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陳姨娘失勢

陳姨娘聽聞蘇染夏被皇上宣進了宮,竊笑得是扇子都捂不住嘴。前不久那小蹄子剛鬧出拒婚一事,今個一早就被宣進宮裏,想必得挨上皇上一頓訓。

這拒婚事小,丟了皇家臉麵可是大。

一想到那小蹄子招惹了天下的王,往後的日子愈過愈慘,她積鬱了幾天的心頓時順暢無比。

可這天下萬事,豈能樣樣如意。陳姨娘一邊在房裏磕著瓜子,一邊讓小丫頭給她扇扇子,哼著歌謠似地好不歡快。沒等她高興三兩個時辰,底下的人就匆匆忙忙趕了進來。

“陳姨娘,大事不好,那蘇大小姐回來了,黃嬤嬤懷裏還抱著個鎏金盒子!”

來人是陳老二,她從本家調來的一個家丁,做事雖說不怎麽機靈,但總歸是幹淨利索。最重要的一點,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太多了,隻有放在自個兒身邊心才踏實。

平日裏陳姨太常說他莽撞咋呼,現今一聽他所說的,頃刻間便覺得天昏地暗。方才幻想的種種樂事,接連如短命的氣泡砰砰破去。

一把拽過身邊丫鬟的扇子,猛然丟在她的臉上,大聲罵道:“扇!扇什麽扇!惹得我心煩意亂!”說完就焦急的走來走去,撓破腦袋想要理清思緒。

本以為那小蹄子錯過這次機會,在京城裏的地位必然會一落千丈。不曾想,小蹄子不知吃了哪門子狗屎運,竟破天荒的得到皇帝的賞識。都道皇帝是麵上的菩薩閻王的心,能得到皇上的賞識非有功便有才,前程更是平步青雲。

那小蹄子是什麽蔥蒜,有什麽臉麵可以得到皇帝的賞識!一臉死沉晦氣的樣子,跟她那死鬼老娘是一個德行!

蘇雲雪從門外進來,就看見火獅子一般陳姨娘。她先是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破損的物件才開口:“姨娘,你這是怎麽了。”

陳姨娘見她來了,燃到眉頭的火才熄滅了一些,忙得拉過蘇雲雪的手說道:“那小蹄子從宮裏回來,手裏拿著皇上的賞賜你知道嗎?”

蘇雲雪嘴裏輕笑一聲,就知道她是為了這事,才給自己置氣。柔媚的臉上帶著一絲狠戾,有些嘲諷的說道:“姨娘在怕什麽,蘇染夏這才得到一次皇寵,你也不想想我自小得過多少次賞賜。”

蘇雲雪的話如一劑鎮定養魂的湯藥,讓她躁動的心思安穩不少。她在心裏細數了一下,蘇雲雪是長生公主的伴讀,自是得過不少次聖物,那能像那小蹄子,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想必皇上也是看著定國侯的麵子,罵了她幾句再給幾件玩物,便差她回來了。

“可是,這次壞她機會的名聲,可不就糟蹋了嗎?”陳姨娘蹙著眉頭,一想起不能給小蹄子使絆子,便心痛不已。

原來,趁著這次蘇染夏拒婚的風波,她與蘇雲雪商量著在京城裏散播民謠,民謠裏一數說著那蘇染夏是何等不知好歹,雲乾是何等失盡臉麵。

童謠是由蘇雲雪親自編頌,朗朗上口,通俗易懂,不出幾日全京城的孩童皆能唱幾口。

這事傳著傳著就傳進了皇上耳裏,才有了這次宣見之說。

蘇雲雪也有些可惜,但事已定局再可惜也沒用,盯緊眼前的問題才是大事。

“先不要再說這個,方才我回來時聽見大廳的丫鬟嚼舌,說是祖母很器重七姨娘,準備再從你手裏撥一些權利給她呢。”

陳姨娘聽了瞠大了眼,她本就生了雙勾人媚眼,瞪起人來竟像聊齋裏的鬼魔:“老不死的是什麽意思,是想要我的命不成,幹脆把我的命也分給那小賤人好了!”

蘇雲雪見她聲音拔高,連忙用絲巾捂著她的嘴,還好陳姨娘住的是獨立院落,身邊伺候的也是貼心人。不然,這句話叫外人聽了去,別說是分出些權利,怕是這蘇府都沒了她們容身之處!

陳姨娘聽了這事一直惴惴不安,奢望隻是丫鬟們的胡言亂語。可再怎麽拜神燒香,該來的還是來了。

旁晚,邊境小國敬奉了一些瓜果,除了後宮六院得到一些賞賜,一些朝廷大臣也有幸分得一份,其中定國侯分得最多。蘇驚風見今夜天象不錯,便在用完晚膳之後,邀著一大家子,在府中的映月湖旁賞月乘涼。

晚風習習,嫩綠的柳枝隨著嵐風飄揚,湖麵一陣陣涼意撲來,蘇府上下看著是和樂融融。可實際上,卻是人人懷著鬼心思。

定國侯一代武將,兵戈鐵馬活了本輩子的糙漢子,哪能懂女人那些嘰歪心思。隻知道自己身伴燕瘦環肥,膝下環繞著兒女齊享天福之樂。

定國侯一邊喝著杯中果酒,一邊問坐在身邊的蘇染夏:“我聽說今日皇上宣你進宮,是因為拒婚一事,聖上他可有為難你?”這話放在別人嘴裏可是就大逆不道之罪,也就隻有他定國侯,敢如此無所畏懼的說出這樣的話。

蘇染夏隻穿了件藕色荷邊抹裙,和一件薄如蟬翼的水藍色紗衣,麵不著粉黛,清水如芙蓉。單是端雅的坐在那裏,就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加之定國侯又是第一個提及她,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皎白月下,沒有人注意到蘇雲雪手指緊纏著絲巾。

“聖上他寬慈仁厚,並沒有難為染夏的地方,還賞給染夏一柄玉如意。”蘇染夏一句話,點破了眾人心中所有猜疑。

晌午時見黃嬤嬤捧著個鎏金盒回來,卻沒人能知那裏麵裝著的是什麽,便眾說紛紜,有人說那裏裝的是金銀首飾,有人說那裏裝著的是名畫名蕭,更有離譜者說那裏裝著是幾尺白綾。

原來裝著的,是皇家貴戚手中把玩的玩意玉如意,也沒什麽稀奇之處!

“如此便好,隻要聖上不為難你,拒婚這一事也算就此揭過。”定國侯手指撚著自己兩撇胡須,臉上帶著一絲慰藉。雖說他定國侯功高權大,但惹了皇帝老兒也讓他難以吃消化。

陪坐在祖母身旁的陳姨娘,見話題就要這樣過去了,便不顧祖母冷眼提議道:“既然聖上給染夏賜了寶貝,不如就趁著今晚的良景,拿出來給大家夥兒瞧上幾番,也免得寶物在盒中黯

然失色。”

她隻是想瞧瞧皇上給這丫頭賜了什麽東西,若真是寶物也就當開眼,但若是個普通物件,她定讓這小蹄子下不了台。

但想必,皇上也不會給她什麽好貨色,大概就是國庫中久蒙塵埃的廢品,找個原由隨手甩給了她。

坐在下位的蘇雲雪,焦急地纏著絲巾不放,幾欲用鮮紅的指甲在上麵戳幾個窟窿出來。

但她更想在姨娘的腦上開幾個窟窿,且看看那裏麵是否裝著稻草,不然怎麽恁生愚笨!

關鍵時刻當出頭鳥,不是等著別人在她腦門上悶棍子!

果真,蘇染夏隻是輕笑幾聲,不知是笑陳姨娘所說的話,還是單純的因得寶物而發笑。

“陳姨娘說笑了,寶物既然是寶物,即使放在塵埃裏也還是寶物,怎會因外物而掩其光華呢。可汙物便不一樣了,即使是附著在金佛像上,它也還是改變不了它是汙物的事實。”

蘇染夏語氣緩緩,卻讓在場的一些人氣噎不止“我看今日月華未滿,不是個品賞寶物的好時刻,月華大盛時,必定是寶物大綻靈光之時啊!”

定國侯聞言拍手叫好,說道:“雖然爹爹也心急於見見寶物,但染夏所說言之鑿鑿,寶物必定是要配上好的時機,才能更顯芳華。”

蘇驚風是笑得何不攏嘴了,陳姨娘卻被蘇染夏的話激得麵色蒼白,她那話不就是在罵自己的汙物嗎,即使是全身綾羅綢緞也掩蓋不了本身厭俗。

想她也是大戶人家的嫡小姐,雖不是長女但也未受過這等惡氣,自那小蹄子的娘死後,她更是過的瀟灑自在。

然而此時她隻能敢怒不能言,打碎了牙齒和血吞!

老祖母旁觀他們語劍飛馳,見蘇染夏麵不改色卻言語咄咄,直將伶牙俐齒的陳姨娘擊得說不出話來。聯想黃嬤嬤對她所說的事,再看今晚蘇染夏的表現,直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雖毛頭丫頭鋒芒過於淩人,但終歸是能保護自己,也就不用她這老婆操心了。不過有一件事,還是該做的。

“我看大家都已經吃飽喝足,這聚會也馬上就要散了,我便就在這裏說一些事情。”祖母在黃嬤嬤的攙扶下站起身,人雖已半腳踏進棺材,氣勢卻依舊威嚴。

定國侯也放下酒杯,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眼見陳姨娘也管理府上這麽些年了,歲數也些大了。日夜的操勞最為費心,我老婆子體諒你辛苦,索性七姨娘也是個會過家的,便就讓她為你分擔一二,日後你主外行宴會,七姨娘便主家裏的衣食住。”

陳姨娘聽了這段話差點吐出血來,蘇雲雪的臉色也不甚好看。

這哪裏是分權一二,分明就是將她手中的權利全部奪取,將她打入‘冷宮’。那外行宴會雖說的好聽,但誰不知定國侯向來不倡導鋪設浪費,鮮少舉辦宴會與出行,別談有什麽油水可撈。

沒想到她辛苦大半輩子,眼見成功就在不遠處,卻因這老家夥一句話全部歸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