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五章

時至今日,我仍然忘不了在有一個冬天,學校要迎接什麽什麽檢查,要求連續穿校服一個月。我們的校服隻是一種最低劣的化纖所鉤織的外套,麵料拙到令人咋舌,稍微一用力便“皮開肉綻、支離破碎”,脫線更是家常便飯,不值一提。加上南方的冬天極其冷冽潮濕,即使在門窗緊閉的教室內也會冷得瑟瑟發抖,如果外套隻是一件校服,那很容易感冒。那一段時間,很多人就這樣因為學校的發展而獻出了自己的健康,感冒者層出不窮,四十多個人的班級,竟然有二十多個人都因此而發了高燒。學校似乎也感到這樣不太好,但是也沒有辦法,為了學校的輝煌,它隻能委屈一下我們。關懷的話自是免不了,不然就太不仁慈了。老師叫我們穿厚一點,我們隻得往裏麵加,然後再套上校服,好了,這樣校領導又嫌臃腫了,沒辦法,改變策略,變成外圍發展,將外套穿在外麵,這下,校領導又嫌看不見學校的標誌和稱謂,也不好,最後沒有辦法隻得硬抗。而硬抗的結果就是,那一個冬天,我們哭了,病毒放肆的笑了!

如果說感冒可以一笑而過,那不穿校服的後果就是欲哭無淚。我們班當時有幾個轉校生,校服的發放期早過,他們領不到校服這很正常,按照就事論事學校也不應深究。不過學校卻並沒有對這種情況作出相應的回應,隻是將禁令下放到每個班,各班的班主任依照此禁令嚴厲執行。如此一來,那幾個人很無奈的被趕出了教室,班主任隻給出了一句話:自己想辦法。經過輾轉反側的不懈努力,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們終於在一個即將畢業的高三學長手裏借到了幾套陳舊破爛卻還能勉強著身的校服,這才終於勝利“凱旋”。即將畢業的高三學生因為時間緊迫,壓力山大,抱著以衝刺高考為終極目標的宗旨,校服穿不穿就變得不那麽重要了,如此一來,他們就自然徘徊在規則之外。我忽然想起曾經初中時候的化學老師說過一句話:任何規則都有例外。

因為高中是應試教育,所以很多時候你學不學習都與任課老師沒有任何關係,隻要你不影響他們的講課,觸犯他們的威嚴,克扣他們的獎金,那一切就萬事大吉,相安無事。

那個時候“睡神”很多。每個班都不例外。特別是在冬天,以小規模為代表的“睡神集團”在教室的犄角旮旯處從清晨踏進教室的五分鍾之內便次第進入沉睡狀態,一直到放學的鈴聲響起,他們才會睜開睡眼惺忪的眼步出教室去吃飯。不過這都是對於一般“睡神”而言,如果是特殊“睡神”,那足以讓人歎為觀止,頂禮膜拜。宋宏亮,我們班的“超級睡神王”,從我在該學校該班幾年對他的映像中,我幾乎沒見他真正醒過,他每天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墊一件衣服在桌子上,再披一件衣服就開始睡覺。有時候中午會醒一下去吃個飯,吃完飯回來又繼續睡。一直睡

到晚自習方才悠悠醒轉過來,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沒有完全醒腦,待得完全清醒,恢複充沛的精力之後差不多就放學了。

對於“睡神”來說,他們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睡神”的,雖然在老師看來他們的睡眠確實有些意味深長,但是其實我們心裏都清楚,他們隻是把別人睡覺的時間充分運用起來做了一些對自己來說特別有意義的事情罷了。具體是什麽事情,在我所知曉的範圍內主要還是以上網為主。至於其它,還並不盛行。

我們每一個人都有成為“睡神”的潛質,至少在學生時代,那是一件格外令人欣慰的事情,連老師也經常會無端發慨歎“要是我也擁有如你們一般的睡眠那該多好啊!”人生如夢,夢如人生,一輩子就這麽恍恍惚惚的睡過去了,沒有什麽煩惱倒也是一件頗為幸福的事,然而事實上,班主任是不容許這種現象存在的。因為年級主任會不定時的在每個班的門口晃來晃去,美其名曰“上洗手間”,實際上就是查課。年級主任的眼光非常刁鑽,隻要有人睡覺,立馬扣分,即使你沒有睡覺,哪怕頭隻是微微低著,從遠處看就像在睡覺,這種情況也會被記。因為有些人睡眠技巧很高明,他不用趴在桌子上睡,隻要眼睛輕輕一閉,頭輕輕往下一垂,不一會兒,就進入酣眠狀態。年級主任為了徹底打擊“睡神集團”的囂張氣焰,於是不遺餘力以雷霆萬鈞的速度、獅子搏兔的手段、鷹隼一般的眼光搜尋、捕捉一係列該集團的“犯罪分子”,秉承著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的嚴酷方式,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在此萬馬齊喑的非常時刻,確實有許多冤枉的人,有時候剛剛埋下頭就被莫名其妙的記下了,這就是名符其實的“被登記”。可是有什麽辦法?你是被年級主任給登記的,有本事去找年級主任理論想辦法將自己的名字叉掉,不然的話,懲罰是逃不過的。年級主任一般是不會擦掉任何人的名字的,哪怕你有諸葛亮舌戰群儒之能也於事無補。因為年級主任的權威和尊嚴在那擺著,他是領導核心堅定不移的維護者和擁有者,他不可能拂了自己的麵子去給你擦掉名字,這無異於一種變相給你認錯道歉,而按照“領導永遠都是對的”這一基本原則,想想可能嗎?既然不可能那就隻有自己噎著、吞著,自認倒黴了。

處罰的手段很簡單也很實在,既然你扣了班上的紀律分也就是扣了班主任的獎金那就交錢補缺就行了。當時一個人是五十,那就交五十就行了。可是對於高中生來說,這五十塊錢並不是一筆小數目。住校生一般一周也就一百塊錢左右,我是走讀生,但中午要在學校吃飯,也隻有五十左右。這一次睡覺被記就交五十,誰受得了?罰了幾次就囊空如洗,開始叫苦連天,這樣一來,在一段時間之內倒也起到了不錯的效果。不過好景不長,很快“睡神”們就摸到了一個規律,因為

人眼的可視範圍有限,隻要教室的門沒有打開,年級主任也不可能厚顏無恥到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推門進來查課,那就隻有站在窗戶外麵有意無意地來回逡巡,教室的犄角旮旯處就是一個視線的盲點,不管外麵的人如何掃描,除非他有透視眼,否則絕對看不到在這角落裏睡覺的學生。這裏也就自然衍生成了一片得天獨厚的風水寶地,經過和老師的磋商,最終默許一部分實在想要睡覺的人幹脆去跟那些盲點處的學生換個位置,待得你睡醒之後再調回來。因為座位每周都在輪換,加上當時我們教室的盲點位置又比較豐腴,所以平攤到每個人的頭上的機會倒也均等。這樣一來,雖然睡覺問題沒有得到徹底解決,但至少老師的獎金從此也沒再往下滑,睜隻眼閉隻眼之後倒也相安無事,和諧美好了。

廣播體操,這是每個學校都會納入中學生健康發展行列之中的一項必修內容,也許有很多學校都會馬馬虎虎或者使一個障眼法就那麽搞一套形式主義而已,但是在我們學校,卻搞得風生水起,如火如荼。校長為了展示本校的別具一格的特色發展水準,向外拓展計劃能有更多的伸展內容,大肆宣張、誇耀之際能使更多的莘莘學子們產生激情。為此召集手下得力戰將,自行研發設計一套舞蹈,曲名曰“巴拉巴拉舞”,再配上一首不知名的外國音樂,鮮明的節奏、動感的韻律,讓人很容易就聯想到鳳凰傳奇的《最炫名族風》,不過那個時候《最炫名族風》還沒有誕生,聯想穿越不了時空,姑且不作聯想。隻看這一種近乎接近街舞的廣播體操來說,在全國的中學教育中轟然炸響,很多學校不遠千裏跑來取經,希望能得到我們學校的一套體操教學視頻,以將這種跨時代意義的輝煌創舉以地域化輻散形式傳播開來,不僅能增加學生們的愛“操”熱情,更能激發其全麵發展的隱性基因。說得冠冕堂皇,言辭懇切,可最終都未能如願,這些學校隻得悻悻而去。有些學校想要東施效顰,無奈學藝不精,記憶不全,跳著跳著就變成了不倫不類,惹得眾人哄堂大笑,臉麵丟盡。

除了“巴拉巴拉舞”這套特色廣播體操之外,還有一套《感恩的心》手語操。這套手語操就不是我們學校獨創了,而是中國聾啞人舞蹈藝術團所創,其目的就是叫大家學會感恩,學會愛,學會關懷。

咋聽這支歌,咋跳這支舞,我們確曾被感動得熱淚盈眶,甚至在開學的第一個月裏,都會情不自禁地跟著歐陽曉菲緩緩而歌,可是這一聽就是三年,三年裏它已經與我們的靈魂緊密交融,揮之不去,扶之還來,似乎隨時隨地都不受控製的縈繞在耳邊,那種感覺再不是被感動得熱淚盈眶,而是被折磨成長歌當哭,痛不欲生了,真心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聽這首歌了。

一套“巴拉巴拉舞”,一套《感恩的心》,就是我們當時的廣播體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