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回首向來蕭瑟處_103:迷霧重重

都說人的一雙眼睛,最不會欺騙人。

但像顧承中這樣的人,心底事從來不會展現在眼底。若是想通過他的雙眼窺測他內心世界,成功率基本為零。那雙漆黑的眸底,我看見的是深不可測。無論在勝利時還是失意處,他都隱藏得極好,喜怒不形於色是最淺顯的表達。

他的內心,從未示人。

我鬆開門把,不由地吸了口氣,胸口擠壓的那抹悵然久久不能平靜。

然而,他看著我悵然,肅穆的臉上忽地揚起一抹笑,片刻,看了我片刻,將手中的簽字筆扔在辦公桌上,“啪”的一聲,怒氣在裏頭。

我踱步至辦公桌前,“砰”地將手中的文件夾扔在他麵前,力道有些大,震得桌上的東西四處飛濺,將一旁的水杯砸倒,裏頭半杯水流出來,順著桌子滴到顧承中名貴的西裝上。

“怎麽這副表情?你不該哈哈大笑慶祝麽?”我盯著他闔黑的眼底,嘲諷地說,“剽竊這種損招,你真做得出來。”

顧承中不疾不徐地扯了兩張餐巾紙擦褲腿上的水漬,一麵冷森森地說,“你似乎很緊張他的結局。”

他擦拭了兩下,將紙巾丟入垃圾桶內,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看到他的境況淒慘,心疼了?”

我頓時冷笑,道,“你腦子進水了?我為什麽生氣你不明白?”

顧承中隻笑。

我一巴掌排在他麵前,怒瞪說,“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計劃根本不是這樣的!你耍我!”

顧承中寒眸一凝,嘴角上揚,淡然地看著我,緩緩開口道,“凡事都有萬一。我再信任你,也要預防著萬一。我不是林陽,自信滿滿以為自己有萬全之策所向披靡,我向來習慣準備planB,以備不時之需。”

說著,他站起身來,深吸了口氣,一直走到我跟前,雙手抱住我胳膊,直視我怒紅的雙眼,淡淡道,“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除了依靠這顆腦袋,還有一點至關重要。”

我冷哼,“還有你的不擇手段。”

顧承中淺笑,搖頭說,“不對。是我從不相信任何人,我隻信任我自己。”

驀地,我心底一沉。

千算萬算,我算漏了這一點。我以為自己演戲演的到位,半真半假的而謊言說得我自己都信了。但不曾料想,顧承中不過是順著我的路子往下走,卻藏了別的心思。

他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

我隻覺得心尖顫抖,看著他深寒的眼睛,忽然覺得自己很傻。他誰是?他是老謀深算城府比海水還還深不可測的顧承中啊!一個人單槍匹馬把恒豐信投做到今天的規模,除了聰明的頭腦和鐵血的手腕兒,還有一顆不會為任何人動搖的心!

我冷笑,道,“所以,你以為我會背叛你,我會真和林陽一起弄死你。顧先生,您這是害怕呢,還是真算計?”

顧承中挑了挑眉毛,聳肩說,“兩者都是。或許你可以換個角度來想,我是給你減少麻煩。不論你是真要弄死林陽還是別有用心,我這一招,對你都是好事。畢竟,不需要你動手,我已經幫你做好一切。”

他抬眸,頗有探究意味地看著我,直勾勾地鎖住我的視線說,“難道你存了二心?”

我悄悄捏了捏拳頭,揚起笑臉,道,“你疑心病太重了!”

“那就好。”顧承中鬆開我,轉身去椅背上取下外套搭在手臂上,淡笑著看我說,“計劃提前隻要一個原因。”

“什麽原因?”

“若是到後期,你下不去手,一切都白準備了。我顧承中的人生信條裏沒有失敗兩個字。”他冷聲凝重地說,“我不允許人和失敗。”

音落,他闊步走出辦公室,握住門把時,他微微側臉,剛毅的輪廓,線條突出,猶如刀刻斧鑿,“夜晚等我接你去吃飯,慶功。”

說畢,他拉開門,瀟灑地走了。

門漸漸關上,他在狹小的縫隙裏消失。

我氣急了,真的,快瘋了!一個控製不住怒氣,咆哮地將桌上東西都掀到地上,雙手猛地拍在桌上,卻無可奈何。

他早就防著我了!

怕我下不去手弄死林陽?

嗬嗬,我看是怕我反過來一刀捅死他!

我覺得自己被算計了。

高琳聽見聲音匆匆進來,看著滿地狼藉,支支吾吾地說,“楊總,您--”

“出去!”我看也沒看她,背對著吼了一聲。

“是,您有需要再叫我。”高琳說著,退出了辦公室。

半小時後,我平複了心情,坐在旋轉皮椅上,編輯了條短信發出去。

我說,天下太平了?戰爭就此平息?

不瞬,那頭回複我,一山不容二虎。

我說,靜候佳音。

那頭回複我,彼此彼此。

我收起手機,撥通內線叫高琳找人來把辦公室收拾好,我則親自去人事部,安排了徐娜的工作調動。

她將升職,做我的私人秘書,薪水是原來的三倍。

這是我給她的承諾。

徐娜搬東西下來後,到辦公室找我述職,我拉著她的手坐在沙發上,歎氣說,“肖珊現在被法務部調查,暫時不可能出來了,林總也被停職,所以我暫時安排你到我身邊來,這樣也能保護你一些。你就放放心心跟我工作,我不會虧待你。”

“知道,小唯,我-”徐娜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現在應該叫楊總。”

“沒事兒,私下你還是叫我名字吧,公司就正式些。”我說。

“肖秘書被調查,那會不會-”徐娜悻悻地說。

我搖搖頭,安慰她說,“你放心,肖珊不會坐牢。她被調查是情理之中的事兒,不信你就等著看,調查一結束,有人給她安排一份錦繡前程,無需你擔心自責。”

徐娜抿嘴,點點頭,“那就好。不然,我心裏過意不去。”

“你沒有做錯什麽,你隻是盯著幾個電話而已。這是給公司做貢獻。”我頓了頓,認真地說,“對了,以後你全權處理我安排的工作,你的唯一上司,是我,你隻能聽我的,明白嗎?”

“明白。”

我歎氣,舒展眉頭,“好,先出去,有什麽事兒我們再溝通。”

“好。”

徐娜走後,我一直心神不寧。高琳是我身邊顧承中的眼線,我勢必要培養自己的心腹,而徐娜是最佳人選。我想過很多種方式把她調派過來,但顧承中疑心病重,與其在他手下耍小手段,倒不如明目張膽,堵住他的嘴,沒得問。

傍晚下班後,我接到顧承中的電話,說車子已經在大門口等我,我收拾了東西下樓,剛走出大堂,林彩秀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擰開一瓶**往我身上潑,幸虧躲得快,隻潑了一點點在我裙子上,那股難聞的氣味瞬間蔓延開,是汽油的味道。

這個味道一下子喚醒了很多年前的記憶。

學校停車棚裏,那場雄厚的火災。

林彩秀將瓶子扔在地上後,掏出早準備好的打火機摁下火苗要扔地上,幸虧保安來得及時,把她製服了押在一邊。

她不斷地咆哮著要燒死我,再弄死顧承中。說我們這對狗男女害得她兒子項目被毀,停職調查。說都是我和顧承中背後搞鬼。

她大吵大鬧,陣仗很大,加上正是下班高峰期,來來往往的人都看熱鬧,我尷尬地站在一邊,雖然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但還是生氣,為林陽不值得,有這樣一個胸大無腦的媽,倒了八輩子的黴。

顧承中衝上來護著我的時候,被我甩開了,他又抓著我胳膊不放開,狠狠瞪了我一眼,冷聲吩咐保安隊長,“報警!”

保安

隊長認識她是林陽的母親,有些尷尬,“那個,顧董,她是-”

“聽不懂人話?”顧承中冷冽地打斷了他要說的話,那人怔了,顧承中眉頭微微一皺,他瞬間反應過來,“知道了!知道了!”

而後命令手下將人押著,立即報警。

我掙脫開顧承中的手,他看著我,寒眸冰冷,我冷哼說,“好啦,晚餐泡湯了,回家吧。”

車上,我靠在一邊小憩。

裙子上的汽油在狹小的空間裏味道很濃,很難聞。

一路憋著到家裏,我扒光了洗澡出來,顧承中站在落地窗前抽煙,一副深沉的模樣。我沒理會他,坐在梳妝台前擦幹他頭發,這時他電話響了,他接起來,沉吟道,“文淵。”

“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不用手軟。”顧承中冷聲說。

我看著鏡子裏他的背影,愣了愣,轉身時,他剛好掐斷電話回頭看我,將手機扔在床上,淡淡瞥了我一眼,開始扒衣服,預備去洗澡。

“我也沒受傷,何必這麽狠?你這麽搞人家兒子,生氣不應該麽?”我冷哼說,“關幾天算了。”

顧承中一顆一顆解開襯衣扣子,脫下,露出精壯健碩的肌肉,蜜色肌膚上,肌肉紋理分明,一副好身材。他麵無表情地掃了我一眼,道,“她該慶幸你沒受傷,不然,我會讓她在監獄裏生不如死。”

“喲,為了我?”我冷哼。

顧承中一怔,解開腕上的手表走向我,將手表房子我梳妝台上,低頭含住耳垂,曖昧的一句,“不然呢?”

我推開他,脖子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麻麻的,很不舒服。

“我呢,敢作敢當,雖然你是下手的,可我多少算個幫手。她隻是潑我一身油,我就當恩怨了了。”

顧承中鐵青著臉,不悅地說,“我可沒你大度。”

說畢,他轉身脫掉褲子,往浴室去了。

那一夜,我和顧承中做了。我沒逃得開他的要求,被壓在床上。或許我知道逃避沒有用,我都逃避了幾個月了,夫妻生活,嗬嗬。

於是,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不言語,不動情。

他進去的時候,我有點疼,抓著他肩膀靜默無言。

他竭盡全力的想要取悅我,但都毫無效果,幹澀的疼痛,沒有一點情欲的歡喜。

就在他想幫我的時候,我抓住他胳膊,冷冷的一句,“趕緊做完,我要睡覺。”

然後,我看見他眼底的火苗,一下子熄滅了。

他草草結束,我清洗了身子,抱著枕頭去客房睡。

夜華如水,冰涼我心。

林陽來找我這天,是林彩秀被送去警察局的第三天。那天正好何文淵來找我吃飯,林陽一臉頹然,幾日不見,胡渣都懶得刮了,邋遢懶散的樣子,休閑西裝套在身上,怎麽都襯不起來精神。

他開門見山,要跟我談談。

原本約了跟何文淵吃飯,隻好先把他打發了。

徐娜送了杯咖啡進來,林陽看是她在我手下,冷笑說,“小唯,你早就安插了人在我手下?”

“你過獎了,我隻是讓她幫我盯著肖珊。”我說,“顧承中不信任我,就像我不信任他一樣。我們不過是各有打算。”

林陽雙手交錯在一起,歎氣,看著我說,“現在我輸了,你準備怎麽辦?”

“這樣就輸了?不至於。”這話我說得沒底氣。畢竟現在林陽站在弱勢的一方,抄襲剽竊的事兒一天查不清楚,他一天沒有翻身的機會。還有,他現在孤立無援。

林陽苦笑,“董事會說的是暫時停職調查,但不過是借口而已。董事會現在誰說了算,你很清楚不是麽?”

我笑笑,沒說話。

“今天我來找你,是為了我媽的事兒。”林陽說,“我媽也是氣糊塗了,她衝動做錯事該受到懲罰,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在裏麵待著。小唯,算我求你,這件事請你放她一馬,我會讓她來給你道歉。”

他一進來,我就知道是這事兒。

我說,“道歉就不用了,我承受不起。林陽,其實我不想放過她,但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鬆手,因為,在我心裏,你是不一樣的,哪怕我們最後比陌生人還陌生。不過,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林陽點頭,問,“什麽事兒?”

“我和你在南城被拍下的照片和視頻,是你媽找齊瑤做的。”

林陽一點震驚都沒有。

我忽然明白,他早就知道了。

早知道了卻無所作為?看著我被顧承中誤會?看著我失去孩子?

我冷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走吧,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到。”

林陽無奈地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站起身來跟我說對不起。

我假裝沒聽見,他站了半分鍾,然後走了。

他走後,我立即打電話去警局,以被害者的身份,撤銷了報案。

林陽,這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最後一件。

我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遠處的東方明珠電視塔,心裏一片悲涼。

或許我該學著點顧承中,心狠手辣,除了自己,誰也不信。

不知道站了多久,思緒一片空白,是張駿的電話把我從混沌中拉回現實。我接了起來,他那邊一片凝重,叫了聲我名字後,半晌才說,“晚上我約你吃個飯,叫上劉思涵,我有事兒跟你說。”

張駿從來沒這樣子過,感覺像是遇見什麽難處了,當時我心頭一震,還以為是他和小夢吵架了,連忙說,“好,晚些見麵。”

“你給劉思涵打電話吧,我睡一會兒。”

“行,你休息。”

收線後,我給劉思涵去了電話,她在外麵逛街看門麵,說是最近想弄個咖啡店試試,一天到晚在家無聊得慌,問我要不要一起搭夥。我說,“晚點張駿叫我們一起吃飯,見麵聊。”

劉思涵爽快地答應了。

夜晚我們約在徐匯的一家餐廳,去的時候包間內煙霧繚繞,張駿早就去了,在裏頭抽煙,煙灰缸都擠滿了煙頭,我和劉思涵麵麵相覷,斜了他一眼,坐下後,我拍他肩膀,問,“你這幹啥呢?抽這麽多,不怕嗆死你。”

他吸完最後一口,把煙頭擰滅了,說,“我有事兒跟你說。”

“你說。”我認真地看著他,不由地問,“你跟小夢離婚了?”

張駿瞪我一眼,在我腦門兒上狠狠敲了一下,“烏鴉嘴!我倆好著呢!”

劉思涵也坐過來一起,聽張駿說,“先前你不是叫我幫你查下顧家的老二嗎?我查出來了點眉目。”

“別賣關子,繼續。”

“當年那場車禍,的確沒有找到顧言中的屍首,那時候兩人應該都隻有十二三歲,顧啟中大一些,十八。說是一切約著去山裏露營的,但是回來的時候出了車禍,車子起了火,不知道怎麽的,顧承中逃出來的,顧言中沒有。而顧啟中在另外一輛車裏。盤山公路下是一片海域,車子起火,翻倒了下去,知情人說的是顧承中一個人從窗口爬出去,想報警,但是沒來得及,車子就翻下海裏去了。”

“最後打撈起來的,除了燒焦的汽車殘骸,並沒有找到司機和顧言中的屍體。奇怪的是,顧承中也是三天之後才回到顧家的,滿身狼藉。一問三不知,在醫院裏住了很長一段時間,貌似是心理陰影。顧家人花了很大手筆也沒找到。在顧承中出院後,顧家人就緘默不言,似乎是刻意隱瞞當年的車禍,沒有人再敢提起。”

張駿說的這些,和當時在醫院裏顧佳妮告訴我的,有些出入。但是張駿的更為完整,顧佳妮說得比較含糊,有些細節她沒講明白,用她的話來說,當時

她還小,顧雲溪稍稍大些都不記事兒,別說她了。況且當年的事情過後,顧家人諱莫如深。

劉思涵說,“如果說沒找到屍體,那還挺玄乎的,難不成掉海裏喂魚了?”

“當時整個車子都燃起來了,燒毀了也不一定,那片海域還不是淺灣,屍首被海浪卷走也不一定。”我想著說。

“到底怎樣,我們也不清楚。但顧承中還真是命大啊,那樣的場景都能逃出來,我真想知道他小時的三天去哪兒了。”劉思涵疑惑地說,“此外,你們不覺得這整個故事像是個懸疑片嗎?一起出去的,最後隻有顧啟中好好的,顧承中要不是逃得快,怕是也死在裏麵了吧。你們說,那場車禍,會不會根本不是意外?”

我攥著玻璃杯,握緊了,不禁冷笑,“肯定不是意外。不然這些年,顧承中怎麽這麽恨顧啟中?蟄伏了這麽多年,最後死在他手裏。”

我和劉思涵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張駿一直沒吭聲,我懟了懟他胳膊,道,“你沉默啥?怎麽不說話?”

張駿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裏的水,來不及擦嘴,悻悻地看著我和劉思涵說,“小唯,我可能知道顧言中在哪裏,他沒死。”

我和劉思涵一臉懵逼地看著他。

“你查到了?”我緊張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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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我一個人開車到江邊。

十月的外灘,風很大,很冷。我漫無目的地走在長堤上,熙熙攘攘的遊客絡繹不絕,一群外國年輕帥小夥紮堆拍照,昏黃的路燈和街邊林立的歐式高樓相形見絀,頓生悲涼。

我靠在護欄上,夜風寒冷,吹起長發飄飄,三千煩惱絲拍在我臉上。黃浦江中停靠著幾輪遊艇,是浦發銀行的商務晚宴,熱鬧非凡。岸邊的人縷縷看向中央,豔羨不已。

我想起那年來上海的時候,顧承中曾和我一起到這裏遊覽過,他就站在我現在站的地方,淒迷的眼神看著我。

一晃,一別經年。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他會縷縷出現在南城。

一切,都不是巧合。

是命中注定,是早有安排。

回到家,顧承中還在等我,客廳裏亮著燈,管家說他在書房,等我很一會兒了。

我卻沒心情去招呼,徑直回到臥室,洗澡,睡覺,什麽都不想。

夜半他上床來,小心翼翼怕吵到我,其實我根本沒睡。

我們無話可說。

南城的項目並沒有因為顧駿的及時趕到救場成功,當地官員對集團的行為很是不滿,要求重新考慮合作。如果我們拿不出合適的方案來,對方將收回當初開出的一切條件。

顧駿匆匆回到上海,董事會一連開了好幾個會,重新啟動方案。但他提出的所有設想,都被顧承中否定了,戰火四起,曾經的盟友忽然變成了敵人。

林陽的隱退我並沒有讓顧氏定局,相反,推動了另一波戰爭。

三次機會,顧駿都被扼殺了。

而林陽在接受完剽竊案調查後,又卷入了財務清算的旋渦中,讓誰都沒想到的是,發起這場清算的始作俑者,是顧駿。

我不知道該說林陽是敗在顧承中手裏,還是敗在顧駿手裏,反正,清算一出來,股東大會上,他難辭其咎。

那天的會議我沒參加,我坐在辦公室裏等著結果。

一有消息,徐娜連忙衝進來告訴我,林陽再沒有翻身的機會。

手裏的筆掉在桌上,“啪”的一聲。

其實明明得到了我想要的效果,我卻沒有與其的高興。

我隻覺得頭頂一片灰暗籠罩,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那天會議結束後,顧駿約顧承中吃飯,顧承中帶上我,約在陸家嘴。

包間內,我顯得多餘而尷尬。

顧駿開門見山,笑裏藏刀,直截了當地問顧承中,“小叔,咱倆這次聯手成功落幕,你何必在董事會上為難我?你坐擁恒豐的江山,不會連顧氏平分秋色的機會都不給我吧?”

服務生上來倒酒,被顧駿攆了下去,他扯著領帶站起身,拿起酒壺親自給顧承中倒酒,顧承中淡然地笑笑說,“阿駿,言重了。”

“小叔,我們可是一家人。項目成功,錢也嘩啦啦進你的口袋,你不能太貪心,得給侄兒我留條後路。”顧駿倒了酒,又給我倒上。

顧承中說,“這不是能說服我的理由。”

顧駿愣了愣,回到位置上,把手裏的酒壺往桌上“啪”的一放,玻璃轉盤被砸出聲音來,火藥味嚴重。

“你的意思是要趕盡殺絕你才鬆口?”顧駿收起眼底的溫柔,瞬間狠心起來,陰冷地看著顧承中說,“是,我是他兒子,他種下的孽緣,該由我來承擔。”

顧承中端起酒杯,夾在手指尖輕輕搖晃,璀璨的燈光下暗紅色的**旋轉掛杯,醇厚的香味飄散在空氣中。他盯著酒杯,漫不經心的語氣,但言辭卻是逼得人無路可退。

“南城的事情你擺不平,不如放手。”

顧駿一聽,怒了,頓時拍桌,怒氣衝衝地說,“別忘了,你做過的事兒,我手裏還有把柄!逼急了,魚死網破!”

顧承中眸光一凜,徒然冷了下來,他一瞬不瞬地看著顧駿,薄唇輕啟,冷哼地說,“真正的屍檢報告,在我手裏。”

我頓時懵逼了!什麽屍檢報告?顧啟中的?

我錯愕地看著顧駿,滿腹疑惑,隻見他咬牙切齒地看著顧承中,不瞬,扭曲的表情歸於平靜,他努力隱忍著,意味深長地說,“小叔,你可真會掐死人。”

顧承中抿嘴一笑,仰脖一口喝掉杯中的紅酒,將高腳杯擱在玻璃轉盤上,漂亮的手指在轉盤上旋了旋,空杯子一路轉到顧駿麵前,頓住,“真正的死因,你比我清楚。要找人給你背鍋,不太容易。”

顧駿捏緊了拳頭,卻無可奈何,又給顧承中添了一杯,將杯子轉到顧承中麵前,說,“所以,小叔你到底打算怎樣。”

顧承中端起酒杯晃了兩下,斜眼看著顧駿說,“看在你這些年還算乖巧的份上,我給你機會走。你手上的股份我不會動。但我要你想辦法,讓林陽交出股權。”

“我跟他水火不容,這不可能!”

“沒什麽是不可能的,你都能用賬目把他趕出公司,那一定也能逼他交出股份。”顧承中神秘一笑,道,“比如,你手裏的屍檢報告。”

顧駿愣了愣,不瞬,愕然地看著顧承中。

而顧承中得意地笑了笑,舉杯自飲。

我坐在一邊,手腳冰冷。

“你要我栽贓給林陽?!”顧駿冷聲問。

顧承中起身,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走人,我怔怔地起身,他忽地拉住我的手,將我拉到他身側,順勢攬著我的胳膊,對顧駿說,“栽贓給他多沒意思。你這麽聰明,一定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語畢,顧承中攬著我離開。

黑色的車子駛入無邊的夜色裏,與黑夜融為一體。

我側臉看著顧承中閉眼小憩,微光之下,他的輪廓分明,每根線條都如同刀子,紮人眼睛。

我忍不住問,“到底顧啟中是怎麽死的?是你還是顧駿?!”

顧承中緩緩睜開眼睛,淡淡呼氣,不瞬,轉向我,“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你怕我知道吧?”我冷笑,說,“你想獨吞顧氏?因為當年的車禍是顧啟中一手造成的,他害死了你哥哥,你也差點死在那場車禍裏,所以你恨!隻要跟顧啟中有關係的人,你都要從顧氏趕出去!不,不僅僅是顧氏!還有顧家!你一個都不會留,對不對!”

顧承中闔黑的眸子裏燃氣火光,忽地衝上來掐住我脖子,森冷地問,“你查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