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15章 箏妃的貓膩

誠然,白若蔓將令狐玨引來箏雲軒,乃是一招一石二鳥計。

一來,可以幫助令狐玨遠離那隻自不量力的山雞;二來,則正好借機試探試探達奚箏對於太子的感情以及忠誠,她的爹爹達奚禾是昭遠帝的人,雖看不出其有陰險狡詐之謀,然防人之心不可無,並不知他的女兒,是否就是昭遠帝安插在太子身邊的一枚棋子……

如是盤算著的時候,二人已經到了箏雲軒,達奚箏早在二人杵在西苑門口放出話的時候就接到了消息,彼時正立在門口恭候,麵色淡淡、無悲無喜,想必這虔誠的恭迎之姿,也不過是應付禮儀罷了。

“妾身見過太子。”

“起來吧。”

“太子請屋裏坐。”

“不坐了,本太子今晚是來睡覺的。”令狐玨避開下人們遞上的茶和達奚箏欲將他引至桌前品茶的好意,徑直繞過大廳,往臥房去。

“太子且慢!”豈料達奚箏突然變了神色,惶惶追及將之攔在了門口。

白若蔓暗暗一驚。

令狐玨未曾覺察異狀,隻是有些不快:“怎麽了?為什麽不讓本太子睡覺?雖說這是你的屋子,但整座太子府都是本太子的,本太子想睡哪兒就睡哪兒,你無需過問,更無理阻攔本太子!”

達奚箏黛眉緊蹙,麵龐籠上憂色,卻盡量保持著淺淺而客氣的笑:“太子多慮了,妾身隻是為太子爺的初來乍到倍感受寵若驚,本想侍奉太子爺先喝杯熱茶,洗個熱水澡,然後再睡個安穩的好覺,所以太子爺不必急著進房,我們先去前廳好嗎?美酒佳肴我都已經讓下人備好了?”

聽到這裏,白若蔓依稀懂了:比起受太子寵幸之餘,這達奚箏貌似更害怕太子爺進自己的房間,難不成房裏暗藏貓膩?

思及此,從旁試探道:“其實箏妃不必緊張,太子爺隻是累了,想找個地方歇歇而已,箏妃今晚若不願侍寢,便自顧自去好了,太子爺這邊有奴婢服侍著呢!”

說這話純粹是為了探究達奚箏的貓膩,但在令狐玨配合點頭,拉著自己敷衍道:“對的對的,我有白饅頭就好了!”之際,白若蔓仍是不自在地紅了臉:心下暗忖你個殺千刀的花狐狸,你缺白饅頭我給你到廚房拿去,還真想把我拖下水呢!

“可是……”達奚箏的臉色顯然不太好看,幾欲有強行驅逐二人的衝動,而瞬白瞬紅的麵色又似添了幾分惶恐不安,怒意、焦慮和害怕,在她眸中閃閃爍爍揮之不去。

白若蔓捏了一下令狐玨的後背,這廝吃痛,卻還未來得及回身嗬斥,白若蔓突然又在他背後幾道大穴上不動聲色地一陣快點,這廝果斷邁開腳步,往前撲去,“哎呦”一聲驚呼撲開了達奚箏的香閨房門。

“哎喲,太子爺您別衝動嘛!”白若蔓若無其事地跟著他衝進去,又忙不迭將之扶起,然後在起身之際,不著痕跡地將這間臥房上上下下掃了一遍,沒有異樣!

而同樣急急衝進屋來,又匆匆將閨房內的情況略略瞥

了一眼的達奚箏,也在發現沒有異樣後,收斂了滿目的淩亂與忐忑,似乎大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然而若蔓不信:既然藏過貓膩的地方,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曾留下!遂故作殷勤地討巧道:“太子爺要歇息,奴婢這就去幫您整理床鋪……”

隻是在她尚未靠近床榻,達奚箏突然一個箭步,搶在了她之前,“還是我來吧!床鋪比較亂,讓太子爺見笑了。”

“不用箏妃動手,這些活兒,本就是我們這些下人幹的!”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白若蔓有充分的理由拒絕並且是與達奚箏同時撲到了床上。

看著兩個女人為整理床鋪還爭先恐後,令狐玨隻當是她兩母的為了他一公的爭風吃醋,遂無比得意地落座一旁,眉開眼笑:“你們慢慢整理吧,本太子先靠一會兒。”

達奚箏才沒心思管他,白若蔓更沒心思搭理他,在達奚箏的慘慘玉手伸過來之前,自先掀開了被單……

一灘鮮紅的血跡被染在淡紫色的床單上,還有滴滴答答的痕跡,雖早已幹透,卻無比得觸目驚心。

達奚箏看著白若蔓陡然一變的臉色,急中生智:“嗬,這幾日月事在身,搞得床上都……所以不忍被太子爺看了笑話,急著要換走床單。”

“原來如此……”白若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莞爾輕笑,“不妨事,想來換過床單之後,太子爺是不會計較的。”

達奚箏啟唇,盡量彎起自然的弧度,幹笑了兩聲,然正在尷尬之際,屏風那頭忽然傳來令狐玨的驚歎:“箏兒你晚飯沒吃飽嗎?怎麽這裏還有這許多的點心……”

達奚箏聽此,臉色再度白了一白,折身繞過屏風去收拾一桌子的狼藉:“不是的,太子爺,是妾身打小就有吃夜宵的習慣,所以房裏時常會備著一些點心的。”

“能給我吃點嗎?”令狐玨很明顯經不住一桌子美味的誘惑,巴巴問道。

“……可以,太子您慢用。”達奚箏顯然有些吃驚,她雖長居太子府,但對這府上的男主人卻一點都不了解,不知道令狐玨對她置備點心的質疑隻是出於對美食的垂涎而非要探究什麽。

而真正在探究的人,眼下卻趁著她在敷衍太子的空擋,細細搜索房中的蛛絲馬跡,想起方才在飯桌上,達奚箏催促太後盡快用膳,原來不是在替自己解圍,也不是為了自己的饑餓,更別說是擔心太子的鳳體了,分明是她房中藏了個人,且多半是個受了傷的人,急需進食、急需療養。

誠然這隻是白若蔓的猜測,但在看到達奚箏一度變化的臉色後,自己已經信了七分。

原來她所謂的淡泊寧靜,隻是為了維持生活的低調,好暗中行事,至於行什麽事,還有待調查。

“酒足飯飽,我要睡覺了,你出去吧,白饅頭留下!”才不過片刻,令狐玨就吃光了一桌子的點心,枉他晚飯的時候,光看著人家吐了,自個兒終究是一隻螃蟹也沒吃整。

“這……床單什麽的都還需要換,

太子如果急著歇息,不如去隔壁間吧,床鋪什麽的都比這間的要舒適?”達奚箏唯恐他們鬧騰這間房,遂故作殷勤提議道。

隻可惜令狐玨是個不領情的主兒:“我不介意……”

“我介意!”白若蔓卻改了主意,在令狐玨一道鄙夷冷眸斜過來之前,堆砌一臉的委屈,“奴婢不想收拾床鋪,還是勞煩太子爺挪幾步,去隔壁住吧!”

既然已經知道了達奚箏的房內藏有貓膩,就不必急於一時探查究竟,何況達奚箏若真的派人來收拾房間讓給令狐玨住,那麽原有可能找到的蛛絲馬跡也許都會被破壞掉,是以白若蔓如此打算,是不想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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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饅頭你身為我太子府的丫鬟,怎麽可以這麽懶呢?”

垂頭喪氣地移駕到了達奚箏香閨的隔壁房間,令狐玨就好像才跋山涉水過了一般,滿身疲憊地撲倒在床上氣喘籲籲,對於堅持不想整理床鋪而搬來隔壁的白若蔓,是打從心底的鄙視和失望。

白若蔓可不介意他怎麽看,隻要自己樂得逍遙就足矣,遂也尋了張舒適的貴妃榻,歪倒在上頭閉目養神,卻於須臾之後,恍惚聽到床上傳來不太協調的哼哼聲。

白若蔓蹙眉,這聲音聽著儼然太子爺行將就木了一般,好奇抬頭瞄過去一看,竟發現令狐玨不知什麽時候竟從床上摔了下來,彼時正趴在地上渾身微顫著……

“太子爺,您沒事吧?”令狐玨雖是嬌滴滴的皇孫貴族一個,但身材健碩絕不是那病怏怏的弱質之流,然眼下他的狀態卻不甚樂觀,背脊一起一伏劇烈呼吸卻又似呼吸不過來,手指抓著冰冷的地板,指甲幾乎要被扣斷,待若蔓走近些,赫然發現他一張魅惑天下的俊顏竟已慘白如一張紙,五官因痛苦而扭曲成破碎的糾結。

“來人啊……來人啊!太子爺出事了,快來人啊——”白若蔓第一反應便是狂呼求救,同時俯身跪在令狐玨身旁,使了吃奶的勁將他翻過身來。

似乎呼吸不暢之症最為嚴重,便胡亂扯開他過緊的領口,顫顫問他:“你怎麽樣?不要怕,沒事的,太醫很快就來了……”

她話音未落,便有下人急急衝了進來,見著太子爺倒在白蔓蔓懷裏額冒冷汗、劇喘不息的模樣,皆惶恐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團團圍攏卻什麽忙也幫不上,氣得白若蔓厲聲嗬斥:“統統給我滾到一邊去,你們圍著他就更加不能呼吸了!太醫呢……太醫呢!怎麽還不來?”

“我已經派人去傳了,應該很快就來了。”達奚箏從旁回道,並依白若蔓之意,將她那群多事卻不濟事的下人盡數趕走,然後幫著白若蔓七手八腳地將令狐玨抬回到了床上,撤下帷幔,開窗通風,讓他盡可能地呼吸到清新流暢的空氣,這時候陸太醫才姍姍來遲:“臣惶恐,臣在後苑煎藥,來得遲了,請太子恕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