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合作開醫館

燕雪舞笑罵:“你這丫頭,人小鬼大,就知你急三火四跑來找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啥事兒?是不是想請姐姐去幫你與留侯說合?”

“那倒不必。”趙菲兒趕緊搖頭,為難看一眼周圍婢仆。燕雪舞會意,屏退眾女,隻留一個心腹嬤嬤在門口守著,趙菲兒這才將李文秀陷害她父親之事說出,求燕雪舞找她夫君出麵,為她父親主持公道。

燕雪舞得知趙菲兒找她無非為這麽點小事,鬆了一口氣笑道:“沒問題,此事包在姐姐身上。今兒晚了,你且在姐姐這裏留宿一夜,我們姐妹尚有好多知心話兒要說,明兒一早,我派人將你父親的藥材悉數送還,替他洗刷冤屈。”

“多謝姐姐。”趙菲兒起身拜謝,“妹妹尚有個請求。”

“哎呀,你這人,有話兒趕緊說唄,你知道姐姐是個急xing子。”燕雪舞伸出一指,去戳趙菲兒的額頭。

趙菲兒來始平前,對前程就有所打算,此時一並說出:“姐姐亦知,妹妹被留候見棄,父親一氣之下,生了重病。如今家計無著,生活堪憂。妹妹別無所能,所幸從父親那裏學來些皮毛醫理。妹妹一介女流,不便開醫館替人坐診,想在始平做個官穩女,不知姐姐可願幫忙一二?”趙菲兒忐忑問道。官穩女非比民間接生婆,是享有俸祿,專為達官貴族家的女子生兒育女服務的,要求極嚴。

“妹妹為何有此奇想?”燕雪舞奇怪地盯住趙菲兒。

趙菲兒想做官穩女,其誌當然不在始平。但她遽逢大難,對他人心生戒心,燕雪舞與她亦不過兩麵之交,怎肯將心中打算對她合盤托出,遂低頭不語。

燕雪舞為難道:“妹妹,姐姐知你之能,比如今始平城中的官穩婆強了不知多少,但此事姐姐不能立刻為你辦到。自出了先朝宮穩女趁皇後生產,毒殺皇後事,宮中女醫已停止從民間選拔。如今的內宮女醫,乃自幼選拔入宮學醫侍奉主子的宮女,她們一則經過大內女醫官的教導,通過嚴格醫理考核,再則有高強的接生育產方法,年歲大了放出來後,成為各地達官貴族女眷爭相搶奪的香餑餑,會立刻獲得官穩女的資格。”

趙菲兒失望地“哦”了一聲,她深居閨中,鮮少與外界接觸,父親從不肯與她談及京都皇宮之事。照燕雪舞說來,她的打算豈不全盤落空?她本意欲藉其能,入宮尋求複仇機會,可惜這個計劃,如今無法付諸實施。

燕雪舞安慰地拍拍她肩頭勸說:“妹妹何必拋頭露麵,自降身份,去做那些醃臢瑣事。姐姐遠離父母,又無姐妹,你若無依,不如搬來姐姐這裏,我們姐妹閑來下棋描畫,吟詩做賦,看誰還敢欺負你?”

趙菲兒豈肯依附她過活,聞言搖頭道

:“多謝姐姐美意,妹妹長居姐姐府上,於禮不符不說,小妹的父親如今病重,需時常侍奉在側,亦諸多不便。”

燕雪舞沉吟片刻道:“那你今後有何打算?”

趙菲兒勉強笑答:“日子總得過下去,既做不了官穩女,先做個接生婆把日子過下去也罷。”

燕雪舞惻然看她,忽拍掌笑道:“妹妹,你出身名醫世家,醫術高超,豈能做個接生婆埋沒才華?不如我們合作,你出人,姐姐出錢,咱們開個女醫館如何?”

“女醫館?專治婦科疑難雜症!”趙菲兒美眸一亮,激動起身笑道,“這主意,太妙了,我怎沒想到這點上?”

………………

一月後,趙氏女醫館掛匾開張。有州牧夫人撐腰,醫館選址就在州牧府旁的小街口,出入方便。三開間的青磚大瓦房門麵,黑底鎏金大匾高掛,石獅守門,雕花朱戶,垂珠簾幕,頗有幾分大家格局。前堂為藥鋪,趙景洪的藥櫃全搬來此處,放了一長排,由李氏坐鎮。後堂為診病室,由趙菲兒坐診。東西廂又以屏風隔出十餘間休息室,供女患者休息。燕雪舞一並撥了兩名嬤嬤,兩名侍女過來協助趙氏主仆照管那些來就診的名媛貴婦。

二柱不便露麵,於後房另辟蹊徑,照顧趙景洪,料理家務。趙景洪雖經趙菲兒救治及時,蘇醒過來,但半身不遂,神智昏聵,尚需繼續醫治。

趙菲兒低調開業,有燕雪舞這個活廣告,醫館一開張,就生意興隆。始平城的名媛貴婦接踵而至,一會兒張主簿的兒媳婦來治月經不調,隔會兒王小吏的夫人來看產後腹痛,這頭忙著,錢功曹的女兒頂著滿臉青春痘,羞答答地入門等候……如此忙碌一天,到晚間關門,李氏一結算,趙菲兒忙活一天的收入,竟比她父親的月餉還多。

晚間打烊後,二柱早已做好飯菜,趙菲兒廢了那些主子奴才的規矩,帶著州牧府上的侍女和嬤嬤們,在飯廳團團圍坐吃飯。她剛端起飯碗,前門傳來敲門聲。李氏命二柱去瞧看,不多時二柱回稟,周承來訪。

“他又來幹什麽?”李氏氣憤地道,“莫非見我家老爺沒被氣死,還想繼續玩花招?”

燕雪舞派來的黃嬤嬤聞言,問明情況,帶著另外一名嬤嬤氣勢淩人出去拒客。很快,黃嬤嬤笑吟吟走進飯廳,對趙菲兒稟告:“周旅賁令此行並無惡意,是挾重金來向趙小姐賠罪來的。小姐見是不見?”

“姑娘莫見他。”李氏氣鼓鼓慫恿趙菲兒。

趙菲兒冷笑一聲:“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好心?我們兩家多年鄰居,他為官我為醫,他不仁我不能不義,不好叫他吃閉門羹,叫他到前堂等候,等我飯畢再去見他,別顯得咱們失了禮數。”

黃嬤嬤得令,去領周承入堂。

趙菲兒慢條斯理吃畢飯,李氏侍奉她洗漱更衣,帶上麵紗,慢悠悠去前堂見周承。她進門欲拜,周承呼地從座椅上跳起來,趕緊虛扶她,賠笑道:“大侄女,你這是幹嘛呢?”

“民女給周大人請安!”趙菲兒不緊不慢道,禮數周全地拜下。

“哎喲!不敢當,不敢當!”周承不便扶住她,隻好回拜,“前些日子老夫因公務在身,冒犯你們父女,請大侄女鑒諒。”他掉頭對一旁小廝喊,“四喜,將老夫送與趙小姐的禮物拿來與小姐過目。”

四喜答應一聲,捧上一個小巧精致的檀香木盒,打開呈於趙菲兒麵前,趙菲兒掃了一眼,見木盒內一分為二,一半放著顆粒飽滿的珍珠,一半放著重重疊疊的金錠。趙菲兒沒去接木盒,顧自坐下沉聲問:“周大人送民女如此重禮,恐非為賠罪,是為何故?”

“賠罪是肯定的。”周承賠笑道,“另外老夫還有個不情之請,想求大侄女一件事。”

“說吧,什麽事?”趙菲兒慢條斯理端起茶水送入麵紗之下淺啜。

“老夫想求大侄女賜一紙藥方,以治不孕之症。”周承紅著臉說出這話,腦門上溢出顆顆汗珠。

趙菲兒撲哧一笑,放下茶杯,整容道:“周大人此話好不糊塗,首先治療不孕之症的人,是男是女,民女不知,再則治病之人,民女並未為之望聞問切,豈敢輕易開出藥方?”

“大侄女說得是,老夫糊塗透頂。求方之人,是個女子。可此女遠在京中,難以脫身,這病也不能耽誤啊!”周承愁眉苦臉道。

趙菲兒心中一動,奶娘李氏喜歡碎碎念些坊間傳聞,驀然想起曾聽她說起李衛尉無子,隻育有兩女,長女李文君入宮,封為婕妤,數年無所出,年歲漸長,兼受其母德行不端自殺身亡事牽連,榮寵不再。幼女即李文秀。看來周承前來求藥方,係李衛尉指使為其長女求子嗣,趙菲兒一想起李文秀陷害她於不貞,手在衣袖中緊握成拳,冷聲道:“民女才疏學淺,沒為本人望聞問切,豈敢開具藥方?此事無需多議,請周大人收回重禮,另訪良醫,切莫耽誤病人。”

“是,是!”周承點頭答應,又道,“大侄女既然要看了病人才下方,此事容後再議。老夫的小女,亦想請大侄女為她診治,不知大侄女可願否?”

“民女開的是醫館,來者求醫,民女豈可不診?”趙菲兒似笑非笑問道。

“多謝大侄女。”周承大喜再拜。

趙菲兒淡然揮手:“民女開醫館,隻收診費,不收禮金,請大人將這匣寶物帶回,不送!”說畢,她起身拂袖自入後堂。周承無奈,隻好收起檀香木匣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