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２６ 不待來生情

燕雪舞提起兄弟，拉住她手親熱笑道：“好妹妹，說起我這兄弟，他自那日見你一麵後，一直對你念念不忘。姐姐有心為你們做一回月老，將你們撮合成雙，卻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經此一言，趙菲兒回想起與燕雪胤之間發生的事，今日聽燕雪舞提起，方知他一直未離開始平，不由心裏大不自在。

趙菲兒一手隱於袖中，放置腹前，暗撫依然平坦的小腹，黯然搖頭道：“妹妹自受留候見棄，心如死灰，此生無意再嫁。”

燕雪舞見一提親，趙菲兒神色淒楚哀傷，不做一絲考慮斷然拒絕婚事，雖知她心意難改，依然不死心勸說；“好妹妹，昨日去者不可留，燕雀尚知成雙飛。妹妹才貌無雙，不可多得。天生麗質，芳華正好，豈可自棄？我的弟弟人品才能，你是見過的。他那種眼高於頂的人物，對妹妹過目難忘，一見鍾情，此生若得妹妹相伴，豈會心意再改，令妹妹徒添傷心？再則你若嫁入我家，我們姐妹相守，其樂融融，你不用再拋頭露麵，吃苦受累，你父親亦能得到很好的照顧，你好好考慮一下，如何？”

“姐姐好意，妹妹心領。”趙菲兒以決斷的語氣道，“但妹妹已斷了再嫁的念頭，請你轉告雪胤哥哥，菲兒蒲柳陋質，難攀高枝，請他今後休提此事，另覓良配。”

燕雪舞見她如此意絕，大為失望，又分撥了幾位嬤嬤婢仆過去女醫館幫村生意，與趙菲兒歎息灑淚而別。

時序入冬，新官到任。燕雪舞打點行裝，跟隨夫君啟程入京。趙菲兒感念她的恩情，在她臨行前拔冗相送。蕭守徇獲罪離任，始平城大小官員並不因此廢禮，都到城外十裏長亭相送。趙菲兒特意選在離城稍遠一點，通往京城官道的一條岔路口等候蕭家車隊到來。

她從一大早出城，等到時辰過午，不見蕭家車隊，反見一隊裝備精良的騎士護著兩輛豪華馬車從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朝始平城馳來。

這支隊伍沒打旗幟，更無儀仗，但瞧馬上那些威風凜凜訓練有素的騎士架勢，趙菲兒揣度來者定然身份不凡。她命車夫朝岔路另一端避讓，以免衝撞貴人。

車隊風馳電擎般朝前行去，趙菲兒

偷偷從車簾後打量中間拱衛的兩輛馬車。後麵一輛馬車的窗簾恰於此時打開，從中露出一名女子的臉。她意態張揚地衝騎馬跟隨車旁的一名騎士說了一句話，很快縮回頭。

雖隔著車簾，趙菲兒依然將那名女子的臉看得一清二楚，心倏然一緊，兩手拳握，指尖刺痛手心猶不自知。這名女子，化為飛灰她都會記得一清二楚，正是李文秀。

有些事，趙菲兒刻意藏在心深深處，不敢輕易觸碰回想，隻怕承受不起沉重如山的悲愴與銘心刻骨的仇恨。她唇角噙一抹苦笑，輕撫腹部，淚珠兒滑下臉頰；“我可憐的孩兒，你不該來到人世，你知不知道？”

車隊揚起的塵土久久未散，又隔了半個時辰，一支長長的車隊終於出現在官道盡頭。

“小姐，蕭大人的車隊過來了。”車夫是王喜的爹王順，趙菲兒回轉醫館後，征得王順同意，就讓他們一家都搬過來，並添置了這輛馬車，方便購運藥材，出入使喚。

趙菲兒抹去眼淚，整理妝容，讓王順趕著馬車迎上去，與燕雪舞夫妻告別。姐妹兩相對淒淒，互相叮嚀保重，燕雪胤打馬過來，和趙菲兒見禮。燕雪舞命兩人就送她至此。車隊啟動，揚起一片煙塵，漸遠無蹤。

“菲兒妹妹，我送你回去。”燕雪胤扶趙菲兒上車，他亦棄馬入車坐定，命王順回歸始平。趙菲兒有滿腹的疑惑想問他，遂由他在她身旁，開口相詢：“那ri你不是說要告訴我銅麵人是誰嗎？”

燕雪胤斜斜靠著馬車座，白衣勝雪，鳳眸微眯，一派閑適露齒輕笑：“妹妹記xing倒好。我問你，那ri你為何不辭而別，惹禍上身，致使自己身陷囹圄，害得我亦數次為你在京城和始平兩地奔波，在皇上麵前替你分說開脫。如此厚情，你拿什麽謝我？”

原來是他暗中救她，趙菲兒心生感激，恐他舊事重提，連忙拜謝：“多謝雪胤哥哥相救之恩，小妹來生結草銜環，報答於你。”

“哧！”燕雪胤輕笑出聲，倏然握住她的手，頭俯向她，鳳眸定定瞅著她道，“今生的情，為何要等來生相報？”說畢，他的臉朝她緩緩壓下。

俊顏如醉，鳳眸含情，柔唇

微啟，氣息漸紊，美男大獻殷勤，線條完美的唇離她的臉頰不到兩寸，趙菲兒深感吃不消，但想起他對麵具男表現出的深情，心中警鈴大作，一手撐住他胸口，連忙將頭撇開轉移話題：“雪胤哥哥，你知不知道適才我在城外等你們，見到誰了？”

燕雪胤的唇滑過她的鬢發，鼻端拂過一股如桂幽香，魂銷神授癡在當場，不做回答。趙菲兒縮回手，離他稍微遠些。他失神地問：“菲兒妹妹，為何屢屢拒我？”

趙菲兒亦不作答，順著適才話題道：“我見到李文秀了。”

“哦！”燕雪胤坐正身子，眸光變冷漫不經心道，“她嫌這池水不夠渾麽，跑來瞎攪合。”

“我倒是覺得，她是針對我才來的。”趙菲兒憂心忡忡道，雙手不禁暗暗撫向小腹。她懷有留侯之子的消息，恐已傳入李文秀之耳，她能善罷甘休嗎？

“你聽說過銅人府嗎？”燕雪胤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趙菲兒茫然搖頭，不知他為何岔開她的話題，她本想著他武藝高強，又受燕雪舞托付，讓他照顧她，或暫時可保不致受到李文秀欺淩。如今看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她必須依靠自己，最好的辦法還是遠離是非之地。

“銅人府，乃先帝組建，隻受命於先帝。初始從司隸府中精選死士數百，是專用於拱衛帝王安全的暗衛，經過多年發展，先帝不遺餘力招徠收羅江湖奇人異士進入銅人府，銅人府死士已增至數千。他們雖處暗中，執行任務時都帶著銅麵具，從不以真麵目示人，其權勢已淩駕於司隸府之上，無論朝廷官員，亦或軍中將士，就連江湖遊俠，都隱藏有銅人府的死士。先帝臨終前，銅人府已成為我朝最隱秘最得力的諜報組織，負有刺探敵情，決斷刑獄、緝捕盜賊奸黨、監視文武百官等等要職。可銅人府在今上登基時，便銷聲匿跡隱蹤潛形，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反令當今皇帝坐臥難寧，日夜不安，想盡辦法追查其蹤，可歎當今天下，已少有人知道曾風光無限的銅人府。”

燕雪胤的話，令趙菲兒對銅人府更感神秘。她不由奇怪地問：“銅人府既已神秘消失，連天子都不知其蹤，你為何將此事告訴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