁共振的檢查。檢查結果顯示,女孩的腦子裏長了一個瘤子,但是並不嚴重,還是良性的,做個手術就好了,也許這就是噩夢頻頻出現的根源吧,腦科醫生得出了這個結論,雖然他也說不清楚這個小小的瘤子裏為什麽會包裹著一個如此血腥的而不斷重複的怪夢。但對於這個,醫生又有了一個新的發現,女孩戴著的耳環屬於放射性金屬所構造而成的,並最終定音,這才是引起女孩腦瘤的原因。

手術過後,女孩恢複得很好,待完全恢複之時,女孩以為一切都不複從前,可以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學習和生活了,於是她又回到了學校,回到了曾經的寢室中。然而好景不長,沒過多久,那個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恐懼的噩夢又出現了:白衣女子,從天而降,不受抑製的親近之感,溫暖的微笑,走近,刀片劃破過的傷口,血液汩汩流出,匯成了河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