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忘川痣_第二章（二）
老者緘默了半晌，側臉望向張若水，頓了片刻，道：“嗯，算你小子求對了人。”老者將魚竿慢條斯理地放在一邊，緩緩爬坐了起來，一邊走，一邊碎碎念著：“真黴，魚都被嚇跑了。你小子要報恩，別做牛做馬了，做魚吧……”
老者來到傾璿身邊，伸手鉗住了她的皓腕，隻見傾璿青筋微亮，慢慢開啟了雙目。“太好了，傾璿姐，你感覺怎樣？”張若水蹲下護住傾璿雙肩。“咳咳……若水，你可在？”傾璿雙唇發白，蚊吟了一聲。“我在，我在！”張若水麵露喜色。
“你、你不是……”傾璿說話的氣息極其微弱。
“小子，別高興得太早，我隻是溫住了這位姑娘的心脈，要想複原，需要靈藥啊！”老者抬首，兩片輕紗遮擋住了他的容顏。
“是何藥？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去找來！”張若水斬釘截鐵地說到。老者伸手，道：“你可見山穀上的那棵迎客鬆？”
張若水順著老者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一棵形狀如傘的奇鬆，攀山而長，迎風不倒。老者接著說：“那棵鬆正對著一個山洞，洞裏長著一株焱靈芝，全身鮮紅。按照五行相克原理，火克金，焱靈芝又是仙草，你取回靈芝給這位姑娘服下，便可治她的雷傷。”
“好，這好辦，我策馬上山，這就去摘。”張若水將掠風劍的斷劍別在腰間，起身便向馬匹走去。“小子，這可不容易，焱靈芝是仙草，卻被一隻妖獸霸占著。那妖獸名喚魑魅，可是有食人凶性啊，有多少垂涎焱靈芝的人，都是失望而回啊。”
張若水一聽此話頓了頓，想起那夜的難以招架的水麒麟，可是……
“她是我的親人，我好不容易遇見的。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看她痊愈。老前輩，我姐姐暫且交給你，我一定會拿回焱靈芝。”張若水回眸暄了傾璿一眼，“姐，等我回來！”他一踩馬鞍便翻身騎上，韁繩一揚便揚塵而去。
“親人？”老者捋了捋長
須，“看不出，你們有相似之處嗎？”老者回望傾璿，傾璿虛弱地抬不起眼睛，隻是低語著：“他、他不是……”
張若水一路策馬疾奔，終於攀上山路來到山洞前。一陣陰風從洞中吹出，驟然令人毛骨悚然，駿馬一聲嘶鳴，前蹄揚起，若不是張若水勒住韁繩，怕就是要調頭跑走。
張若水將馬兒拴在樹上，自己下馬，腳步有些微顫地走到洞前。洞內風鳴，好似鬼魅之音，如怨婦癡人的低聲哭訴，沁透骨髓的幽怨之音。
洞口隱約可見堆積的森森白骨，有的張牙舞爪，保持著死前驚恐萬分之狀。張若水深吸一口氣，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臉色刷一下就白了。想著傾璿此刻還命懸一線，張若水搓了搓冒汗的手心，雙手緊攢了攢，喉嚨一咽，便一腳跨入。
洞內有滴滴答答的滴水聲，腳下濕滑，幾乎是幽暗無光。不過，環顧四周，卻隻是一個平常的山洞，除了幾尊鍾乳石，便再無奇觀了。
白骨雖然瘮人，但也是掩埋在風沙之中，盡量不看便是。焱靈芝就安放在前方不遠的石台上，映著洞外一絲光亮，的確是全身通紅，遠觀如炎。
“就如此輕而易舉？也不似老前輩那般有妖物占據啊。或許是妖物外出覓食了。”張若水暗思著，心中暗自慶幸，加快了腳步向焱靈芝走去。
當他滿懷欣喜地觸碰到焱靈芝那刻時，周遭忽然變得明亮，焱靈芝忽然鍍上一層黃金，石台變為百寶箱，珍珠瑪瑙堆積如山。再看周圍，滿地金條銀條，珊瑚樹、玉如意，各種珍奇，各種財寶，那些張若水在書中見過的，沒見過的，應有盡有。
張若水一時間看傻了眼，不知所措地後退了幾步。幾個水袖輕盈的美女幻化而出，媚笑著向張若水撲來。中間領舞那人姿容絕代，仔細一看，竟然是鳳姑娘！
那個多次助他解圍的神秘美人，再見，居然是在魑魅的洞口中。鳳流觴衣袖擺動，嘴角的妖媚流溢而出，居然貼著
張若水的身體，扯著他的衣襟，拆掉他的腰帶。
張若水完全懵住，左顧右盼著，他醒悟那是魑魅的幻影，連忙護住自己的衣衫，揮袖反抗著。這時，美女退卻，前方出現了一個嬌小的人影。少女苗疆打扮，苗鐺輕曳，粉麵嬌俏，一動一靜如花間精靈。
“景……景姑娘……”張若水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地幾步向前。方要開口，苗女甜笑如蜜，道：“張小哥，帶我走吧。”張若水完全怔住，愣住了片刻，好不容易吐出幾個字：“那……秋兄呢……”苗女輕輕搖了搖頭，雙手握住張若水的手臂，秋波流媚：“我喜歡張小哥。我隻想跟張小哥在一起。”張若水驀地臉泛緋紅，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動著。
“景姑娘……景瀾……”張若水眸泛晶瑩，口中念著便擁了上去，將她一把攬入懷中。苗女滿眼堆笑，也張開雙臂將他抱住。
然而，方才還粉嫩的臉此時卻泛起青光，被張若水攬入懷中的女子，青紋緩緩攀上她的眼角，她一張口，便露出一口染著黑血的獠牙，顆顆尖利，有幾顆甚至掛著腐爛的人肉。她五指一張形成一張利爪，五根黑色長指甲鋒利如劍，朝著張若水心髒的部位刺去！
“呃！”
“其實，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張若水緩緩站直身體，笑如春日暖陽。青麵獠牙狠狠瞪著他，自己的腰腹上插著一柄斷劍！
“但是我明白，最可怕的欺騙是自欺欺人。我與她無緣。”張若水頷首，眸中波光盈盈，“珍惜擁有才是最可貴的，我的親人等我回去，我要守護她。”
“你迷惑不了我！”
張若水目光一炬，手握劍柄將斷劍又往裏深捅。化作景瀾模樣的魑魅，張皇地吟嘯著，身體驟然化作一道青煙，灰飛湮滅。四周的黃金白銀消失了，焱靈芝恢複了平常顏色，山洞內恢複了漆黑一片，隻有洞外透進的餘光。
張若水一把拿起焱靈芝，目光堅定如石，轉身便瀟灑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