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狹路相逢

她怎麽會忘記,這蘇雲雪與雲乾私通已久,想來從他那尋得一些丹藥,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這蘇雲雪實在心狠,連自己的人也要加害!

“這下,你知道此事,並無你所想的那般簡單了吧。”祖母用拐杖敲擊地麵,在鴉雀無聲的大堂裏發出‘嘭嘭’聲響,語氣更是恨鐵不成鋼,叫人聽了心怵:“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以後萬般不能如此大意!”說完,又咳嗽了幾聲。

身邊的黃嬤嬤見她咳嗽不止,便小心翼翼的說道:“老夫人,這事情算是有了些眉目,天已入三更,不如您就回房歇息吧,省些勞累身骨。”

定國侯也跟著附和,卻引來老祖母幾記冷眼。蘇染夏不欲看著爹爹尷尬,便攙著祖母手臂,說道:“爹爹到底是孝順您,夜裏寒涼,祖母你還是先行歇息,這裏有小輩照看著呢。”

祖母近來與蘇染夏越發親密,見著她素淨如雲煙的臉蛋兒,心裏的鬱氣已然消了一半,拍拍她的手背後,就攜著近身嬤嬤與奴才離開了。

祖母前腳剛踏入房門,老管家就前來稟報,錢房的火勢終於熄滅,下人們正忙碌的補救局勢。

定國侯聽言,望了一眼敞開的門窗,天色已是弄得像磨不開的墨,便就隻是囑咐了幾句勿要外揚,這場深夜鬧劇就算落下帷幕。

蘇染夏心事重重的回到染夏院,秋染與春暉等丫鬟,皆是被派到錢莊整理現場,院落裏隻有一兩個小丫頭貼身侍候著。蘇染夏擺了擺手,遣她們出去,一人靜坐桌前整理思緒。

這場火勢的發生,陳姨娘與蘇雲雪定然脫不了幹係,那七姨娘今夜剛得勢,怎生會做出這番蠢事來。爹爹也是老眼昏花,旁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他怎就識不清楚!

蘇染夏想起方才七姨娘的神情,就一陣煩躁,仿佛就像看到當初的自己。而她們的悲慘原由是何等的相似,作俑者竟也是同一人。

端起一杯涼茶喝了解氣,忽而瞥見窗台前放著一藤籃,她走了過去拿起看著,是一籃子紅潤果子,她這才想起黑衣人丟她的那顆果子,驚慌之時被她丟在地上踩爛。

蘇染夏灰心一下,一絲蜜意暈染在心,死寂般的心湖起了一圈漣漪。她拿起一顆果子在鼻下嗅著,甘甜如上佳的胭脂,清晰又如春日的嫩枝。她拿著果子在衣袖上擦了一擦,正想一口咬下,又看一隻潔白的羽毛插在籃中。

那羽毛不知何鳥禽所出,靜看是白色,拿在手中卻又泛著幽藍。蘇染夏心覺驚奇,便忍不住拇指輕觸羽毛,沒曾想看似柔軟的羽毛,卻堅硬如鐵。

蘇染夏活了兩輩子,也未曾見識過如此神奇的東西。這玩意兒小巧玲瓏,若是藏在身上,作暗器是極佳的選擇。

“哼。”蘇染夏嗤笑一聲,那黑衣人是記恨自己垂他一拳罷,拿著一隻羽毛來嘲笑她恐高呢。心裏雖是這樣想著,蘇染夏還是小心翼翼的將羽毛收起,絲毫沒有半點別扭心思。

若那黑衣人在此,又識讀她心中想法,必然是得以頭搶地而,冤屈不止。

南海之上有一島嶼,島上有奇花,名曰子蘭。傳說中的比翼鳥便是以此花為食,他尋了大半個海域,才尋得此島,千方百計才得了比翼鳥的一隻羽毛。

如此纏綿悱惻的情懷,到了蘇染夏的眼裏,竟成了斤斤計較的小把戲,真叫人無奈又可氣。

一夜過後,府上的氣氛依顯凝重,呱噪的丫鬟不再嚼舌,隻是低垂著腦袋匆忙而過,生生讓陽氣極重的宅子,多了絲詭異的陰沉。

昨夜的大火,並為對府上造成太大傷害,或是府上安全措施做的妥當,或是那縱火之人還有些良知。總之,在大火中成灰的,皆是相對廉價的物什。

可及時是這樣,定國侯還是不能解心中氣悶,不僅在家中烏雲密布,在朝中也是臭著一張臉。還禁足了七姨娘,不許她出庭院半分,即使她大病為愈,連起床也得要人攙扶。

縱火之事,調查雖一刻不停,但得知的線索,也隻是陳老二潛逃這一事。真相就像被扔進死海中,聽不到一絲音訊。

府中無人管理多天,按捺不住的陳姨娘,終於在一天給老祖宗請安時,吐露了自己的心思。

“老祖宗,昨日我去見了七姨娘,她久躺病臥不起,我是止不住的抹眼淚。可這府上一日無人打理,便如散沙一盤,弊端是日積月累,老爺又那麽煩悶,若是再惹些事端出來,我怕……”

陳姨娘後麵的話沒有再說,但老祖母清楚她尋思著什麽,無非是想讓她把大權再交於她!

陳姨娘忐忑不安的揪著手絹,為了不讓目的顯得過於刻意,她是惹了好些日子,才將悶在肚裏的話說了出來。可不知這死老婆子想著什麽,都半盞茶的功夫了,也不回話給自己。

終於,老祖宗終於開了‘金口’,陳姨娘聽了她的話,差點撇不住嘴。

“你說的也是,既然這七姨娘不能管事,這府上又隻有你一人是有經驗的,那你便先頂替著她,等她病好在讓她接管吧。”老祖宗淡淡的說道,眼裏的情緒不冷不熱,直盯著陳姨娘。

陳姨娘雖對那頂替之說,輕蔑不已,但權限轉了幾圈還是回到了她手上,自是欣喜的合不攏嘴。和她麵子上還是得作出一副,隻能如此的表情,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待陳姨娘滿腹歡愉的出去,守在老祖宗身邊的黃嬤嬤忍不住問道:“老夫人,你這是為何?”

老祖宗還是望著陳姨娘離開的方向,話音裏帶著不屑的說道:“這陳姨娘雖然心思歹毒,但管理府上事物還是有些能耐,她說的對,這府上不能有一日不管,她若今天不來找我,我還要去找她呢。”雖然話裏有些誇獎的意思,但黃嬤嬤聽了還是覺得心寒。

看來這陳姨娘的確是失勢了,今天她且這麽跳著,明日便是她的死期!

清晨一大早,空中還暈著霧氣,宮裏邊傳來了請帖,邀著定國侯兩位千金,參加晚上宮中舉行的宴會。

蘇染夏叫秋染來,給自己盛裝打扮一番,上轎之前在秋染耳旁耳語幾聲。

秋染聽完,眼神

黑幽晶亮,暗中看了周圍並無人注意,才點了點頭以示明白。

皇家舉行的宴會一向盛大,歌台舞榭,鼓樂齊鳴。到場的賓客皆是貴臣與名流,衣著或鮮豔或雍容,給這泛著今光的夜色,更添了幾分別樣色彩。

因皇上與皇後並為到場, 相知相熟的人湊在一起,圍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圈子,大有一番於世隔絕的意味。

蘇染夏並無多少朋友,因而直能站在一堵堵肉牆之外,靜數今夜的星辰。

蘇雲雪就站在離她不遠的人群中,身穿一藍色繡花長裙,樣式新潮很是紮眼。她身邊一位穿著粉紅衣物的女孩,發鬢上的金步搖鈴鈴作響,就著她的眼神瞥去,問道:“那就是你的長姐嗎,平時就是她欺負的你?”

話語是個很神奇的東西,一句看似平凡的話,你若是改動幾個字,它便會成另一個意思。

且如果說話時的情景不同,聽在耳朵裏又是另一番意思。

蘇雲雪就常說這些模棱兩可的話,表意是誇讚在蘇染夏,實則是無形中給她潑墨。

“長生公主,姐姐待我很好,並沒有欺負我的意思。” 蘇雲雪白皙的臉上露出一個牽強的笑意,看起來好不另人憐惜,話裏更是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長生公主見她這副柔弱樣子,擰起眉頭,為她打抱不平的說道:“你怕什麽,有我在這裏還能讓你受罪不成。你既是我的伴讀,便是有我庇護的人,我倒要看看,這蘇染夏是怎個欺負你!”說完,就氣焰高漲的向蘇染夏走去。

身邊的名媛公主見長生公主氣惱,便也是一番恨意不絕的樣子,忙跟在長生公主身後增加氣勢。蘇雲雪在身後又是哀歎又是求情,實則心裏是樂開了花。

這長姐即將被欺淩,她站在一旁看著,省不了惹人非議。但如此精彩的戲份,若是不看,怎能解了她心頭之恨!

蘇染夏在那長生公主望著她時,便感到針芒刺身,但依舊頭也不扭直視前方,任由對方的眼神將她大卸八塊。

對於今晚的宴會,她本就未抱著僥幸心理。那蘇雲雪是何等人物,怎麽會放過任何一個整治她的機會。

可她已然是不同往日,且看,被整治的人究竟是她,還是蘇雲雪!

長生公主這浩浩大大的隊伍,引來不少人的側目,他們皆停住話題看著被團繞在中間的女孩。

那女孩衣著簡樸,雖然衣服也是由上好的衣料製成,但樣式卻是過於老舊。旁人若是穿了這衣服來參加晚宴,定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的笑罵,可這女孩卻將衣服穿出自己的風情,但是那清雅可人的氣質,就讓叫人如清風拂麵,眼前一亮。

“你就是蘇染夏。”長生公主走到她身前,不可一世的說道,眼神輕蔑而鄙夷。

蘇染夏不易察覺的往後瞥了一眼,那些人將自己團團包圍,斷送了自己所有後路。

“回長生公主的話,我正是定國侯子女,蘇染夏。”這女孩行為乖張,身後又緊跟著蘇雲雪,不是長生公主又會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