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風波乍又起

趙菲兒劇烈地掙紮起來,周小丫蹲下身,用力幫助蒙麵女按住趙菲兒。趙菲兒身子沒法動彈,隻好猛烈搖動頭部,藥汁被潑濺得四處都是,但依然有一小部分入了她的口,滑入喉中。

蒙麵女手上忙著,嘴也沒空閑:“此藥入腹,到發作尚有一個時辰。藥力發作後,你會感到渾身劇疼,如萬千蟲蟻噬心裂肝,無法忍受,最後腸爛腹穿,到那個時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會乖乖交出金銅令,可惜等到此時,神仙也無法救你的命,隻好活活疼死。”

趙菲兒猛烈搖頭,發出嗚嗚的叫聲,淚水迸流,淌入口中,混合苦澀藥液,一起吞入腹,令她心碎成灰。刻骨的仇恨之火洶洶燃燒,她恨不得將她們掐死。她劇烈地掙紮,雙腳終於掙脫周小丫的鉗製,她拚盡全力踹向她。

周小丫慘叫一聲,回手捂住腹部,跌倒在地,發出痛苦的shenyin,豆大的汗粒從她腦門沁出。

趙菲兒雙手獲得自由,一把掀翻蒙麵女的藥碗,使殘餘的藥汁完全潑濺到地氈上。

蒙麵女大怒,一掌將趙菲兒打飛,落在屏風前。她雙手艱難地撐起身子,想要爬起,噗地噴出一口血,軟軟倒下。蒙麵女獰笑一聲,負手緩緩朝她走來,“想死,沒這麽容易……”

她話音未落,窗口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窗欞橫飛,兩道黑影翩然躍入。蒙麵女大驚,翻身迎敵。趙菲兒見兩名來者,皆戴著銅麵具。一人與蒙麵女打鬥起來,另外一人奔向她。她的意識漸漸模糊,眼皮沉重如山,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眼前人影晃動,有人扶起她,連呼“菲兒醒來”,她卻沉入無邊的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趙菲兒耳邊傳來李氏的飲泣聲,還有父親與人交談的隻言片語,她隱約聽到“內腑受傷,胎兒不保,餘毒難清”等話,渾身傳來劇烈的疼痛,她痛苦得shenyin起來,好似又聽到男子的呼喊,有人握住她的手不停叫她醒來,還纏雜不清說些什麽,她無法聽清,隻覺肝腸寸斷,痛徹心扉,聲音越飄越遠,她又失去意識。

獸爐香炭燼餘煙,繡帷生寒驚夢魘。聲聲長歎愁難展,病軀沉屙愈何難!

一夜寒風凋碧樹,滿園蕭瑟泣雪舞。暗香浮動深閨暮,掀簾卻見梅蕊吐。

枝結瓊瑤,暗香襲裙裾。琉璃塵華盡,逍遙世外居。

……

一張張抒寫胸臆的輕帛,在火盆中嫋嫋化灰。望著那些明滅的火星,趙菲兒抱緊雙膝,陷入默默沉思。

她自醒來後,便再未見到燕雪胤。李氏告訴她,燕雪胤對她深感愧疚,無顏來見。很快燕雪舞派來蕭府之人,將她接入位於始平之郊的山中梅園隱居休養。此園為蕭家別產,園中遍栽梅樹,幽靜怡人。

遠離了塵世喧囂,蟄伏了整整一月。朔風卷起落雪紛紛,梅蕊香滿枝頭,她卻人比黃花瘦,更襯得一雙凝愁含緒的煙眸***。

如今她雖體內餘毒未褪盡,身子已無大礙,但那種錐心刻骨的疼痛,卻令她哪怕在夢中,也不能或忘。雖她後來得知,那個毒害她的蒙麵女以及她的另一名同夥已喪命於燕雪胤劍下,周小丫也遭到應得的報應,使連她都不知道何時懷上身的胎兒流落,並被李衛尉一紙休書無情拋棄。

李衛尉如此做,無非是舍車保帥,給趙菲兒和蕭府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其實李氏父女才是傷害趙菲兒的幕後元凶。他們卻逍遙度日,並未得到一絲懲罰。趙菲兒不甘心,她一定要找尋機會複仇。

“小姐,那隻母鹿快生了。“蕭府的婢女凝煙推門進屋,一股冷風隨之襲入溫煦的房中,使趙菲兒打了個冷噤,從沉思中抬起頭來。

“將它送入淨室。“趙菲兒打起精神,取過藥箱。凝煙為她取來狐裘,她卻搖搖頭,讓她先行,親自去取了一件碧色絲綿袍穿上,外著黑鬥篷披風,出房去往淨室。自她身體稍有康複,全部精力都放在精研醫術上。連帶侍奉她的凝煙,也學到一點醫理。

為母鹿開腹取子很快做完,她回轉閨房,凝煙已備好熱水,服侍她沐浴更衣。她褪去衣裙,滑入飄滿香氣的浴桶。凝煙進來,掬水為她清洗長發,順便為她按摩頭部,含笑道:”小姐,上次你教奴婢的娘用薑燒水洗發,再輔以這套按摩手法,她果真不再脫發了。奴婢的母親非常感謝小姐,聽說小姐愛吃桂花糕,她特意做了一大盤,讓奴婢送與小姐。”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反勞動你母親辛勞。“趙菲兒愜意地閉上雙眸,使全身放鬆,”你爹的咳嗽好些了嗎?“

“托小姐

的福,前兒按著你為奴婢的爹開的藥方,抓藥煎服,晚間已能睡個安穩覺了。奴婢正尋思小姐何時得空,請小姐再為奴婢爹爹瞧看一下。“凝煙按摩畢趙菲兒的頭部,為她洗發。

熱水浸潤著,倦意襲來,趙菲兒含糊道:“我洗浴後小睡一覺,待我睡醒,你陪你爹到花廳來看診。“

“多謝小姐。“凝煙大喜,賣力地替趙菲兒按摩雙肩。不多時,趙菲兒洗浴完畢,凝煙服侍她服過藥,自去歇息,正朦朧入眠,聽得外屋傳來王喜和凝煙說話的聲音:”凝煙姐姐,請你通傳小姐一聲,夫人請她回醫館一趟,家裏出事了?“

“小姐正歇著。你要姐姐通傳也行,可給姐姐帶什麽好吃食了?“凝煙笑問。

“好姐姐,真的有大事。黃嬤嬤叫小的速來速回。”王喜央告。

趙菲兒翻身坐起,披衣下床,揚聲問:“喜兒,醫館出何事了?”

王喜瞪一眼凝煙,繞過她行到門首,恭敬回稟:“回小姐的話,夫人著了些氣惱,抱恙在身,不能撐持打理醫館,請小姐火速回府。”

“娘親病了?誰惹她生氣?”趙菲兒著急地問,趕緊穿好綿袍。李氏如今是醫館的頂梁柱,上上下下都靠她撐持,她可不能垮。

“張主薄家的大少爺。”王喜難掩心中氣憤地道,“他的妻子明明得了癥瘕重症,又不肯按照小姐的法子醫治,左右不過挨日子罷了。前兒沒了,他將一肚子氣撒到我們頭上。將亡妻的屍身拖到醫館門首,叫嚷讓我們賠他老婆,不然就上州牧府狀告我們。還帶著家仆驅趕走登門求醫的病人,大罵小姐是誤人xing命的庸醫,騙子。夫人無奈,好說歹說,暗地裏送了他一大筆錢財,他才稍有消停,不情不願地將亡妻屍首弄走。回去不知又受了什麽人的挑唆,依然要和我們打官司。昨兒州牧府來了衙差,帶夫人去與張少爺對簿公堂。張少爺本就在州牧府裏的聽差,那些人還不幫襯他說話?夫人懦弱怕事,明明占理,卻說不過張少爺。州牧大人忙著安排陛下親來始平祭祀的事,很不耐煩,索xing將這場官司,移交給始平城衙決斷。如今這場官司已引起始平城上下關注,謠言紛紛,都對小姐和醫館不利,醫館生意一落千丈,門可羅雀。你說,夫人能不氣得病倒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