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8章 孩子沒有了
高府內，亂成一團。
事情鬧得這麽大，勢必驚動了高太君，然後以太君為首，其餘各院的人也紛紛聞訊感到了梧桐院。
內室裏，幾個大夫在設法施救。
丫頭和嬤嬤們在一旁圍著，等待吩咐。
外麵，高太君卻一臉的怒色，其他人也都是有眼力的，全都看著高太君的臉色行事，跟著一邊倒。
高禦軒則是坐立不安。
他抱沈歸雁回來之後，也顧不得去將這身狼狽的衣裳換下來。
大夫正在診治，自然是不會讓他進去的，他隻能一直在踱步徘徊，焦急的根本沒有辦法停下來。
高太君被一群人簇擁坐著，卻被他這樣走來走去晃得眼花。
“你們這到底又是在鬧什麽？”
高太君開口的時候，已經氣得用力一拍案幾。
她手上拽著一串佛珠，卻因她這用力一拍，上好的沉香木珠子居然斷掉了，一顆顆的掉落在地上，滴滴答答，擾的人心煩意亂。
高太君臉色煞白，十分難看。
好好的佛珠，怎麽忽然斷了？
眾人圍上來，將那一顆顆沉香木撿起來。
高禦軒不知道怎麽回答。
是啊！
他們究竟在鬧什麽？
這個時候，也隻有桂嬤嬤敢說話了，“太君，您先息怒，一切等少夫人好了再說，您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
有人開了這個頭，自然就有人敢附和了。
王鳳巧向來是個多事兒的主，這會兒有好戲可看，她自然又恢複了那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本性。
“依我看哪！也難怪太君會這麽生氣，咱們家這個少夫人還真是……當初嫌棄大少爺是個傻的吧，瞞天過海的不肯同房倒還能理解；現在大少爺好了，她還是不肯消停，偏偏看上尤嬤嬤的兒子……我聽說啊，他們兩個可是老早就認識了，誰知道有沒有暗渡成倉什麽的，要是再鬧出點什麽事兒來，豈不是丟了咱們高家的臉？”
“該消停的人是你！”
高禦軒沒等她說完，便是一聲怒喝。
王鳳巧哪裏惹得起他，反正該說的話也都說了，她挑挑眉，也就訕訕的閉上了嘴，再不敢開口了。
大夫丫鬟們忙活了好半天。
就在此時，府裏醫術最精湛的梁大夫和鍾大夫這才提著藥箱從內室出來，一個個滿頭大汗，腿都發軟。
“她怎麽樣？”
高禦軒是第一個衝上去的。
這個等待的過程，實在是太煎熬了。
大夫們尚且如此急迫，沒有任何人臉上露出安心的神色，他就更焦急起來，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結果。
梁大夫怯怯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竟是撲通一聲直接跪到高太君跟前。
“太君，大少爺，少夫人她……她是有喜了，可是……”
他抹了一把汗，繼續道：“在下無能，少夫人身體太虛弱，實在是沒有辦法保住腹中的胎兒……”
這話兒，他分兩次說完，讓聽者的心情大起大落。
有喜了，卻保不住！
高禦軒高大的身體竟虛晃了一下，他極力的穩住心神，這才勉強的站穩了。
其實，他早就有預感的，在他抱她回來的時候，他不僅使臉色難看，回到梧桐院的時候又發現她流了血……
可是，他依然心存一絲僥幸。
沒事的！
他一
直都這麽安慰自己，可卻沒辦法撫平內心的焦躁，現在聽到大夫親口證實，孩子保不住，他竟有種驀然被抽空的感覺。
他的孩子，沒有了。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他昨晚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隻不過才一個晚上的工夫而已，怎麽能說沒有就沒有了呢？
他很想發怒，咒罵。
這群庸醫，高家養著他們，可在關鍵時候卻連個孩子都保不住，要來何用？
然而，他的心裏又比誰都清楚，這應該怪誰。
他閉上眼，緩了片刻，又睜開。
他這才忽然想起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關心，忙問道：“少夫人呢？少夫人她怎麽樣了？”
梁大夫道：“少夫人傷了元氣，現在身體很虛弱，想要臥床調理，隻要休息好了，應該不會有大礙。”
高太君聽到他們的對話，早已經怒不可遏了。
她好端端的重孫，盼了這樣久，怎麽會是這樣？
她顫聲道：“誰來給我一個解釋，把事情說清楚，好好的孩子，怎麽就沒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這時，鍾大夫也跪到了地上，誠惶誠恐的道：“回稟太君，昨晚少夫人不慎暈倒，大少爺已經傳了在下過來診治過，在下已經提醒少夫人有孕在身，要好好休息，可少夫人今天……她顯然是一天沒進食，也沒服下在下開的安胎藥，還頂著日頭到荷花池裏去，這時間長了，正常人也得中暑，莫說少夫人有孕在身……”
他小心翼翼的解釋著，說的卻也全是實情。
高禦軒雖想阻止，卻已來不及。
可是，他望著跪在地上的鍾大夫，卻微妙的發現鍾大夫的眼睛時不時的亂瞟著，那個方向，赫然就是王鳳鳴……
王鳳鳴今天特別安靜。
也難怪，她的計謀得逞了，現在心裏別提有多樂了。
高禦軒感覺有一股怒火在體內亂撞，攪得他的五髒六腑都隱隱作痛，但卻暫時對王鳳鳴無計可施。
現在從鍾大夫那一個心虛的眼神，他隱約中明白了什麽。
怪不得……
他還在納悶，王鳳鳴是怎麽會那麽快得知沈歸雁懷孕一事的，明明就還沒告訴任何人，現在鍾大夫給了他答案。
整個人，心向著王鳳鳴那邊，必然留不得了。
他極力隱忍著，心中卻暗暗起誓，他不會讓他的孩子白白犧牲，他一定會讓這些人統統為此付出代價！
高太君聽到鍾大夫的解說，既生氣又心疼。
不過，她活了這一大把年紀，好歹是個見過世麵的，有些情緒不宜在眾人麵前表露出來，她沉吟了半晌，揚聲吩咐道：“除了大少爺，其他人全部退出去！”
這麽多人在場，無非就是嚼舌根。
她現在懶得聽。
其他人也都知道了結果，反正沈歸雁的孩子沒有了，該惋惜的惋惜，該得意的得意，繼續留下來無非是看高太君的臉色，也太沒勁了，於是誰也不再多言，一個個的福了身，退了下去。
屋子裏，就隻剩下祖孫兩個。
高禦軒恢複記憶以來，祖孫倆還沒好好說過話。
對於這個寄予厚望的孫子，高太君其實也有點拿捏不住，所以她一開口，就率先征求了高禦軒的想法。
“軒兒，現在就隻剩下咱們兩個，你和祖母說說實話，對於這個沈歸雁……你現在怎麽看？”
“太君，
這件事情，不能怪她……”
“你還是向著她？”
高太君陡然挺高了音量，語帶指責。
隨即，馬上歎息道：“這個沈歸雁，實在是太不成體統了，我原本以為她聰明，留在你身邊也讓你多個幫手，誰知道她這麽不識抬舉？我已經三番四次的容忍她，誰知道……事已至此，我看休了也罷！”
高太君其實和許多普通人家的老人並沒有什麽不同。
一旦發生任何事情，總是站在自家人這邊。
高禦軒是她的親孫子，她必然維護，於是便理所當然的認為這一切都是沈歸雁造成，失去孩子，也肯定是沈歸雁任性妄為。
這小兩口鬧別扭，她不是不知道。
隻想著，讓他們兩個慢慢磨合，以後會好的。
沈歸雁心有所屬，高禦軒痛失摯愛，任憑是誰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接受這個事實，也不能將這個責任歸就到任何一個人身上。
要怪隻能怪，天意弄人。
可，任性也要有個度。
把孩子都弄沒了，這已經觸及她的底線！
休了也罷！
這麽堅決的口氣，聽得高禦軒心頭猛跳，他幾乎是本能的就否決了，“太君，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會休！”
“那你就任由她這麽胡作非為下去？以江家的門第，我本來就不太同意沈歸雁進門，當初是你非要娶，而當時的情況……我是迫於無奈，隻能答應了，但你今時已不同於往日，你想要什麽樣的名門千金沒有？一個沈歸雁算什麽？”
“太君，我說了，這次的事情……真的與她無關。”
“那好端端的孩子在她肚子裏，怎麽就沒有了？你知道若是你現在有個兒子，對你來說有多重要嗎？”
“太君，我知道，可是……真不怪她，是我的錯……”
“你的錯？”
高禦軒點頭，很艱難的道：“她根本就還不知道自己懷有身孕，是我……今天，院裏的丫頭已經向我稟報過，她在荷花池中，我本來是想勸阻的，但是我倆昨晚吵了幾句嘴，我氣不過，而且……今天我，我原本是打算出門找劉嫣的，所以才不管她，誰知道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太君，是我的錯……”
他斟詞酌句，心中對王鳳鳴恨極，卻還是沒將她抖出來。
一旦說破，太君極有可能去找王鳳鳴發難，保不準王鳳鳴不會在情急之下將劉嫣還活著的消息說出來。
他心中還一點兒眉目都沒有。
若是讓太君先知道了，說不定還會從中作梗，如此一來，他日後還想再找劉嫣的話，不僅要過王鳳鳴那一關，就連太君也會出麵阻撓，那就難上加難了。
高太君聽了他的話，並未懷疑。
隻有劉嫣，能讓他亂了分寸。
可是，高太君依然呆愣了幾秒，然後一副心痛至極的模樣，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啊！怎麽這麽糊塗？為了一個死了的人……那可是你自己的親生骨肉啊！”
是啊！
親生骨肉。
這四個字，可謂戳進了高禦軒的心窩。
他嗓音低沉的道：“所以太君……這件事情，要怪就怪我，真的不關她的事，我也隻將這件事告訴了太君一個人，還請太君為我保守秘密，等她醒來之後，必然會知道孩子沒了，如果她還知道這孩子是怎麽沒有的，我怕……”
他沒有再說下去，心中卻真實的感覺到後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