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跋涉

十年沒有來離央城,想不到這裏的治安比以前是嚴謹多了,時下正嚴格地執行著戶籍製度。

離央城的居民都有居民卡,而且在離央城的商戶則是流動居住卡。

有了這種卡片,才能在離央城居住,行商甚至遊玩。

大街上,時不時有盔甲的禦林軍在巡邏,但凡是看到打架鬥歐者,必定要先查戶籍卡,若是沒有的話,就會被當作細作抓起來,然後扔進大牢之中,等待漫長的審察。

安蜜兒回到離央城的第一夜,在安相府的廢墟上度過的,因為沒有客棧肯收留一個沒有戶藉卡的外地人。

盡管安蜜兒不缺銀子,離開安陵城的時候,鳳鳴淵給了她黃金十兩,足夠她用好久了。

若不是她一再拒絕,他說不定會給她一箱子的金塊,這個男人,到現在還把她當成一個孩子。

安蜜兒想到鳳鳴淵,眼裏流露出溫柔的笑意。

十年前,鳳子軒安排她離開離央城,然後尋找鳳鳴淵幫助。

安蜜兒帶著洛臨風一路離去,兩個小小的身影,被夕陽拉得老長。

走幾步,安蜜兒便回頭看看,鳳子軒白色的身影如芝蘭一般的挺立著,目光裏流露出深深的不舍,安蜜兒揚起手臂,使勁的揮舞。

鳳子軒沒有任何表示,隻是淡淡地搖頭,然後上車,馬車快急離去。

“他就是這樣走了?”洛臨風沒有安蜜兒心細,他猜不到鳳子軒的心事。

安蜜兒望著路後麵的樹林,她了然地微笑,她知道,鳳子軒怕她不舍得走,會耽誤行程。

所以隻是換了一個地方,那個地方,他能看到她,而她卻不見。

不過,她不怕,隻要子軒哥哥能看見她,她就滿足了。

又走了幾步,洛臨風便停了下來,洛臨風的年齡雖然跟安蜜兒相差不大,但是他卻比安蜜兒要高一個頭。

“妹妹,我不走了!”

安蜜兒皺起了眉頭,“你累了嗎?”

洛臨風搖頭,“是,我腳酸了。但是,我不想去北朝,我想要回家。我父王在皇宮裏被皇上關押了,我必須先回家告訴我母妃,告訴我哥哥,我想要回家。”

安蜜兒笑道:“你知道你家在哪裏嗎?”

洛臨風望著周圍黑壓壓的群山,然後茫然地搖頭。

依南宮熾狠毒的性子,他必定是要鏟草除根,此時對於洛臨風來說,除了皇宮到外,最危險的地方怕就是他的家裏了。

當然,這隻是安蜜兒的猜測,事實上是不是這樣她不得而知,不過眼前,她也隻需要一個人來跟她做伴,所以隻能讓洛臨風留下來了。

“諾,你看看這到處都是野山嶺,山嶺子裏都是老虎,老虎正餓得慌,等著吃你這樣的小孩子呢!”

安蜜兒一翻恐嚇,洛臨風果然不敢再鬧著要回家,乖乖地跟在安蜜兒的身後前進。

洛臨風畢竟是王室血脈,從小過著養優處尊的生活,哪裏有這樣長時間的跋涉過,走了半個時辰,離那山村還有老遠的距離,他就蹲下來哭了。

“我走不動了,腳好疼啊!”

看著這張微乎的小臉痛苦地擠在一起,她隻好停了下來,搖頭歎息,“來,把鞋子脫下來,讓姐姐看看!”

那是一雙深紅色的錦靴,洛臨風一屁股坐到地上,笨拙地解開靴子。

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安蜜兒直搖頭,果然是蜜罐裏泡大的孩子,什麽都不會,她推了他一把,“別動,讓我來吧,你這一脫起碼要脫到明天早上去。”

洛臨風擰著兩條眉毛,苦惱地望著她,一臉很想哭的樣子。

安蜜兒費力地幫他解開靴子,解開襪布,露出一雙粉嘟嘟的小腳來。

由於走得太久了,腳底起了不少水泡,而那些水泡,有些都破綻了,像嬰兒的小嘴一樣張著,露出裏麵的紅肉。

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安蜜兒皺起了眉頭,難怪他會疼成這樣子。

“呃,你的腳受傷了,這樣子,你先坐一會,我去找點草藥……”

夜幕降臨,遠處的山林之中,似乎隱隱傳來野獸的嘶吼聲,習習的涼風中,洛臨風抓緊了手裏的匕首,警惕地四下張望。

他光著小腳,坐在一塊大石頭,目光追隨著遠處的深深蒿草中間。

那裏有一抹嬌小的身影,便是安蜜兒。

她穿著一襲荷色長裙,一雙菱角似的發髻像小小的荷尖,發髻邊上纏著白色的絨花,看上去非常漂亮非常可愛。

洛臨風的世界裏,從來不缺乏女孩子,但安蜜兒卻跟他所見過的女孩子很不一樣,雖然與他年齡相仿,但是安蜜兒身上所散出來的那種堅毅,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

此時對於他來說,安蜜兒是他堅實的依靠。

一會兒功夫,安蜜手裏捏著一束草葉過來了,綠油油的,安蜜兒將草葉放到嘴裏嚼碎,然後替洛臨風覆在腳上的傷處。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不過,老天爺似乎也在幫助這一對落難的小兒女,太陽下山之後,銀盤似的月亮也從雲層底下鑽出來,將明亮的光輝曬向大地,驅散了黑暗和恐懼。

遠遠地,可以看一星二星的燈點,在夜色中隱現出來,安蜜兒微微有些興奮,她知道,那邊一定是村莊了。

安蜜兒扶著洛臨風小心翼翼地前進,一邊鼓勵他,“看,前麵就到了,你再堅持一下就好。”

洛臨風看著安蜜兒,小小的額頭上麵,沁出一粒料汗珠來,他伸手,輕輕替她擦試掉。

此時,皇宮大內。

南宮熾深深地坐在龍椅裏,他將身子挺得筆直,俊朗的臉上,漆黑的眸有如黑曜石一樣閃亮。近乎完全的唇角,掛著冷酷的笑容,不得不承認,他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

作為一個王者,他勝得非常精彩。

殿下,是麵帶喜色的文武百官們,順利地將這頭頭豺狼虎豹殺的殺,囚的囚,從今往後,他可以高枕無憂了。

同樣,南朝的官員和百姓們,也該喜慶詳和了。

“皇上真是英明啊,不費一兵一卒,就將這些叛臣賊子們一網打盡,真是可

喜可賀啊!”

劉兆陵臉上的笑容,如沐春風一般,說實話,這之前他還十分擔憂,這其中擔憂的成份,自然是自己的家眷比較多一些。

如今危機一旦解除,自己是一顆高懸的心,終於落地了。

劉兆陵一開頭,其他的臣子們紛紛表示祝賀。

南宮熾十分大氣地站起身來,理了理袍袖,雙眸犀利地掃視過全場的官員,伸出手臂輕輕壓了一壓。

一舉手一投足,將這少年的帝王之氣揮發得極盡。

但凡是見識過今天南宮熾赤手空拳殺死逆王的那一幕,無不心生敬畏,全場肅靜下來。

“各位愛卿,今天能鏟除眾賊子,功勞全在大家身上,現在朕要論功行賞,加官進爵。另外,各位愛卿的家眷,朕會派人送回各家的府上。今日但凡是進了官的貴女王孫們,但凡男者,將來皆直接可入太學院,與皇子共讀。但凡女者,年滿十五之後,願意入朕後宮者,可以直接封妃……”

南宮熾的慷概大氣,令在場的諧臣真心實意的臣服,眾人皆高呼萬歲萬萬歲。

南宮熾這次的封賞,雖然數額巨大,但是比起那些收回的封地將要獲得的財富,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南宮熾一向目光長遠,這份心思連劉兆陵越發不敢小覷了。

讓禮部擬完聖旨,劉善海用了一個借口,將南宮熾請到了禦書室,然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南宮熾的麵前。

“皇上,奴才該死!”

南宮熾俊眸緊縮,不緊不慢地端起茶盅,低喝道:“慌慌張張的,這不是你該有的行事風格。”

劉善海臉色更加苦瓜,“皇上,奴才真是該死啊!那丫頭,不見了!”

南宮熾迅速坐直了身子,臉色陰沉得怕人,急急道:“蜜兒?”

劉善海痛苦地點頭,“看守著那丫頭的小宮女,也不見了,奴才到處找,這皇宮太大了,加之現在又忙亂,一時之間,也找不出個結果來,奴才……”

南宮熾不等他說完,直接站起了身,“馬上派人去南城門和北城門,另外,你馬上給朕查清除了,除了她,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急促的話語吐出之後,他眉頭一揚,然後大步向外麵走了出來。

剛才他略微有一些亂,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一時之間竟然還沒有回過神來。

安蜜兒在這深宮裏,能融洽相處的就隻有一個人——鳳子軒,她如果失蹤,他不可能逃脫幹係的。

幾乎是一路劍步生風,南宮熾一路狂奔而來,連續撞倒了三個冒失的宮女,急急走進了西行宮。

“皇上吉祥!”侍衛們忙於行禮。

南宮熾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大門口,有侍從幫南宮熾掀起了簾子。

他的目光犀利地掃視著屋內,十分不悅地喝道:“你們主子呢?”

“回皇上的話,殿下他有些不舒服,說是出宮抓點藥吃,現在暫時還沒有回來,皇上不如在這裏等等……”

那侍從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南宮熾一腳給踹開了,“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