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２３ 銀針戲君情

趙菲兒表麵上滿不在乎，聞言卻痛徹心扉。原來從一開始，她才是那個破壞竇建安美滿姻緣的始作俑者。難怪李文秀用盡手段，也要讓竇建安將她拋棄。可歎她自幼隱居陵下小鎮，深居閨中，消息閉塞，一廂情願戀上那個人，夢想與他白首偕老恩愛一生，到頭來不過成為一個人皆恥笑的棄婦。心，被傷得好疼！她的雙手隱於袖中，不知不覺緊握成拳，指尖刺破手心，疼痛蔓延開，她倏然清醒，抬眸見燕雪胤探究地望著她的臉。她掩飾住滿腔心事，艱難地擠出一抹微笑，淡淡相問：“原來看起來不沾塵世一粒塵埃的雪胤哥哥，私下裏也喜歡傳播些坊間流言？”

車簾外哧地傳來一聲輕笑。

“菲兒妹妹！”燕雪胤挫敗地低喊一聲，雙頰浮起一抹紅暈。

“師兄，到了！”外麵的女孩清脆喊了一聲，馬車緩緩停下。燕雪胤輕靈跳下馬車，回手去扶趙菲兒，斜拉裏伸出一隻白淨淨手兒，搶先扶住趙菲兒胳臂，令燕雪胤的手尷尬停在半空中，好一會兒他才悻悻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縮回手。

趙菲兒戒備地看那女孩一眼，抽回胳臂。女孩兒仰起頭，笑得眉眼彎彎，唇紅齒白：“姐姐，小妹名喚倩氤，是燕師兄的小師妹，適才多有得罪，請姐姐鑒諒。”

趙菲兒抿嘴一笑，不願多語，眸中隱藏起千愁萬緒。她小心下車，抬頭打量前方，見一泓寒水閃耀轔轔波光，水中立著一處孤島，島上草木萋萋，樹葉已凋落殆盡，枝椏間露出一帶荒蕪房舍。

寒鷺掠水，蘆葦搖絮，落葉飄飛，蕭索景映悲涼心。往事如煙，心事成空，惆悵舊夢，傷字兒寫滿胸臆，何必再想起他？她收起滿抔心事，舉步欲行，卻見燕雪胤癡癡望著她，鳳眸中含滿愛憐痛惜，她低下頭，舉步行出兩步，又茫然停住：“這是哪兒？不似州牧府啊？雪舞姐姐呢？”

“哦!”燕雪胤望著此時的趙菲兒，難以轉眼。她的發絲在風中飛舞，盈盈雙眸如淡煙籠水，霧氣嵐聚，盛滿濃愁，小嘴緊抿，唇角透出一絲堅韌倔強。素顏未施脂粉，肌膚瑩白如玉，整個人美得驚心動魄。他真想將她就此擁入懷中，為她撐起一片

天，擋住風刀霜劍，將她珍惜嗬護。

“師兄，”倩氤不滿地嚷嚷，“姐姐問你話呢？”

“啊，哦！”燕雪胤這才回過神，“此乃州牧府後花園中一處廢院，平常無人至此。對不起，菲兒妹妹，我若不說是姐姐求診，你豈肯跟我走。實不相瞞，求妹妹診治的，另有其人。你不會見死不救吧？”燕雪胤已恢複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趙菲兒真是對他所作所為哭笑不得，既已來此，隻好問他：“病人在何處？”

“跟我來。”燕雪胤大手托上趙菲兒的纖腰，提氣縱身一竄，兩人已置身一葉扁舟中。燕雪胤將扁舟蕩離池岸，劃船去往湖心小島。氣得倩氤一跺腳，小嘴撅起老高，一鞭子甩上馬臀，惹得馬兒噅兒噅兒叫喚不停。

小船很快到了孤島，兩人上岸，燕雪胤引她來到一處小院廂房，房中簾幕低垂，獸爐嫋煙，暖香襲人。床榻上躺著一人，雖他臉上換了一副銅麵具，露出滿是血泡的唇，趙菲兒憑直覺認出他就是那個麵具男，她驚愕地瞪大雙眸：“怎麽又是他？”

“菲兒妹妹，他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快救他一救。”到此時，燕雪胤眼中才閃過一抹憂色。

趙菲兒二話不說，挽袖過去替他號脈。良久，她放開麵具男的手，為難搖頭道：“他體內餘毒未清，如今毒火攻心，難以施救。”

“好妹妹，一點辦法都沒有嗎？”燕雪胤眼中憂色加深。

“若我父親未生病前，施銀針渡命之術，再輔以藥物治療，能為他驅走餘毒，我沒此等本事。”趙菲兒遺憾搖頭。

“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死去？”燕雪胤猛然轉身，抓住趙菲兒的雙肩滿臉祈求，“求求你，救他醒來。”

趙菲兒為難地瞅著他，咬唇不語。燕雪胤失望放開她，一步步朝後退，跌坐在椅子上。

“他對你，很重要？”趙菲兒見他大失常態，心裏不忍，同情心泛濫，走過去關切地問。

燕雪胤不語，突然他眼圈一紅，伸手抱住趙菲兒的身子，埋頭失聲哭泣起來，“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亦不願苟活於世。”

趙菲兒心中疑竇重生，突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當世男風盛行，難道他和麵具男……如此一想，他們之間定是莫逆知己，似乎什麽疑惑都迎刃而解了。難怪燕雪胤不會在乎她已失身於他人，在兩人第二次見麵時就急於遊說她嫁給他，看來他對她是別有用心啊!

她激靈靈打個冷噤，腦中靈光一現，猶豫片刻，緩緩從懷中掏出珍藏的帛書，仔細翻看，終於在最後一頁，找到她父親親筆寫下的銀針渡命方，驚喜道：“別難過，我有法子了。”

“真的？”燕雪胤驚喜起身，急忙擦去眼中淚水。

“我力道不夠，你來施針，取百匯，人中，合穀，間使，氣海，關元諸穴強刺，”趙菲兒取過燕雪胤放置一旁的包袱，拿出醫箱中的銀針。

“我？”燕雪胤遲疑地接過銀針，一臉為難，“我不會施針。”

“我教你方法，你武藝精湛，認穴奇準，力度手法也能很快掌握。快，救命要緊，不要猶豫。”趙菲兒拉住他的手，心裏偷著樂，“實在沒勇氣，你先紮自己幾針掌握一下力道和分寸。”

“我……紮自己針？”他話音剛落，趙菲兒拉住他的手，手法奇準力道恰好地紮上他手背合穀穴，“啊，菲兒妹妹，不要啊！難道你不知道雪胤哥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紮針嗎？”

“是麽？”趙菲兒不為所動，唇角浮起一抹調皮的微笑，撚動銀針指點他學習針灸術，很快她拔掉針，又舉針紮他的人中穴。燕雪胤看著明晃晃的銀針就在他鼻尖晃悠，嚇得一雙鳳眸變成鬥雞眼，額頭冷汗刷地滑下。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飄逸如仙的燕雪胤被趙菲兒折磨得滿頭大汗，一臉通紅地來到麵具男床前，剛欲下針，忽停下手，對趙菲兒客氣道，“菲兒妹妹，這關元穴位於臍下部位，你看此事……”

“我去外間候著。”趙菲兒翩然轉身，她教燕雪胤施針，雖有報複他數次捉弄她之意，亦為男女有別，她不好觸碰男子臍下部位之故。

趙菲兒到了外間，翻看帛書，斟酌書寫藥方。剛寫畢，裏屋傳來燕雪胤驚喜的叫聲：“菲兒妹妹，他醒了，你快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