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你眉目依舊 2

“你不必害怕。我叫文素櫻,是在容華會工作的私人醫生。”文素櫻臉上的笑容不變,池佳人不得不承認,她的笑容真的很溫暖人心,讓人很難戒備起來。

“你是容華會的人?”

“嗯。”文素櫻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池佳人的手,“放心吧,你已經被容華會安全救出,不必再擔心盛宏門的追殺了。”

原來老天還肯給自己一條生路,最後那通求救電話,竟然打通了。

“你們那個很神秘的老大派人帶話給我,說可以幫我向駱一楓報仇。”池佳人的語氣並不禮貌。

文素櫻有些驚訝於池佳人可以毫不顧忌地這樣稱呼二少,忍不住提醒她:“這裏是容華會,你該稱他為‘二少’的。至於你和盛宏門之間的恩怨,你可以先和程塢先生談。”

“程塢?”

池佳人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極為普通的麵孔,那時候就是這個人來到自己的藏身處勸說自己投靠容華會的。

文素櫻靜悄悄地退了出去,不出一分鍾,就有人走了進來。

走進來的正是當日邀請池佳人前往容華會避難的男子。做殺手這一行,最好的容貌不是傾國傾城,也不是醜陋不堪,而是普通到可以融入任何人群,然後消失得蹤影全無。

“你好,池小姐。我是程塢,是二少的貼身保鏢,我們幾日前見過麵。”

“嗬嗬。”池佳人苦笑了兩聲,滿臉的自嘲,“我是自作孽不可活,若我當時同意和你來容華會,宇良也不會落到駱一楓手裏。”

程塢一板一眼地分析:“據我所知,林宇良現在已經被帶到盛宏門的水牢裏關押起來了。要在短時間救他出來,是有難度的。”

身為盛宏門大股東的女兒,池佳人怎能不知道那個水牢的危險性,如果不盡快救林宇良出來,可能就真的沒有再見到他的機會了。

想到這裏,池佳人咬了咬牙:“我隻需要槍和一些普通的工具,我可以自己去救他出來。我父親有那個水牢的設計圖紙,如果我能把那個拿到,救宇良不成問題。”

“不行。”程塢搖了搖頭,“你的行蹤萬萬不可暴露,一旦駱一楓知道了你的下落,那林宇良的存在就沒有了意義,他會被立即殺死的。”

“沒有意義……嗎?”池佳人覺得胸中的悲鬱愈加上漲起來,曾經有多少次她都想要告訴全天下所有人,宇良不是為了她的存在而存在的,他本不應該把生命全部的意義都鑲嵌到她身上的。

程塢望著已經被折磨得一團糟的池佳人,她滿臉的憔悴,似乎被命運磨去了棱角。很多人在黑道上摸爬滾打,到頭來總會落得個這樣的結局。

“你先休息幾日為好,等你身體完全康複了,二少會來親自與你談的。”

“我是一定要去救他的,請你也這麽轉告二少,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是永遠不會放棄的。”

“好的,你

如果覺得無聊,可以在這間宅邸裏隨便轉轉。”

程塢離開,屋內又隻剩下了池佳人一人。她想好好休息一下,卻發現自己完全入睡不了。

如今再回憶起容傾在西雅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如今全部應驗。

台北果然發生了大事情,父親被小人誣陷至死,自己成了寄人籬下的逃犯,林宇良則成了階下囚。

在床上呆坐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切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索性下床,想參觀一下傳說中的容華會的宅邸。

這間宅邸裝潢簡約得令人驚奇,但處處卻又透著品味。走廊中播放著細微到要仔細聆聽才能發現的音樂。

“是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像是50年代的德國錄音。充斥著巴伐利亞的狂野味道,是巴克豪斯的演奏。”池佳人也曾狂熱地迷戀貝多芬,當年還收集了各種版本的貝多芬鋼琴奏鳴曲全集。

走到走廊盡頭打開窗,窗外是一片精致的歐式花園。整個院落像是裝扮成維多利亞庭院風格,沒有那些浮誇的雕飾,也沒有園丁收拾地整整齊齊的花圃和草坪,倒隻有青石板路,苔蘚地衣爬滿了牆。

走下樓,池佳人在一幅掛在角落的畫作前停了下來。

那是一幅**畫像。完美的筆鋒,色彩和構圖,驚為天人的**,並以神話作為背景,池佳人“啊”得驚呼一聲,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幅畫。

“這是30年前在羅馬一戶人家遺失的皮埃爾-雷諾阿的價值數千萬的畫作。這家主人到底是從什麽渠道得到這幅畫的?”池佳人止不住她的好奇心,這個在程塢和文素櫻口中的“二少”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奇人?

她在這幅油畫前停留了許久才繼續向前走。

這棟宅邸驚奇得令人讚歎。池佳人像是闖進了古典時期的歐洲,自己仿佛穿著一襲高貴的白裙,在史詩般的藝術殿堂中流連忘返。

越走下去,驚喜就越多。她甚至發現了常人無法欣賞到的莫迪裏亞尼塵封已久的早期作品,那些作品原本已被世人逐漸遺忘。

她又開始回味起莫迪裏亞尼與珍妮的曠世戀情。而那,也是她一直所向往的。

置身在其中,她仿佛真的能暫時忘卻失去家人和朋友的痛苦。

她愈發對宅邸的主人抱有好感,他的品味已經深深地吸引了她。

她慢慢地走,慢慢地看,細細地體味,卻仿佛永遠看不盡。

不知不覺,她來到一扇不太起眼的門麵前。吸引她的,是門上鑲嵌著的一小枚造型獨特的雕塑。

門是虛掩著的,她仿佛被什麽指引著,輕輕推開門。映入她眼簾的是一間華貴的書房,書桌、沙發、書櫃都是暗色調的,周圍陳列著更多的珍貴藝術品。房間內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她不知道這是誰的書房,不過看此低調程度,應該不是這間宅邸的主人的吧。於是她壯著膽子來到書桌前,桌上的拿鐵還冒著熱

氣,還擺放著幾摞池佳人看不太懂的西班牙文文件和幾個相框。相框中是一對年輕的夫婦抱著兩個孩子,孩子們生得濃眉大眼、伶俐可愛,這對夫婦也可謂是少見的俊男美女。

隻不過……那個比較小的男孩,眼神中透出的莫名冷峻,讓池佳人感到異樣的熟悉。

還沒等她想出自己為什麽對這個孩子感到這麽熟悉,一股強大的氣場從背後慢慢籠罩了她。

“你在這裏做什麽!?”

一句冷冷的話從背後射入,還沒等池佳人反應過來,背後的人就大力搶過她手中的相框。

她轉身抬頭,在撞上那個人眼神的同時,整個人也僵在了那裏。

“容……容傾!?”

池佳人胸口一陣發疼,她死也沒有想到,當初在西雅圖綁架她的那個男人,此時正西裝革履地站在他麵前,眼帶桀驁地看著她。

“你……你怎麽在這裏!?”她幾乎問出了和他一樣的話。

“這是我的家,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他輕笑,嘴角上揚,如刀尖舔血,溫柔不再。

池佳人一時沒有明白過來容傾的話。什麽叫這裏是他家?這裏難道不是台灣屈指可數的黑道組織容華會二少的宅邸嗎?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環繞在容傾周圍的氣場,已經徹徹底底地改變。

在西雅圖的時候,他雖然讓人難以琢磨,但起碼還會偶爾流露出溫柔的一麵。可是現在,他威風凜凜地站在她麵前,如同世界之王,邪氣四生,仿若鬼魅,讓人不敢靠近。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可以隨便出入這間書房。”容傾把相框擺回原來的地方,冷冷道,“我的書房,就算是虛掩著,也沒人敢進來。你,倒是有膽子。”

“程塢對我說我可以隨便轉轉的!再說了,我現在要見的是容華會的老大,傳說中的二少。沒有時間跟你這個綁架者聊天!”說罷池佳人就要往外走,一邊還氣呼呼地想著:要不是你的書房裝修得那麽吸引人,我才不會進來!

池佳人的確是恨著容傾的。她是那種愛憎分明的人,一旦對一個人失去了她的信任,便很難再取回了。

“你說你要見二少?”容傾在她背後問著。

池佳人怒頭惡狠狠道:“對!程塢說了,二少會幫我報仇。我現在身體已經完全好了,我要馬上見他去!宇良已經被關進盛宏門的水牢裏去了,再不救他就來不及了。”

容傾施施然坐下,一副“你自作自受”的表情:“在西雅圖的時候我就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回台北來。是你自己要走的,別說我沒有阻止過你。”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本來就壓抑著怒火的池佳人瞬間咆哮出來,“如果是你被信任的人綁架,還不說明為什麽會被囚禁,你難道不會選擇逃跑嗎!?容傾,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冷血動物,你真可憐。嗬,至少我還有宇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