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愛是回不去的旅行_第二十六章離婚

這天,青城起了個早,不過,好像這段時間裏,青城都是過著日夜顛倒的日子,甚至忘記了白天黑夜的存在。

他早早的吃過早點,特地刮了胡子,雖然瘦了許多,可到底看起來還是精神抖擻。

這個城市的愛情腳本到處都是,流落在大街小巷裏的過客,你和我,我和你,擦肩而過的瞬間,也許就是一段愛情的開始。

青城拿著車鑰匙到車庫取車,也許青城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叫秦時墨的男子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就在電梯裏狹路相逢,在場的還有槿遲。可當時青城需要注意,會去注意的人,隻有槿遲一個,其他的人也隻能是過眼雲煙吧。

而他更加不會知道的是,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情敵就和自己住在同一棟公寓,也許就在自己的樓上,也許是在樓下。

他打開了車門,發動引擎,車子一路從市區駛向一段偏僻的水泥路,那天翻槿遲的文稿,他似乎想起槿遲說過她若是生悶氣的話,或者是傷心了,就去跑到鐵軌那裏去,拿著一枚一塊的硬幣放在鐵軌上,等火車經過的時候,聽火車壓過金錢的聲音,是不是真的那麽嘹亮,那麽好聽。

他才猛地想起自己一直忽略了這一層,槿遲曾經有個不算夢想的夢想,這個夢想說起來也許可笑,她一直夢想著有一天能夠坐一列火車,有一段夢幻的旅途,就在火車上,永遠不要到盡頭。

可是她忘了所有的火車都是跟著軌道跑的,所有的旅途也終究有到達目的地的一天。

青城的速度開的很快,仿佛一直篤信她就在哪裏似地,隻怕他去晚了,她就不見了。一路上車子碾過的路麵吹起紛紛揚揚的塵土,青城看著前方的道路,好像一條康莊大道一般,他忽然幸福的笑了一下。

這時候正是早上八九點鍾,明亮的陽光在樹葉上塗了一圈又一圈金色銀色的光環。和煦的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落下來,成了點點金色的光斑,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過濾,樓在車窗玻璃上,最後一直漏到他身上變成了淡淡的圓圓的輕輕搖曳的光暈。

仿佛一個去參加婚禮的幸福青年,帶著新婚的喜悅和興奮。

他沿著道路一直往前開,直到聽到“嗚……”的火車聲,速度才慢慢的降下來,順便觀察地形。

最後他下了車,向前麵又走了大概一百米遠,那些車子無法進入的範圍,他攀過障礙欄,到了橋底下,那是一片很大的空曠場地,很多新鮮的蔬菜,大概是這附近的居民種的,一大早生機勃勃的樣子,看的青城一臉的朝氣。

他在橋下左顧右盼,循著方向一直往裏走,因為常年潮濕的原因,橋底下有些涼,早上的太陽還不夠劇烈,青城皺了下眉直到確定槿遲不在,這才出來。

又跟著到了鐵軌上,剛剛有火車開過,現在大概安靜了一會,他站在鐵軌上向下看,兩邊是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一級一級的台階一直通往橋下,那閃閃發亮的陽光落在大理石的台階上有些晃眼。

青城打足了精神往兩旁觀望,大概走了十幾米遠,還是沒有看到任何槿遲的身影,倒是看到一隻屍骨未寒的小鳥,被火車壓得粉碎,連內髒都暴露在陽光下,打滿了塵埃和泥土,已經快分辨不出了任何生物的痕跡。

他踏了過去,繼續往前走,兩邊是漆著草綠色的柵欄,細小的鋼絲,一米多高的樣子,而兩段鐵軌的中間同樣也被相同的柵欄圍著,像個透明的圍城。

鐵軌被磨得發亮,顏色像是烤瓷過的碗碟,模糊不清,可是卻很光亮,摸上去也是光滑的,和底下鏽跡斑斑的枕木形成鮮明的對比。

走了一會身後不遠處響起了火車鳴笛聲,青城回頭看了一眼,還沒有看到火車的影子,不過應該快來了吧,他忽然有了主意,從口袋裏摸索了片刻,掏出一個一元的硬幣規規矩矩的放在鐵軌上,自己則跳到一旁,攀過柵欄,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貼在柵欄的另一頭。

火車如期而至,他側耳傾聽火車呼嘯而過的那一霎那,最後聽到“叮”的一聲,他知道是火車壓過硬幣的聲音,興奮的像個孩子一般,等火車一過立刻就翻了過去,四處尋找被壓過的硬幣。

可是不管他怎麽著,那個硬幣像是長了翅膀飛走了似地,怎麽找也找不到,他也索性不找了,起身繼續往前尋找槿遲的身影。

這樣一走,竟然走到了紅磡火車站,青城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無邊無際的鐵軌,看不到盡頭,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遠,走了多久,他就這樣一直走著,直到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他終於在人群裏絕望了。

天色已經漸漸發黑,一大片的火紅晚霞紅的發紫,大團大團的在西邊像一朵朵綻開的花朵,落日將雲染成淒絕的豔紅,一眨眼,層層相疊的雲,竟幻化成為朵朵耀眼的玫瑰,在天空裏遊移。直到最後,夕陽也隨之由半邊的月餅變成了被晚霞罩住的月牙狀。

整座城市很快又回歸於最原始的靜謐之中,又仿佛是喧囂的開始。

青城全身上下被一層一層的汗水籠罩著,疲倦的拖著已經快要虛脫的身體一步步的往火車站往外走,走著走著,仿佛想起了什麽事,打了個電話給老總陳誌,跟他說了車子的事,陳誌氣的捶胸頓足,卻也無可奈何,隻好去把車子開回來,掏出口袋裏的電話,翻看了一邊來電記錄,記起於沚前兩天打了電話過來,猶豫了片刻這才去了售票廳。

他仿佛置身在深海裏,所有的氧氣就在他頭頂的上方,可是他使勁了所有的力氣卻怎麽也夠不著。就好像槿遲也許就在他的身邊,在他不知道的某個地方,可是他卻沒有辦法找到她。

明明觸手可及,可一伸出手,才發現隔著天涯。

售票廳很大,窗口很多,所以幾乎不用等多久他就買好了票,看著火車票上到達——A城,心裏像是放了麵小鼓似地,錘的人心裏直發慌。

他捏著火車票出了售票廳,眼下最早的票也要等到晚上八點,出了售票廳,他摸摸才有些饑餓的肚子,到超市買了一瓶水,雖然餓,可好像什麽都沒有胃口似地,反而有些惡心的感覺,他一口氣把水喝光,順手把水瓶扔進垃圾箱,一直朝著候車廳走去。

青城找到自己的座位,安靜的坐在火車上不發一語,像個迷路的孩子,看著火車經過一個又一個的站台,始終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因為他知道,無論到哪,隻要沒有槿遲,任何地方都留不住他。

他是靠窗的位置,對麵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子,頭發被高高的挽起,手裏抱著一個大約兩三歲的孩子,孩子似乎喜動,一點也不安分,在年輕媽媽的身上噌來蹭去,麵對車廂的一切充滿了求知欲和探索,蠢蠢欲動。

青城上車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的一切,旁邊坐著一個眯著眼睛在打盹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睡的很香甜。他看了一他一眼,中年男子仰頭靠在椅子上坐著,這樣看上去整個臉像張麻將牌,四四方方的一張臉,眉毛很濃,鼻子卻有些塌,下巴很光滑,胡子似乎剃得很勤,很幹淨。

青城又把眼神回歸到窗外,途中經過多少個大大小小的站台他也記不起,隻是隱隱約約的想起這樣一句話來,“沿途風景有多美,也比不上有你在身邊徘徊。”他以前不以為意,現在才真正懂了這句話的涵義。

一個人,一場旅途,是一場孤勇。

兩個人,一場旅途,像是一場私奔。

中途起身到了一杯水喝,再次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對麵那個小家夥不知道什麽正威風凜凜的坐在他的位置上,一點害怕的樣子都沒有,他挑釁的揚著下巴,小家夥也跟著揚起下巴,清楚的說著,“我坐了你的位置!”話一說完,就被孩子的媽媽抱了起來,可小家夥哪裏肯依?

年輕的母親抱歉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小孩子有些調皮。”

青城笑,“沒事。”他說,把水放在雪白的案上,他又問,“小家夥叫什麽啊?”他伸手去摸小家夥的臉,誰知道小家夥一躲,他撲了個空。

年輕的媽媽一直抱歉的笑著,和青城說話,她說小孩並不是她的,是她姐姐的孩子,這次是替她姐姐把孩子帶過去的,小孩子太調皮了,她照顧不

過來。

青城說,“我還以為你是他的媽媽。”

女子也笑了起來,“不是吧?我看起來就這麽老?”她動作有些誇張,可笑起來的樣子很自然,一點掩飾都沒有。書上說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反倒是青城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現在結婚早的女子其實也不少,他會這麽以為,當然也是因為他就是早婚的一份子。結婚三年,其實本來就該有一個這麽大的孩子了吧?

青城其實很喜歡小孩子,尤其是小男孩,因為他曾經聽過這樣的一句話,女兒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可他喜歡的女子,他認定的情人隻有槿遲一個,其他的,也就隻能秒殺了吧。

他以前說這句話的時候,阿原看了一眼電腦屏幕,差點噴的滿桌都是,後來忍了很久,才對他說了“悶騷”兩個字。

他說,生個兒子才好,以後兩個大男人一起疼愛他的槿遲。

眼前這個小家夥歪著頭,一本正經的看著他,“你都還沒有跟我說對不起。”他憤憤的說。

青城嗯了一聲,眼神看向他,兩人麵對麵坐著,終於,小家夥還是掙脫了小姨的懷抱,從桌子下麵爬到了青城的腳邊,一直順著腳往上爬,年輕女子的嘴裏寫滿了憤怒!

她就知道帶著這個惹麻煩的家夥出來是一件很頭疼的事情,本來是想帶這個小家夥坐飛機直接過去,可誰知道這個小家夥竟然暈機?

沒了辦法,隻好坐火車把他送回去。

青城卻並沒有生氣,可是也沒有笑,隔了這麽久沒有露出笑臉,忽然覺得不適應,可他還是努力維持一副溫柔的神情,這個小家夥他是真的開始喜歡上了。

旁邊的中年男子被小家夥劇烈的動作弄醒了,年輕女子用抱歉的眼神看了一眼同樣對麵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睡意朦朧,隻是看了一眼,轉個身,把頭偏向過道那邊去睡了。

年輕女子終於籲了口氣,怒氣衝衝的看著不安分的小外甥,“周沐瞳!你給我過來!”

“不要……”被叫做周沐瞳的小家夥搖了搖頭,態度堅決的說。

青城始終不說話,態度溫和的看著小家夥的舉動,直到小家夥坐到了他的身上,小家夥眼神惶然的看著他,“你為什麽不跟你媽媽一起回家?”

噗……

年輕女子憋住笑意,內傷的看了一眼依舊穩如泰山的青城。

“我告訴你噢,我喜歡你,你當我爸爸好不好?”小家夥像是什麽都懂似地,老氣橫秋的說。

年輕女子終於耐不住了,她噌的起身,指著小家夥的鼻子就說,“周沐瞳!你給我滾回來!”

周沐瞳死死的抱住青城的脖子,“不要。”

青城平靜的看著兩人的舉止,連個表情都捕捉不到,直到周沐瞳勒著他的脖子讓他有些小小的不適,他說,“你再這樣抱下去,你爸爸會死的。”

小家夥也許並不知道死的意思,可他詫異了一會,還是放開了勒著青城脖子的手,笑得天真無邪,“好嘛,好嘛,可是你說了當我爸爸,不要反悔噢!”

“周沐瞳!你有病是不是?見到男人就要人家當你爸爸!”年輕女子終於破口大罵,也不管小家夥是不是同意,一把從青城身上把小家夥剝了下來,放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她使出全身力氣,好不容易把小家夥安頓好,可那廂的男子卻忽然笑了起來,眼睛宛如小小的月牙,嘴角淡開的笑意像是雨過天晴之後的絢麗彩虹。

原來他笑起來是這樣的好看。

女子看的有些癡呆,臉頰慢慢的有些緋紅,小家夥找準時機,“哈哈,小姨,你臉紅了噢!”

年輕女子雙手捧住自己的臉,不滿的說道,“破小孩,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臉卻灼燒的更加厲害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

火車到達A城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青城望著外麵黑沉沉的月色,燈火闌珊。

身邊的乘客換了一批又一批,那個中年男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下車了,然而對麵的女子和小孩卻一直都在,小孩子終於睡著了,水靈靈的皮膚像個搪瓷娃娃,長睫毛蓋了下來,一張臉圓溜溜的,活像個肉丸子。

別看他白天生龍活虎,可一旦睡著覺,確實這樣的安靜,姿勢極佳,一點也不需要別人記掛。

不像那個女子,被子剛剛幫她蓋上又被踢翻了,每次都是這樣,後來他也學乖了,抱著她睡覺,先前她還會睡的稀裏糊塗的對他拳打腳踢,後來的後來,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她反而習慣夜裏有他擁著睡眠,睡覺也開始安分了許多。

好幾次他回來的晚了,她身上的被子還是蓋在身上,隻是稍微的掀開了一點。

他感慨萬千,那些辛苦到底沒有白費。

他知道小家夥的小姨叫杜敏敏,也是在後來交談中才知道的事,杜敏敏很善談,天南地北她都能和青城滔滔不絕,大多數時候青城都是在聽,他很少說,特別是說自己情感上的事。

杜敏敏卻很放得開,完全是那種大氣的女子,又是那種自來熟的女子,說上幾句話就能談天說地。她甚至把帶小家夥的辛酸苦辣都一一說給青城聽,青城聽著,好一會直到她說完,他才淡淡的笑了笑,說,“小家夥真是聰明。”

杜敏敏說的無非也是一些小家夥惡作劇的內容,青城的話很少,少的讓杜敏敏感覺隻有她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可當她快要放棄說話的時候,對麵又會忽然的回答一句,讓她心裏癢癢的。

經過交談之後,才知道原來兩人都是去A城,杜敏敏是外地人,這次來A城也不過是把小家夥送過來,順便看看姐姐姐夫,下了車,杜敏敏抱著還在睡覺的周沐瞳和青城告別,可又感覺舍不得似地,她說,“能認識就是緣分,不如留個電話吧。”

青城淡淡一笑,“真不好意思,手機昨天剛丟,不然,你看我這副落魄的樣子。”

杜敏敏看出他的借口,可還是很有風度的說,“確實很落魄。”然後又交談了幾句,互相告別。

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酒店住了一晚,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才回了家。

於沚看到卻並沒有好奇,反而像是無所謂,她說,“爸爸在醫院,我回來拿點東西,這就走,你要不要一起去?”

青城說,“你先去吧,我等會過去。”

於沚苦笑,埋頭繼續收拾東西,看著轉身去了臥室的青城,她才低低的說,“你連和我同行都不肯麽?”

青城其實是聽到了的,背影一怔,還是裝作沒有聽到繼續進了臥室。

於沚回家收拾了一些東西,順便煮了點粥去一大早就過去了。

青城在臥室裏發呆,他不知道要怎麽麵對自己的父親,也許之前早就想好了對策,可現在心裏亂糟糟的,不肯去見他。

可既然回來了,躲是躲不過了,他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躊躇很久才開車去了醫院,在醫院詢問了一下病房,這才慢吞吞的向前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得了什麽病,他也不敢去問,仿佛一旦觸及到了醫院這種地方,就有生命危險似地。他排斥醫院的氣息,甚至厭惡這裏的一切。

他在樓道裏徘徊,聽到父親的咳嗽聲還有說話聲,可他不敢進去,猶豫了很久,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腳步走到門口又忽然停住了,再次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門打開了,正好對上於沚的一雙眼睛。

她說,“進去吧,爸爸一直在等你回來。”

青城抿著嘴,思索著走了進去,他的父親躺在病床上,精神似乎不錯,隻是時不時的會咳嗽,他喚了他坐下來,他問,“你和阿沚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阿沚她哪裏做的不好了?你要為了一個已經消失三年的這樣對她,公平嗎?青城,爸爸老了,是不是說話一點立場都沒有了?”

青城難過了起來,他說,“爸,這些事情你別管,先把病養好,養好了,你要打我罵我都行。”

青城的父親過頭去,眸子裏的明亮感忽然消失了,他的眼神漸漸的暗淡下去,直到最後閉著眼睛,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沉,他很少動怒,更別提發火了,

他對青城向來都是口頭教育,很少打。可現在,他忽然說,“要不是我現在躺在這裏,我真想好好的抽你一頓!讓你醒醒,到底是誰三年如一日的照顧著你,照顧著我們這個家,可她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說過,她甚至還想替你隱瞞下去,連離婚這麽大的事情你都想隱瞞我?臭小子,你還當不當我是你爸爸?啊?”

青城知道他是發火了,端正的坐著,沒有說話,於沚站在一旁,青城的爸爸把她喊過去,她一直走到他的跟前,青城的爸爸握著於沚的手說,“阿沚,你別怕,我有這個老頭在,哪怕我這個老頭躺在醫院裏,我就能給你撐腰,你是我們顧家的好媳婦啊!這幾年要是沒有你,我這老毛病啊,可能早就把我這命給帶走了……”

青城和於沚聽到這裏,異口同聲的打斷他,“爸……”

顧爸爸擺擺手,“你們要是真為我這個老頭著想,就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什麽合得來合不來,我和你媽媽三十多年,不是照樣這樣過來了?”

顧青城開始不說話,於沚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掉,直點頭說,“爸……我知道,我知道,你別說了……”

於沚的爸爸媽媽前後來過幾回,有時候甚至埋怨顧爸爸,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女婿顧青城,於沚爸爸甚至撇開家族多年的世交,想找青城的爸爸理論理論,就算是工作再怎麽忙,也該陪妻子去娘家走走吧?

於媽媽更是氣的臉都綠了,於沚好說歹說才平息了這場風波。

青城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過了好久,似乎一直在醞釀,他說,“這幾年辛苦你了,可是……”

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似地,於沚立刻製止他,“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說吧,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去。”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是個中年婦女,她看了一眼青城和於沚,又看了一眼手裏的證件,說,“小兩口年紀輕輕的,才結婚三年怎麽就離婚丫?”

於沚笑而不答,青城反駁,“結婚三年是不是就不能離婚了?”

中年婦女說,“看你說的,我哪是這個意思啊?不過是問問罷了。”

於沚擠出微笑,如果那算是微笑的話,她說,“大姐你能不能快點?”

“喲……結婚的小兩口也沒有你們這麽急的啊。”邊蓋章邊說,“三年都這樣過來了,這一會兒就覺得難熬了?”

青城板著臉,若是這個多嘴的女人再多說一句的話,青城一定會掀桌子咆哮。

可這個女人倒還算識相,蓋好章,遞過來,一人一份,“喏,拿著,拿好了,可別丟了。”

青城拿起證件沒有看,直接放進口袋裏,於沚跟在身後,小心翼翼的說,“青城,祝你幸福。”

青城回過頭,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其實就在那一刻,他忽然很想有人來攪局,或者是於沚忽然反悔不肯離婚,可是很遺憾的是,任何意外都沒有發生,建立一場婚姻需要幾分鍾,拆散一場婚姻同樣也需要幾分鍾。

兩個人的關係隻是維係在一場隨時可以變換的紙上,真是可笑。

他走的很慢,盡量讓她跟著他的腳步,於沚默默的跟在身後,路過超市的時候,她說,“我去買點菜。”

青城點頭默許。

繼續一個人朝前走,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這個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主開始為一日三餐操勞,會親自下廚學習各類的食物,家裏擺滿了一份又一份的菜譜,就連電腦網頁,她點擊最多的都是烹飪。

書上說,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可是,書上沒有說,如果那個男人連一起吃飯的機會都不肯給你,你做了一桌子的美食佳肴,他卻遲遲不肯歸來,最後回來了也隻是淡淡的一句,“我已經吃了。”

那個時候,該怎麽辦?

可是很多事情一旦成了習慣,也就習慣了。

青城沒有回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那他棟別墅,那棟他隻帶槿遲一個人來過的別墅。

那個時候的他是多麽的瘋狂啊,可是心裏綴著一份希望,小心翼翼的安撫著,但他似乎忘了,愈是在乎的東西,愈是小心翼翼的安撫,反而什麽都留不住。

他尋找一切她曾經存在過的氣息,忽然瘋狂的開始想念她,他抱著木槿在懷裏喃喃自語,說很多的話給它聽,哪怕它聽不懂。最後木槿在他的懷裏不安分的跳動真,像火車上遇到的那個小家夥,總想跑到外麵的世界去看一看,它從他的懷裏跳下來,喵嗚一聲就跑沒影了。

青城歎了一口氣,打開家裏的電腦,想尋找最後的一點蛛絲馬跡。

他的槿遲像是忽然從人間蒸發了似地,已經半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打開MSN,很多晃動的頭像,把列表上的人尋找了一遍,這才想起來,他並沒有加槿遲的MSN,他們兩個以前日夜相處在一起的人,離開後,竟然沒有任何的聯係方式。

青城又打開了郵箱,還是那些訂閱的郵件,一封私人郵件都沒有,他摔了一下鼠標,憤憤的關掉所有的網頁。可是關上之後,又覺得心裏亮堂堂的,很亮,亮的整個人發慌,他打開百度,輸入了向槿遲三個字,確定搜索……

沒有,什麽都沒有,哪怕一點關於槿遲存在的字眼都沒有。

他不甘心的再次輸入青城木槿遲遲開這幾個字眼,這次竟然有了些眉目,是一個博客,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存在了,他打開了主頁,清楚的看到上麵的注冊時間,是兩年前,裏麵有幾篇日誌,好奇心促使他點了進去。

可是每篇日誌都是那樣的短,隻有簡短的兩句話。

“忽然很想你,怎麽辦?”

“想你的眉目,想到模糊。”

這是前麵兩篇日誌的內容,最後一篇隻有一句,“你在哪?”

他又發了瘋似地去看檔案,可是資料很簡潔,除了這句詩,什麽都沒有,就連一個生日都沒有寫上去,這是幾年前的日誌,然而一直到現在,日誌都沒有再更新。

青城開始猜測,這個“你”到底是誰,會不會是他?這個博客的主人,有沒有可能是槿遲?

不確定,又是那樣的篤信,仿佛這句話全世界也隻有槿遲知道,因為是她親口說出來的。

青城握著鼠標,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定格住的幾個字,直到最後屏幕開始靜止,進入待機狀態,他又點開了畫麵,一遍一遍的看著畫麵上的幾個字,心酸悲怮。

沈君河盯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打這個電話回去,幾天幾夜的寢食難安,槿遲的話很少,有時候坐在陽台上曬曬太陽,婚禮一直都在籌劃著,可今天,他忽然對他們說一切暫停,對於這一切,槿遲並不知情。

她望著聳入雲端的鐵塔總是一刻不離的發呆,托著下巴,有好幾次沈君河從身邊經過,她都沒有發現。

而讓沈君河更加錯愕的是,槿遲早藤椅上睡著了,沈君河給她蓋毯子,槿遲嘴裏念叨的卻是,“青城,不要走。”然後迷迷糊糊中緊緊的抓著他的手。

沈君河想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可是,他辦不到,他做不到若無其事的再繼續舉辦這場看似風光無限的婚禮。也沒有辦法讓自己日日夜夜的生活在顧青城的陰影裏。

這個女子太過執著,有一種孤勇,認準的事情就會一直堅持篤信。他知道,要從心底拿走一個人很痛很難,他何嚐不是一個人在承受著這種煎熬?

手機裏上的牆紙是上次幫槿遲在艾菲爾下麵拍的照片,很自然的取景,隨和的笑容,淡淡是情緒。後來槿遲一直說要刪掉,拍的很傻,君河說,“我就是喜歡你的傻樣。”

槿遲當即就不說話了,愣愣的看著沈君河把照片存儲在手機裏。

沈君河拿起電話,又放下。陽台上的槿遲還是安靜的坐著,他特地找了能看到艾菲爾最佳位置的房子,陽台的設計別出心裁,看的出槿遲很滿意,總是坐在陽台上,可卻不知道在想什麽。

沈君河最後還是放棄了,把手機扔在一旁,打開了桌上的電腦,至於香港的事情,他都已經安排好了,可一直聯係不上時墨,他打開電腦,第一時間是打開郵箱,果然看到一封來自時墨的郵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