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破屋夜雨
“為什麽要救我?”不知過了多久,女人忽然說。
很快她就明白自己誤會麵前這個人了,此人不單救了她的命,還替自己換掉了濕透的衣服。想想那晚在溪水裏洗浴時全身都被看光了,何況是一張臉。
“我不想眼看著你死。”
“為什麽?我們又不是朋友,我們……什麽關係都不是,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毫不相幹的人麽?”
暮炎沉默了一會,搖搖頭,“我也說不明白。”
“你覺得我美嗎?”
暮炎遲疑地轉頭看著她,有些不明白怎麽會突然這樣問。
“嗯……”
“那你是為了美色了?還是想借此機會接近我,假惺惺地裝好人心裏其實是在打著清幽山穀的主意。爺爺總是對我說,人心險惡,特別是對你好的人,他們總想著能從你手上獲得更多的回報。”
霜淩月目光很冷,像是在看一個敵人。
“你心裏真的這樣想嗎?”暮炎先前已經被人誤解過一次了,木秋風自始至終都懷疑他心懷不軌,口口聲聲說是朋友,一個人的心也許真的在麵對生死離別的時候才能夠讓人看清看透。
“我就是……這樣想的,你帶著一柄不尋常的刀,你又是誰?從哪裏來,我根本就不知道。”霜淩月喘息著說,“我想不通你的做法,是你救了我沒錯,但我並不感激你。”
“為什麽把耳墜送給我?”
霜淩月一怔,她還以為對方聽到這樣傷人的話會頭也不回地走掉,然而他的臉上任何表情都沒有,隻是沉默了很久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
“我們什麽關係都不是,為什麽把耳墜送給我,是感謝那頓飽飯嗎?我也想不通你的做法。”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麽?”
“我對你很……好奇。”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聽不見了。
“什麽?”暮炎忙問。
“啊、啊——”
劇痛從肩膀的傷口處傳來,霜淩月白皙的臉頰劇烈地抽緊了,汗水順著額頭大滴大滴的滾落,難以抑製的痛楚讓她不由得發出低沉的呻吟。
“你怎麽了?”暮炎急忙靠過來,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纏蟲嗜血,一旦進入體內就會瘋狂地蠶食,它很貪
婪直到將本身撐爆才停口……”霜淩月吃力地說著,“它體內充滿了毒素,血液會同毒素混在一起,傷口會不斷地蔓延、誇大,一般解毒的**都不起作用。”
“你快說我該怎麽做能救你!”
“放心吧,我一時還死不了。纏蟲的毒很特別,配置的藥草總共有十三種,在鋪子裏都買的到。殷秋夜不會就這樣放過我的,你不該插手進來,現在走還來得及……”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解你體內的毒,其餘的事情以後再說。”暮炎朝外麵看了一眼,“天亮起來之後雨應該就會停了,我們不能回沙口,那就往南麵走吧到平安鎮去。”
“我叫霜淩月。”女人說。
“我知道。”
女人說完緩緩閉上了眼睛,睡意隨之浪潮般湧來,意識也跟著模糊了下去。
殷秋夜和高瘦的男人並肩走進了雨幕中,讓他大感吃驚的是——前來接應他的這個人是守墓人裏麵的首領,此人原本是組織內部的重要成員,後來一步步爬到了最高的位置。
組織裏的規矩不多,但每一條都切實必要,首領是靠眾人推舉出來的,不單單靠威望和實力,重在人心。組織內部的成員多半都是獨身,彼此互不聯絡,但唯獨此人例外,他和這些性情各異的成員關係都很親近,單是從這一點來看此人就絕不簡單。
殷秋夜隻是從隻言片語裏了解到,這個人名叫薑寒笙,他也是參透混元之境的七個人裏麵的一個,元力屬火。殷秋夜自然也排在其中。
“內部很久沒有過大的行動了,往往都是各行其是,看來對付離翁這件事要合力才能成功。”
“你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怎麽,已經等不及了麽?”男人腳步輕緩,如同在雨中散步,“想把這些人調集起來合力起做一件事可不太容易,雖然我是首領,但做事、殺人都是自願。我說過他們都是自由身,唯獨有一點不自由的是——一旦加入進來就不能脫離,我不希望有關於守墓人的事兒流外到街頭巷尾人們的口中。”
“你打算怎麽說服他們?”
“說服他們的辦法其實很簡單,除掉離翁占據清幽山穀,裏麵所有的寶物都盡入囊中。他們心底都渴望強大,往往天賦有限不得不借助魂器的力量提升,可流傳在外的魂器又有幾件?即便是有也握在強者手中,搶奪是要
冒風險的,很多人因此喪命,他們行動都喜歡獨來獨往,簡單來說也是為了剔除競爭者,魂器就有一件卻要兩個人來分,事情確實不太好辦。”
薑寒笙冷笑一聲,“魂器都是出自煉器師之手,有這樣一個人隱居山穀,聽到我們的提議一定會拍手稱快。如果不是山穀中長年飄著大霧,裏麵的路有如迷陣,我也不會苦苦等到現在。”
“我可以把你們帶進山穀,人數占優的話應該勝算很大。”
“加上你,我們一共有七個到達混元之境的人,山穀裏那些跟隨離翁的下人,至少有三個人也有相等的實力。”
殷秋夜的腳步一頓,“那你在擔心什麽?”
“你提到的那個人救走了離翁的孫女,他們也會回到山穀中去,這個叫暮炎的人實力如何我還完全不了解。特別是他那柄刀。”
“這個人由我來對付。”
“恐怕你不會是他的對手。”
“你說什麽?”殷秋夜覺得自己被輕視了,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水蝕纏蟲是水雉刀特有的能力,然而卻被此人不費吹灰之力地彈開……”薑寒笙不動聲色地眯起了眼睛,“即便是我也未必能做到,你覺得他會不會是用了別的方法?”
“你指的是?”
“隻是隨口問問,我記得你提到過——那個人手裏的刀曾經斷裂過,而後又將斷口重新接上,是這樣麽?”
“他是這樣對我講的。對了……他好像對自己的刀並不十分了解。”
“怎麽說?”
“一種直覺吧,魂獸的氣息充斥在刀中,能感覺到這柄刀是活的。而暮炎手裏的刀冰冷充滿死氣和平常的鐵器沒什麽區別,但那具封骸的布帶絕不會有假,肯定是出自一位煉器師之手。”
“雨就要停了呢,不知道這時候清幽山穀的霧氣會不會散?”
“山穀外麵的濃霧會散,但裏麵不會。山穀深處飄著的並非是霧,而是幻境裏的景象。”
“幻境?”男人不由得點了點頭,“強大的力量可以操縱人的眼耳,所見所聽都是假象,離翁是用了一件構造幻境的魂器吧?”
“虛明燈。”殷秋夜說,“我也隻是聽聞。”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會很多,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達成我們的願望此人的加盟也是必不可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