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回首向來蕭瑟處_104:疾風驟雨

如果說此前我和張駿沒有見過麵,不知道顧言中還沒死,那此刻我肯定認為,他之所以發怒,是因為我提起顧言中的死,那端諱莫如深的往事在他心裏看似塵封了,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當年的苦痛。

隻是個張秀春虐待我,我都記憶如新,這些年哪怕沒再見麵,隻要一想起這個人來,當年的畫麵都清晰如昨,更別說顧承中早年經曆那麽大的一場災難。

若是能輕易掩蓋的傷疤,他何須蟄伏這麽多年?

他心底的仇恨,誰都沒辦法測量,包括他自己。

而此刻,他發飆的緣由僅僅是因為我自己有了主意,在背後調查他的曾經。

小心謹慎的人,是不允許任何危患存在的。哪怕隻是言語上的挑釁。

或許他自己都不懂,為什麽提到顧言中會如此怒氣衝天。

我迎著他的冷眸,闔黑將我覆蓋,那種潮水般緊密嚴實的感覺叫人窒息。我被他卡住脖子,有點呼吸困難,艱難地說,“我沒查你,是顧佳妮告訴我的!”

聞言,顧承中眸子顫了顫,淩厲的眼神稍稍鬆動了些,手上的力道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減輕了,他薄唇微微顫動,是那種餘怒消後的悵然和無措。

他漸漸放開我,坐到一邊,冷聲問,“她跟你說什麽了?”

我喘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不慌張,不害怕,我整理了衣服,說,“她說你十三歲的時候出了車禍,你二哥死了,你自己一個人回去的。後來什麽事兒都記不住,你二哥的遺體也沒找到。當時是顧啟中帶你們出去露營看雪的。說你還記著當年的事情,雖然嘴上沒說!”

“還有呢?”

“就這麽多了!”我看著他,不悅地說,“她那時候才多大?這些話估計也是家裏人說的,丁點大的小孩子,怎麽記得住事兒?”

顧承中猶疑地看著我,似乎在探究我話語裏的可信度,他疑心病不是一般的重,虧得我腦子轉得快,不敢提起張駿說的任何一個字,隻把顧佳妮的話原封不動轉述。”

“你在擔心什麽?這件事情不是總所周知嗎?”我反問他,“這麽緊張兮兮的,難不成有貓膩?”

顧承中冷森森看了我一眼,怒氣和森冷匯聚而成的冷酷和殘忍讓我有點招架不住。平日裏他就算不高興威脅我也好,但都不是這個狀態,他此刻的模樣,分明就是盛怒,怕秘密被人發現的盛怒和謹慎。

我愈加地確信,張駿的話,百分之八十說對了。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裏,我悄悄抓緊了手掌心,等待他的回答。

然而,顧承中隻是冷冷的一句警告,“跟你沒關係,你少關心這些事。楊小唯,你哪根腳趾頭在動我都一清二楚,不要跟我耍聰明。”

我心尖一顫,冷笑,“你以為我想知道?隻不過,我聽了顧佳妮的話,不得不去想,顧啟中的死跟你有關係。剛才顧駿在餐桌上說拽著你的把柄,到底是什麽把柄?”

“我說了,跟你沒關係,不要關心。”他瞪了一眼,緩緩轉過臉,不再言語。

我隻好放棄,眼下這樣,是根本不會問出結果來。

回到別墅,顧承中很自覺地去客房睡。

我們一句話都沒有。

倒不是說我不願意跟他說話,而是看著他背影離開的瞬間,我有一瞬的不忍和心疼。魁梧的人肩膀寬闊,本是值得依靠的偉岸,卻落滿了寂寞和孤獨。

或許這雙肩膀上承載著無比言表的過去,疼痛如骨的銘心刻骨,但我無法忘記失去孩子的痛苦去擁抱他,給予安慰。

我提醒自己,楊小唯,他再痛苦都跟你沒關係,欠你的東西,你要拿回來。送你的苦痛,你要十倍的還回去。

那一夜,是不眠夜。

少了林陽,公司也一派平靜,董事會後的風波雖大,但顧氏畢竟是大企業,人心穩定,上頭換人,並不影響下麵的工作。

很快,林陽那陣風,吹過了。

這世界就是這樣,不會因為誰的消失而當停止地球轉動。

那段時間,我們沒有見麵,聽顧駿說,高藝涵一直陪著他,兩人在商量婚事,在林彩秀的撮合下,即使沒有感情,林陽也開始認命,接受這段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壞的姻緣。

無論如何,在他身上,我已經沒有可報複的東西。

我打開抽屜,看著裏頭躺著的快遞信封。

那是半個月前張駿在南城的小弟寄給我的。當年我在診所的病曆,流產開的處方箋。

輕飄飄的幾張紙,陳舊,帶著歲月發黴的味道,在陽光灑滿的落地窗斑駁光影裏,帶著潮濕的味道。我攤開那幾張紙,一遍遍地看著醫生潦草的字跡,腦子裏回旋的,是當日,狹小的醫生辦公室裏,豆大的淚珠子滾落在手背上,顫抖著嗓音說,醫生,這孩子我要做掉。

我無法忘記那年我躲在潮濕晦澀的小旅館裏,關好門窗,瑟瑟發抖地坐在單人床上,靠在斑駁掉皮的牆壁上,望著天窗處透進來的一抹光亮,我嚇得哆嗦。

屁股下麵是不知道多少人睡過的床單和被子。

被子上是一瓶礦泉水和醫生開好的藥流藥片。

我顫抖地拿起那盒藥,放一片在手心裏,被冷汗潮濕的手心顫抖慌張,哆嗦著手臂往嘴裏送--

我記得很清楚,前後一共五次,那片藥才安全送入我嘴裏。

前麵的四次,我都沒有勇氣。半路扔了,縮在床腳抱著自己的膝蓋發抖,嚎啕大哭。

在藥流之前,我上網查了關於藥流的過程解析圖。

那一張張冷酷的解說圖,隔岸觀火地在電腦屏幕上嘲笑我的膽小和懦弱。

我忽然很害怕自己死掉。

和肚子裏的小可憐一起死掉。

但十七八歲的少女,走投無路,無人相伴,隻能自己承擔所有罪責和恐懼。我永遠忘不掉,那片藥塞進嘴裏後,我忙不迭擰開礦泉水把藥片灌進去的場景。

我瞪大眼睛,看著天窗飛進來的陽光裏,塵埃飛舞。

“楊總?楊總?”忽然,有人站在門口敲門。

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淚流滿麵,我趕緊扯了餐巾紙擦臉,慌忙地收起桌上的單子一股腦往抽屜裏塞,抬頭看,是徐娜。

“什麽事?”我擠出一個笑,“進來說。”

徐娜悻悻地走進來,關心地問,“您沒事兒吧?”

“沒事兒,有什麽你說。

”我笑笑。

見我不想說,徐娜也不再問,把文件遞給我,“楊總,這個需要您簽字,財務室急著要。”

我看了眼,是報銷單,簽了字遞給她,問道,“顧總來了嗎?”

“來了,剛來一會兒。”徐娜說。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

徐娜一走,我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冷眼看著抽屜裏的東西,疊好了,鎖進保險櫃。

末了,我去了顧駿辦公室。

他正在打電話,叫我坐下先,秘書來問我要喝點什麽,我說不用。

我坐在沙發上,打量著顧駿。

他和林陽的輪廓有些像,但是兩人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和習慣。比如顧駿喜歡笑,而林陽沉默。

但可怕的,其實是顧駿。

笑裏藏刀。

打完電話,他坐到我對麵,問我,“來找我什麽事兒?”

“你和林陽談得如何?”

“差不多了。”

“差不多的意思是?”我狐疑地看著他,莫名的有點空虛,我發現,顧駿比我想象的更厲害。

“意思就是,就差簽字了。”

“那現在卡在哪裏?”我皺眉道,“林彩秀?”

顧駿抿嘴,點點頭,“小唯你好聰明,一猜就中。不過現在林彩秀也不是麻煩,她拿這個逼林陽和高藝涵結婚。算盤打得特別好,就算林陽沒了顧氏的股權,拿著幾千萬走,隨便開個公司起步也很好。加上高家的背景和扶植,不來攪顧家的渾水也挺好。”

“那為什麽還卡著?”

“林彩秀大約是覺得,在顧家忍氣吞聲這麽多年,最後母子都沒成為顧家人,心有不甘吧。”顧駿冷笑,嘲諷地說,“其實,她就算死也進不了顧家,以為我媽死了,她就能上天了,做夢吧。”

顧駿盯著遠處,勾著眼睛,麵上全是冷冽。

“林陽能同意?”我忍不住問,“他的性格可不這麽容易認輸,隻要還要翻盤的機會,他不會鬆手的。你用了什麽辦法?”

那天顧承中旁敲側擊的說,我根本沒明白,大約猜著是顧啟中的死,可我怎麽都想不到,為什麽林彩秀要弄死顧啟中,這不科學。

顧駿笑眯眯地看著我,雙手交錯在一起撐著下巴看我,“小唯,這世界上你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不是誰都重情重義,很多人在被絕望逼死的時候,是恨不得拉上全世界墊背的,懂嗎?”

我不明就裏地看著顧駿,覺得他講得太含糊了。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他看出來我懷疑林彩秀,同時,找不準林彩秀的動機。

“大多數女人一開始期待的是愛情,但愛情在不道德的情況下變質了,加上嫉妒貪杯,就會變得心狠手辣。林彩秀蠢,衝動,但她有一顆嫉妒的心,這種嫉妒在關鍵時候會激發大腦智商上升,做一些砍死她做不出來的事兒。”顧駿說,“沒錯,給我爸下毒的,正是她。”

“你做屍檢了?”我皺眉。

顧駿點頭,“當然做了,我不打沒有把握的仗。林彩秀選擇的是慢性毒藥,有種東西叫漆豆,提取的毒素在長期微量攝入下,會導致腎衰竭和心髒疾病,而這種東西不容易被察覺,在器官衰竭後,停止使用,不做特別分析和處理,根本發現不了。病理上,會認為是病人自身的身體素質和飲食習慣或者遺傳等多方麵原因導致,不會考慮到下毒,尤其是當顧家人有腎衰竭的病史時。”

“既然不易察覺,那你是如何發現的?林彩秀既然能瞞過所有人的眼睛,你是如何發現的?”我不由地問。

顧駿冷哼,道,“哼,既然做了,就會露出馬腳。起初我也不知道,但恰巧我的導師在研究腎衰竭案例,在國外學習的兩年,我有幸接觸到其中來,參與研究。手術之前,我給我爸做了全麵檢查,既然是毒素,那必定有原理反應,我不過是順藤摸瓜,瞎貓撞上死耗子而已。”

他抬眸看我,笑道,“醫學上的事情說多了你也不懂,我就不細致告訴你了,省得你跟聽天書似的。”

“可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專業是婦產科,怎麽會-”我疑惑地說。

顧駿的專業的確是產科。當初顧承中把我帶到醫院,新來的主任就是顧駿,大約是新上任著急的,辦公室外的名牌都未來得及更換。

“小唯,我的專業的確是產科,但在國外,我同時選修了其他專科。產科醫生,隻是我的意見外套而已,現在我在顧氏當副總裁,不也挺專業的麽?”顧駿笑嗬嗬地說。

我吸了口氣,隻覺得顧駿陽光的笑臉下,是陰風陣陣。

“所以,你是用屍檢報告去威脅林陽叫他放手顧氏的股權?”

林陽雖然麵上和林彩秀過不去,時常反感林彩秀的一些行為,但是畢竟是懷胎十月生下他的母親,百善孝為先,林陽不是不孝順的孩子。

下毒殺人這件事是死名門,要是顧駿捅穿了,林彩秀下半輩子都將在牢獄中度過。

榮華富貴對於林陽來說,不過是身外之物過眼雲煙,當年他能選擇遠離上海在偏遠的南城生活十幾年,早就表明了他對顧家的心跡,而後來這些年的變化,原因多端,少不了林彩秀的堅持和苦心。

母親和財產,我相信,善良如林陽,一定會選擇母親。

顧駿洋洋得意地說,“小叔的算盤誰打得過?要不是他提醒我這點,我還真有點下不去手,畢竟說到底是我的兄弟,對吧?”

我冷笑,“可你還不是下手了?現在說這些,有點貓哭耗子了。”

“小唯,你這是心疼了?”顧駿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嘲弄地笑著,道,“不知道小叔看見你現在這副表情,該作何感想。當初你選擇和我合作的時候,就該知道,你死我活或者魚死網破,隻能選擇其一。”

我深感不安,不知道自己當初選擇了個強大的後盾,還是給自己埋了顆炸彈。但我確信的一點是,我和顧駿不過是因利相交,我成不了他的威脅,我也不要他追求的東西。

也許正是這樣,顧駿才放心我。

“那祝你旗開得勝,一箭雙雕。”我起身,笑了笑,“不過,顧承中的城府,比你我想象的更深,更黑暗,你小心為上。到時候出了事兒,我是幫不上忙的,別得意太早了,顧駿。”

顧駿雙手撐在沙發靠背上,自信滿滿地說,“放心,小叔再狠,說到底也是個人。是人嘛,總有軟肋。”

我冷哼了聲,轉身離開他辦公室。

夜晚回去,我一直在想,我要不要跟林陽聯係,可我不知道聯係了,我該說什麽?這些事情雖然都沒有我的直接參與,但也沒少了我的推波助瀾。

我現在聯係他關心兩句?那我和顧駿有什麽區別?我是貓哭耗子假慈悲,還是故意去看好戲?

想想還是算了。

既然我們都斷了,那到此為止吧。

也許現在的結局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拿錢走人,和高藝涵結婚,到哪裏都能從心開始,遠離顧家的是是非非,免得顧駿和顧承中內鬥,殃及池魚。

但令我驚訝的是,我不去找林陽,他卻親自來找我。

徐娜來說的時候,我還愣了下,不知道是措手不及,還是覺得尷尬,徐娜見我猶豫,說,“楊總,要不我給您推掉,就說您太忙了,抽不開時間。”

我搖搖頭,“不用。我撒謊,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沒必要。你出去吧,我回電話給他。”

“是。”徐娜關上門離開。

我還鬱悶呢,為什麽林陽不直接電話我,卻打給秘書室?原來是我開會時候手機關機,他電話進不來。

多日不見,聽見他聲音,我還有點尷尬,但我們走到今天,都沒有客氣的必要,我說,“不好意思啊林陽,開會的時候電話關機了。”

他輕聲笑了笑,恍然回到多年前,我一個人在鄉下老家房子裏,過年的時候,外麵煙花滿天飛,我早早吃了飯睡覺,在被窩裏握著電話,就等他的聲音。

轉眼,物是人非,聲音依舊。

“沒事兒,知道你忙。”他說,“小唯,晚上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個飯。”

“有,幾點見?”

“七點,地址我一會兒發你手機上。”

“好的,七點見。”

收線後,我靠在椅背上,不由地想,林陽要見我,是為什麽呢?

罷了,去了就知道了。

六點半我從公司離開,下班高峰期已過,路況還算通暢。十一月的上海天黑得早,很冷,但我還是開了窗戶吹風,窗外是迷離的燈火輝煌,汽車穿梭在高架上,耳邊呼嘯而過的風,穿插著過往的回憶。

呼嘯的寒風揚起我的頭發,我在鏡子裏看見自己的臉。

明明很年輕,但眉梢下沉,水靈的大眼睛裏寫滿了不為人知的故事和寂寞。嘴唇豐潤,唇膏的顏色將疲倦的臉蛋提亮氣色,秀眉淺淡如遠山,蜿蜒著過往的故事。清潤的雙眼亮晶晶,映襯著這座城市的迷離璀璨。

最可說的,是這雙眼睛。

一個人的眼睛永遠出賣她的心事,除非那個人的靈魂已經老得呆滯,生不如死。喜怒哀樂總忍不住要對人傾訴,否則憋在心中寢食難安。

我和顧承中一樣,呆滯,深沉。

但不同的是,他拒絕同任何人講。而我,是渴望有一個人,能看穿我怕受傷的心,堅定地站在我身邊,握緊我的雙手,別讓我在一個人的時候內心空落落的,無人可想念,無人可依靠。

可偏偏,我的渴求被自己親手扼殺。經過這些年的傷痕累累後,不知哪一刻起,我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拒人於千裏之外,哪怕付出也是適可而止。為了避免所有以傷害為結局的結束,我避免了所有開始。

可我很清楚,我渴望有個人。

這種矛盾讓我……很寂寞。

到達同林陽約好的地點後,有門童為我泊車,我說了包間名字,服務生領著我去。

是日式料理。

推開和室門時,我看見高藝涵坐在林陽身邊,高藝涵正在為林陽斟茶,見我來了,她爽朗地笑了笑。

我有些怔住,大約是沒想到,她會這樣的笑容迎接我。

“小唯來了,快進來坐,我們等你好久了,”高藝涵笑吟吟的,我落座後,她開玩笑說,“我剛還跟林陽開玩笑,你可能不來呢。”

“哪裏的事兒,老朋友一起吃個飯而已。”我淡淡地說。

林陽幫我斟茶,擱在我麵前,“謝謝你能來。”

“別這麽說。”我心說,你還能心平氣和的見我,難得。但這種話,我說不出口。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吃得差不多了,叫服務生來撤走了餐具上餐後甜點和水果,林陽才說,“其實今天來找你,是給你遞請柬的。”

我一愣,高藝涵笑嗬嗬地從包裏掏出準備好的請柬遞給我,溫聲說,“小唯,我和林陽要結婚了,請你來觀禮。”

出乎意料他們會請我。

我打開請柬看了眼,方方正正遒勁有力的字跡,正是林陽的。

時隔多年,我仍然記得他的筆跡。

“林陽、高藝涵恭請楊小唯於2016年1月1日於和平飯店參加婚禮。”

當時我還挺納悶兒的,為什麽請柬上隻有我的名字,顧承中呢?

我疑惑地看著林陽和高藝涵,還未開口,高藝涵便說,“我和林陽商量了下,你的請柬單獨發,顧叔叔的,也會親自給他送去。畢竟-你和林陽意義不一樣。”

我淡然地看著高藝涵,心想,這是話裏有話呢,還是懟我?

“小唯,你被誤會,我們的意思是,顧叔叔和林陽鬧得僵,可能不會參加我們的婚禮,所以為了保險,我們單獨發你一份,希望你一定要來。”高藝涵悻悻地看了眼我和林陽,溫聲說,“畢竟,你對林陽的意義不一樣。”

我:“……”

“但是,顧叔叔那邊,還是請你說一下,我和林陽,還是很希望他來觀禮。林陽的爸爸已經不在了--希望婚禮上,家人多一點。”

我淡然地撇向林陽,他沉默著看我,目光淡淡的,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但我想,既然兩個人都商量好了才約我吃飯,多說無益。我笑了笑,將請柬收起來放包裏,“我一定會去的,祝你們幸福。”

高藝涵喜上眉梢,“謝謝你小唯!”

“客氣。”

夜晚回到別墅,我沒告訴顧承中我和林陽見麵了,也沒說他們發請柬的事兒。既然是要親自送請柬,那便有新人自己說比較好。

我將請柬放在梳妝台的抽屜裏,將那段往事,徹底塵封。

我天真的以為,林陽到這裏,該告一段落了,有新開始,新天地,新生活。

但誰都不料,一切疾風驟雨,都在婚禮當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