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彪悍衛尉女

“候夫人,老夫人命你到後堂去見她。”趙菲兒還沒從適才的劇烈疼痛中緩過勁兒,一名她從沒見過的嬤嬤推門而入,語氣生硬神態傲慢道。

“是。”趙菲兒一臉柔順低眉斂聲答應,“嬤嬤請稍待片刻。”

“好,老奴在門外候你。”嬤嬤冷眼打量幾眼行動困難的趙菲兒,絲毫沒有扶她一把的打算,昂然走出門。

趙菲兒已經習慣了候府勢利下人的冷淡態度,穿上衣衫,吃力拖著腳步,行出這個她居住三年的冷香院。

“這一去,恐不再能回。”她暗自思忖,傷感回首,凝眸處,寂月無聲,柳絲縈線,落花繞階。

“候夫人,恐老夫人等得著急,趕緊走吧!”嬤嬤冷聲催促。

傷心地,何必掛牽?趙菲兒決然回首,咬牙前行。

冷香院,乃候府別墅後花園中離後堂正房最遠的一處院落,隻為昔日薄情郎君一句“離得遠點,眼不見心不煩”,今日她不得不拖著傷痛之軀,走得冷汗涔涔心力憔悴,花費一個時辰才來到正房外。

端坐堂上神色嚴肅的竇老夫人,因保養得宜,六十出頭的人看起來精神尚健。據趙菲兒所知,竇府老侯爺竇子明是當朝太尉,已亡的竇太後是他親姊姊,自其姊姊入宮為後,他即受封世安候得先皇重用,權勢滔天,炙手可熱。夫妻育有兩子一女,別無庶子女,長子竇建業喜文厭武,如今為丞相理曹掾,以後自當繼承世安候爵位,主持竇府家業。幼子竇建安與女兒竇麗君為同胞雙生,竇建安自幼深得先皇恩寵,繈褓中受封留侯,養於皇陵別園。先皇臨終,對竇氏父子三人頒下鐵書金劵,即使父子犯謀逆大罪,亦能免死。又力排眾議,空九卿之首的太常卿虛位以待竇建安成年即位。為此,先皇派出數位深孚眾望的鴻儒巨學,教導竇建安習學如何掌管宗廟祭祀典禮。先帝駕崩,今上即位,他的同胞姐姐竇麗君於十二歲入宮,先封昭儀,兩年後受封為後,可謂滿門鼎盛,榮寵一時富貴過人。可惜竇建安成年後耽於遊樂,不思進取,一直賦閑在位於皇陵的竇府別院,不接掌太常卿之職。

竇老夫人治家有方,頗有威儀。趙菲兒雖鮮少見她,卻一向對她心生敬畏。她身旁坐著餘怒未歇的竇建安,左右侍婢成群,靜立無聲。

趙菲兒艱難挪動腳步,行入堂上跪拜竇老夫人,因她舉動間,皆牽動下、體傷勢,疼痛難忍,神情不由痛楚,蹙眉低語:“兒媳趙菲兒拜見婆母,不知婆母連夜相召,所為何故?”

“母親,你看她對你一臉的不耐煩,再聽聽她對你滿懷埋怨的話語,是個德容皆備的女子嗎?”竇建安說話時,聲音含糊,再時不時捂嘴,故意倒抽冷氣,臉上做出非常痛苦的表情,不得不令趙菲兒暗暗懷疑

他如此小題大做的動機。

“趙氏,你為何對夫君不敬?”竇老夫人一臉嚴肅,慢條斯理發問。

“婆母,菲兒知錯。”趙菲兒心知欲加她罪的竇建安定會以她咬他之事大做文章,竇府家事,應該是竇老夫人說了算,為了免除被逐出府無路可走的命運,她乖巧低頭認錯。

“母親,你看,她親口認罪了吧!這樣瘋子一般的女人,孩兒如何敢要?還是趕緊打發她出府,為孩兒另覓良配為是。”竇建安涼薄地道。

竇老夫人沉吟片刻,歎氣無奈道:“安兒,非是母親不肯為此事順你心,趙菲兒乃竇太後臨終前為你親自擇定的夫人。嫁入候府這三年,安分自守不違婦德,你若想休她,除非去求當今聖上旨意,不然母親也會為此擔上對已薨太後大不敬的罪名。

話說回來,她犯此錯,想必是自幼失母,無人調教,女孩兒家初次侍奉夫君,麵淺情急之故,想來怪可憐見的,你讓她閉門思過,反躬自省就是。”

“母親……”竇建安沒想到,一向對他胡作非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竇老夫人,在這件事上和他較上勁。

趙菲兒趕緊給竇老夫人磕了個響頭,滿心感激道:“多謝婆母體恤鑒諒。”

“你們這對小夫妻,真不叫老身省心。夜已深,你帶她退下歇息去吧!”竇老夫人滿臉慈祥看向趙菲兒,對管事嬤嬤吩咐,“可憐見的丫頭,沒娘疼爹又不管不問,明兒將皇後娘娘送來的人參給她兩匣,進補一補,以後你們都不許怠慢候夫人,聽清楚沒?”

“是。”侍奉一側的別府管事嬤嬤一起躬身答應。

“母親……”竇建安大為不滿,一臉惱怒,正欲再說話。

竇老夫人曼聲道:“清荷,繡橘,扶少夫人回去歇息。對了,老身見月影秋容兩名婢女,都不怎麽盡心服侍少夫人,這兩個婢女,跟隨老身已有些年頭,聰慧伶俐自是不必說的,老身本想留著她們侍奉老侯爺,可惜老侯爺這些日子身子骨總病怏怏的,沒得耽誤她們,不如一並賞給你們做通房丫頭好啦!安兒,如今你有了嬌妻美妾,也該安份一點,別再去那些花街柳巷流連,仔細消息傳到你父親那裏,惹他生氣。”

清荷和繡橘聞言,一臉羞紅,眼光偷偷瞄向竇建安。見他一臉輕薄之態,朝她們兩看了數眼,旋即麵無表情,淡淡說道:“多謝母親賞賜。”

兩名婢女來到趙菲兒身邊,跪著給竇老夫人和竇建安行禮,又扶趙菲兒起身,對她見禮,三女跟在竇建安身後退下。

趙菲兒沒想到,因為婆母一席話,她又回到冷香院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好日子。竇老夫人第二日一早就重歸京都,府中上下人等對她態度大好,再不敢稍有怠慢。竇建安自

那夜之後,亦未再出現在她麵前。

一月之後,竇建安回到別府,立刻命趙菲兒去見他。

趙菲兒帶上繡橘和清荷,一起去到正房。三女進門,見竇建安左右依偎兩女,皆一身綾羅滿頭珠翠,容貌靚麗氣度不凡。

“安,這就是你那位小家碧玉出身的候夫人嗎?長得還真有幾分姿色,我見猶憐。”一女放肆上下打量趙菲兒數眼說道。

另一女嫵媚一笑,一臉討好對那女子說道:“她這樣的寒門陋質怎比得上姐姐的風華絕代呢?”

竇建安慵懶放開兩女,語調喑啞道:“趙氏,她們是來本候府上遊玩的名門閨秀。這位是安西王之女靜安郡主,”他伸出一指,挑起靜安郡主的臉,蜻蜓點水般在她豔紅小嘴上啄一下,惹得靜安郡主粉麵羞紅,將他一推嬌嗔道:“冤家,找死啊!”

“這位呢,乃駐守皇陵的李衛尉之女李文秀。”竇建安摟過李文秀,趁勢在她高聳的酥胸上用力一捏。

“哎喲!你輕點不行麽?”李文秀誇張低叫。

“她們都乃本候的紅顏知己,早晚要過門來和你一起侍奉本候,對她們好一點。”竇建安說著話,走到趙菲兒麵前,又露出那種如野獸、般的表情,伸出兩指夾住她的下巴,低喝:“聽清楚沒?”

趙菲兒垂下長睫,以低微但清晰的聲音道:“妾身謹遵夫君吩咐。”

“還有你們兩,”竇建安繞到繡橘和清荷麵前,臉色陰沉道:“你們是不是打算把本候的所作所為一絲不漏稟告給老夫人啊?”

“奴婢不敢。”兩名侍婢惶恐跪下。

“很好,今夜就由你們兩侍奉本候,聽清楚沒?”竇建安臉色稍緩,沉聲吩咐。

“啊!”兩女驚喜抬頭,旋即叩首不迭,“奴婢聽清楚了。”

“兩位妹妹委屈一下,這段日子暫居此處正房可好?”竇建安搞掂家中妻妾,對兩名來頭頗大的美女露出一臉燦爛笑容。

“侯爺,若無其他事,容妾身告退。”趙菲兒輕聲請求。

“走什麽走?”竇建安變色掉頭,對她怒吼,“還不安排酒筵,招待貴客?”

“是。”趙菲兒趕緊答應,趁機出去吩咐外麵小丫頭傳話開膳。

宴席很快備好,趙菲兒親自去檢查一番,見無疏漏,派人去請來竇建安及兩名美女入座。她按照規矩,到竇建安身邊落座,孰料李文秀走過來,將她一推,滿臉憤憤不平:“你憑什麽坐在安哥哥身邊?這個位置本該屬於靜安郡主。”

李文秀出身將門,自幼習武,身手不凡。這一推,竟將趙菲兒推得連退十餘步,撞上一張檀香木椅,跌倒在地。檀香木椅被她絆倒,砸上她小腿,疼得她雙眸淚花閃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