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95章 你欠我一個人情

沈歸雁從倚月閣出來,大老遠的就看到石板小路的另一頭有個人迎麵而來,她怔了一瞬,最後選擇視而不見繞道而行。

不過,這府內的小路四通八達的。

她才繞了個圈,馬上又被堵了個正著。

在倚月閣西側角的位置,王子睿拂開了已經幹枯的柳條,擋住了她的去路。

“大少夫人,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我又不是毒蛇猛獸,好歹我們私底下也算有那麽一丁點兒交情的,見了麵怎麽連個招呼都不打?”

“……”

沈歸雁的嘴角僵硬了一瞬。

這種被人當場抓包的感覺,實在不太好。

可轉念一想,確實是她自討沒趣了。

這裏是高府,她是主,王子睿充其量隻能算個客人,就算她不怎麽樂意見到整個人,但是也實在不至於掉頭就走。

那日,王子睿在最後關頭還是對蕭采月伸出了援手。

老實說,這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隱隱感覺,這個人還不太壞。

但也絕歸不到好人這一撥。

誰讓他是姓王的?

她對他沒什麽好印象,所以也不願撞見。

如今聽了他的話,反而成了自己理虧了,她沒好氣得哼道:“誰和你有什麽交情?”

王子睿不惱不怒的,隻是故意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頗為遺憾的道:“哦?本來我還以為大少夫人是信得過我,才托我去打聽那個叫喜兒的丫頭的下落,原來竟是和我沒什麽交情,如此看來,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搖搖頭,作勢就是轉身。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既然沒交情,他憑什麽要幫她這個忙?

沈歸雁再度吃癟。

可是,她已經因為喜兒的事憂心好些天了,倒不是沒想過和高禦軒鬧,但高禦軒那冷冰冰的態度,讓她沒辦法鬧起來。

王子睿是她現在唯一能看到的希望。

“喂!你等等……”

“我不叫喂!”

“……”沈歸雁又被噎了一下,這個壞人,真是可惡至極!不過,誰讓她現在有求於人呢,不得不放低了姿態,“王公子……”

“嗯哼,不知大少夫人有何見教?”

“你有喜兒的消息了嗎?”

盡管心中已經是咬牙切齒的,但沈歸雁不得不在表麵上對他露出諂媚的笑。

王子睿的心情好了許多,也不再隱瞞,如實相告,“那個丫頭我倒是打聽到了,是你從沈家帶過來的陪嫁丫頭,她被高禦軒驅逐出府之後,也沒有別的去處,隻能又回了沈府。”

“沈家的人還肯收留她?”

“可能日子過得不甚如意,但好歹有了個容身之處。”

“……”

沈歸雁想了想,雖然覺得自己愧對喜兒,但也放了心。

本來她還一直在擔憂,喜兒無依無靠的,離開了她可怎麽辦?而且,就這麽被趕出門去,一個孤苦伶仃的弱女子,要是碰見壞人又怎麽辦?

既然是回了沈家……

也好!

就算是少了她的庇護,那丫頭在沈府難免受點委屈,但也總好過無枝可依。

那就這樣罷!

過一陣子,等高禦軒的氣消了一些,她再去說幾句好話,說不定還能將喜兒接回來。

沈歸雁鬆了口氣,但是沒有任何要感激王子睿的樣子,反而道:“咱們本來就隻是交易,我幫你保守秘密,你幫我探聽喜兒的下落,所以別妄想我會感激你。”

王子睿輕嗬一聲,“過河拆橋,你倒是挺在行嘛!”

“隨便你怎麽說。算了,我們現在扯平了,以後互不相欠,互不幹擾。”

“利用完

我,你說扯平就扯平了?”

“誰利用你,你少胡說!”

“是麽?大少夫人不僅是伶牙俐齒,還聰明絕頂,用一件本來就心知肚明的事情來和我做交易,你這如意算盤打得這麽精,不是利用我是什麽?”

“你什麽意思?”

“高禦飛和蕭采月的事情,你恐怕是早就知道了吧?那日我也是讓你唬住了,現在再回想起來,你當時的表現已經說明了一切,你早就知道他們之間有苟且,卻還在我麵前故作震驚。”

沈歸雁好一陣無語。

當初先見了那個王子坤,心想著不過是色膽包天的草包一個,那麽王子坤的兄長又能高明到哪裏去?如今看來,她從一開始就低估王子睿了。

既然他都已經識破,她也沒什麽好隱藏的了。

“那又怎麽樣?你自己笨,怨不得我!”

“嗬!怪不得人人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看來此話果然不假!反正,這次的事情怎麽不能算是扯平,我幫你打探到你丫頭的下落,謝我就不必了,就當你欠著我一個人情,改日我有需要的時候,你再還不遲。”

“誰要欠你人情……喂!”

沈歸雁本想要和他把這事情說清楚。

憑什麽他就這麽決定了?

人情這東西,好欠,不好還。

可是,他卻壓根沒給她反駁的機會,說完就直接轉身走了。

沈歸雁抬腳追了兩步,但一想這是在府裏,她追著一個男人跑像什麽話,也就隻能作罷,至於什麽人情,也同樣作罷。

事實上,王子睿也沒在府上待太久。

七日後,高家至於將一批宮裝趕製出來,王子睿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他便帶著十幾個繡娘向高太君和高世邦辭行,回了蘇州。

很快,蕭采月之子出生已經快一個月。

高世邦歡喜不已,特地準備設宴慶祝幼子彌月之喜。

對於蕭采月產子,王鳳鳴那邊倒還好,反正她的兒子已經長成,何懼一個繈褓中的嬰兒?

心裏最膈應的人,莫過於王鳳巧。

尤其是高世邦已經冷落了她許久,卻抱著那孩子無比欣喜的時候,她心裏的嫉妒就緩緩的演變成了刺。

這麽多年,她的肚子都始終沒有動靜。

憑什麽蕭采月這個人盡可夫的賤人卻這麽好命,嫁進來沒幾個月就懷了孕,現在一舉得男目憑子貴,眼看著就要騎到她頭上來了。

早在這個孩子還沒生下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到王鳳鳴那裏煽風點火,希望借王鳳鳴之手為她出了這口惡氣。

否則,就連蕭采月都翻身了的話……

以後在這府裏,恐怕連下人都不會將她王鳳巧放在眼裏了。

然而,王鳳鳴卻一直叮囑她稍安勿躁,這件事情必須從長計議,急不得。

可,現在連孩子都生下來了,她能不急嘛?

王鳳鳴既然不肯動手,她思前想後,隻能靠自己了。

事情的起因,是一盒胭脂。

蕭采月在月子中,高世邦發了話,一幹人等都不可以到倚月閣打擾,所以別提要做些什麽了,王鳳巧根本連那母子倆的麵兒都沒見著。

既然如此,她隻能將心思動到倚月閣的下人身上。

比如,四少爺的奶娘。

娘奶才三十上下的年紀,帶孩子卻是一把好手,經過高太君和高世邦的把關才選進了府的,人絕對不會有問題。

何況,四少爺一直被照顧得很好。

卻在滿月的前兩天,一直乖乖的四少爺忽然開始上吐下瀉,日夜哭鬧不止,請了大夫過來看,說是小二痢疾,很多初生的嬰兒稍有不慎就會患上此病,最後給開了藥,吩咐下人將藥煎了給奶娘

服下,再好生照顧著,四少爺不會有大礙的。

奶娘依著大夫的吩咐做了,可四少爺非但沒有康複,反而愈發嚴重了。

蕭采月心焦不已,卻找不出原因在哪兒。

直到某一天,她聞到了奶娘身上不一樣的脂粉味……

細看之下,這奶娘最近這些天的起色倒是好了不少,臉上紅撲撲的。

問責起來,奶娘才老實交代了。

她是在前些天出門的時候碰見五夫人院子裏的人,她也是瞅著五夫人不僅生得漂亮,而且擅於打扮,總是花枝招展的,心裏好生羨慕。

而五夫人一高興,就送了她一盒胭脂,她就用上了……

蕭采月繳了那盒胭脂,取了一些交給大夫驗證。

驗出來的結果,嚇人一跳。

這胭脂中,竟含有一味叫做紫葵的草藥。

蕭采月當即憤怒,也不顧自己的身子還沒康複,直接氣勢洶洶的去找了王鳳巧算賬,奶娘知道自己犯了錯,戰戰兢兢的跟上……

到了王鳳巧所居的流雲軒,下人稟報說五夫人正在沐浴,不便見客。

蕭采月哪裏還管那麽多,直接闖進去。

奶娘卻被她阻止在外。

這次的‘算賬’持續了一個時辰,奶娘害怕惹出事端來,最後還要把責任歸到自己頭上,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去搬救兵,蕭采月卻出來了。

奶娘早就聽說,五夫人與六夫人不和,不敢想象裏麵是怎樣一副光景。

不過,蕭采月看起來是出了氣,心情好了很多。

奶娘在這種大戶人家做事兒,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是具備的,趁著蕭采月氣消,她一回到倚月閣就迫不及待的跪地求饒。

“六夫人,你就饒了我這一回,我絕對是盡心盡力照顧四少爺的,不敢有任何加害之心,我一時貪圖便宜,才著了五夫人的道,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蕭采月久久的睨著她,最後發了話。

“罷了,你且起來,你的忠心我是相信的,但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是是是,謝六夫人。”

奶娘如釋重負,以為這件事終於翻過去了。

心中暗暗默念,六夫人是個好人。

但,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事情還會再次被提起來,並且就是在四少爺的滿月宴上,當著高府全家上下的麵前……

那一日,高府舉家歡慶。

高世邦為幼子賜名,高禦堯。

本來是個大喜的日子,可憐了這四少爺卻患痢疾未愈,高世邦看到小兒子不吃不喝,還哭鬧不止,便傳了大夫來問話。

不是說隻是尋常的拉肚子嗎?

不是說沒有大礙嗎?

怎麽這麽些天了,還不見好轉。

大夫戰戰兢兢,吱吱嗚嗚,蕭采月卻在這時候站了出來,一副極為心疼兒子的模樣,在高世邦麵前卻吞吞吐吐的,“堯兒久病未愈,其實是另有隱情。”

高世邦頓時嚴肅起來,“什麽隱情?”

“我,不知當不當說?”

“說!”

蕭采月故作遲疑了半晌,這才將那盒娘奶所用的胭脂拿了出來,還將整件事情的經過如實全盤托出,奶娘渾然一怔。

這才意識到,這事情還沒完。

六夫人當眾把事情說出來,顯然是與五夫人杠上了。

本是兩個夫人之間的戰爭,卻將無辜的她拖下水,奶娘豈不惶恐。

她趕緊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道:“太君饒命,侯爺饒命,奴婢……奴婢是無辜的,是五夫人,她將胭脂給的我,奴婢事先並不知情啊!否則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對四少爺不利啊!”

奶娘的矛頭,直指王鳳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