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大皈依光明寺
“可是……你也答應了我,要陪我賞花燈呀。”
師道蘊輕輕一拉南冥烈衣袖,朝著街角一處掛滿花燈的高樓走去,“不論如何,你都要等到赤無須來了之後,才能回雲池城,心中著急也沒有用,還不如放下心事,讓自己過得灑脫一些。”
“姑娘此言倒也有理。”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南冥烈被師道蘊這一番話語說得理清了心中頭緒,當下隻覺得一身輕鬆,“不如今夜我們就比一比,看誰猜得多,可好?”
“南冥太傅準備用什麽來做賭注?”
師道蘊陡然停下腳步,亭亭玉立站在高樓台階之上,轉過身來看著南冥烈。璀璨花燈華光,妝點在師道蘊潔白的衣衫與吹彈可破的臉頰上,襯托得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我有一個結義兄長,曾經送了不少美酒給我,若今日我輸了,就將這美酒抵給師姑娘一壇。”南冥烈自儲物手鐲中伸手一掏,拿出一壇子魔芋老祖所贈的烈酒,輕手拍開封泥,頓即酒香四溢從壇中飄出,順著烈酒一起灌入南冥烈喉中。
“要是道蘊輸了,就將爹爹釀的酒,贈一壺給南冥太傅。”
衣袖一揮間,師道蘊指尖已是勾起一個白玉酒壺,她卻並未喝酒,隻將酒壺揭開搖了搖,朝南冥烈道:“此酒香氣不濃,卻香遠益清,酒味宛若利劍……”
二人定下了賭約之後,徑直往樓上走去。
南冥烈既已解開了心結,又對師道蘊並無惡感,當即也不遮遮掩掩,見到燈謎張口就猜:“上聯白蛇過江,頭頂一輪紅日,謎底是油燈;下聯烏龍上壁,身披萬點金光,謎底是秤杆……”
“此謎隻寫一個‘許’字,是為‘言午’,謎底是午時。”
“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謎底是‘雲霄花’。”
“天上弓、地上箭、山中饅頭,田中線,此四物謎底為彩虹、竹筍、蘑菇、泥鰍。”
…………
南冥烈一路往前走去,片刻時間就猜出了十來個燈謎,驚得樓中眾人驚歎不已。其中有不少人認得南冥烈的麵容,當下竊竊私語,“難怪能輕而易舉猜出謎底,原來他乃是我大周朝太子太傅,若連燈謎都猜不出來,又怎能做未來皇帝老師?”
倒是師道蘊每每想到了謎底,卻都比南冥烈慢一拍,她幹脆也就不想著猜謎超過南冥烈,隻尋人問了那最難的燈謎在哪兒,隨即拉著南冥烈走上前去,道:“我們去猜最難的那一道題,你要是還能順口說出謎底,就算是道蘊輸了。”
一座華麗彩燈,掛在高樓頂上那一層的屋簷之下。
二人快步走上頂樓,隻見燈上龍飛鳳舞寫著一行字跡:“何水無魚?何山無石?何人無父?何女無夫?何樹無枝?何城無市?”
輕聲將謎題念了一遍,南冥烈已是想到了答案,正準備開口回答,眼神餘光中卻見到一個身穿明黃袈裟的僧人,正端坐在樓中方桌邊上。
此僧眼神半開半合,似閉非閉,神態似睡似醒,眼中隱隱有精細光輝閃爍不定。
南冥烈心念一動,話到嘴邊卻又閉口不言。
“這次你猜不到了吧,且讓道蘊說出這謎底。”
師道蘊柳眉一揚,指著燈上謎題
,道:“水至清則無魚,書山有路無石,天皇老子無父,閨中幼女無夫,玉樹臨風無枝,廢墟死城無市。”
時至此刻,那仿似是半睡不醒的僧人,才陡然撞開眼眸,指尖架起佛珠雙手合十,“南無阿彌陀佛,女施主你答錯了。此乃貧僧想出的一道佛家燈謎,謎底是南水無魚,無山無石,阿人無父,彌女無夫,陀樹無枝,佛城無市。”
聞言,師道蘊亦是朝僧人拱手見禮,道:“劍宗弟子師道蘊見過高僧,道蘊是道門劍宗弟子,難怪猜不到佛家燈謎。”
“善哉,善哉!”
僧人一臉慈祥笑意,眼神從師道蘊身上一掃而過,定定的看著南冥烈,道:“師姑娘是道門子弟,與我佛門無緣,猜不到也在情理之中。可這位小施主卻似是胸有成竹,先前本想要說出謎底,卻在看到貧僧之後才閉口不言。小施主能猜到這個謎底,就定然是與我佛有緣之人,不知施主可願隨貧僧前往佛門大皈依光明寺,修行我佛門妙法?”
“不願!”
南冥烈直接了斷,矢口回絕。
僧人默念一聲佛號,身上顯現出明黃佛光,捏動佛珠之時,更有隱隱約約的梵音佛唱從指尖傳出,“我佛門當中,有無上妙法,又普渡眾生勸人向善,施主又何必惦念凡塵,斷絕了這份佛家緣分?”
南冥烈眉頭一皺,心中暗暗戒備,口中卻道:“你佛語有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故而我猜到就是猜不到,猜不到就是猜得到,閣下何必執著?”
“儒門有言,不讀書不明智。施主身懷儒門浩然之氣,若非是讀書破萬卷,又怎會了然我佛門經意?善哉善哉……施主既然懂得佛家經文,自然與我佛有緣,合該侍立在我佛座下!”
僧人緩緩站起,腦後顯現出一輪光圈,如見**,隻讓人心中生出一種想要拜倒在他跟前的衝動,“阿彌陀佛……貧僧法號悟真,是大皈依光明寺中天龍禪院的首座,施主你與佛有緣,若肯了卻凡塵拜入佛門,貧僧定會將你收入門牆,將我大皈依光明寺無上佛法,盡數傳授於你。”
濃烈佛光,將周遭照得通亮,
南冥烈心中默念儒門經意,激起胸中浩然之氣,雖身處於濃烈佛光中,心境卻絲毫不受耳中禪唱與佛音影響,冷然道:“我要喝酒,要吃肉,要殺生,要娶妻,此生戒不了“貪”、“嗔”、“癡”三字,如何入得了你佛門?”
一語道出,話中殺氣凜然。
南冥烈本就xing若猛虎,如何守得住佛門清規戒律,怎能拜入佛門做弟子?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佛門最能普渡眾生,且不論你心xing如何,念想如何,隻需拜入我佛門,修行佛家無上妙法,到後來終能一心向佛。”
悟真雙眼中閃出兩輪精光,緩步朝南冥烈走來。
“莫非這和尚,是要強行讓我拜入佛門?”
一念至此,南冥烈對於這僧人的印象更差,連帶著對那從未打過交道的佛門,也在心中生出了芥蒂。
“南冥太傅,你快些離開此地!”
師道蘊閃身擋在南冥烈身前,一把將南冥烈從欄杆之外推下樓去,衣袖中迸出一柄飛劍指著悟真,“佛門講求慈悲為懷,大師又何必強人所難?”
“小施主難道未曾聽說過,我佛門也有怒目金剛麽?”
悟真滿臉微笑搖了搖頭,揮手打出一個法印,顯化出一隻佛手,捏住前方飛劍,“劍宗禦劍之術雖玄妙無窮,可小施主修為遠不及令尊,隻怕擋不住貧僧……”
“師道蘊!”
南冥烈從樓頂飛身落下,轉頭看了師道蘊窈窕的背影一眼,隨後施展儒門術法急速飛出樓外,找到一位守在街中的羽林郎,“讓虎威候統帥大軍,速來此地助我!”
羽林郎一臉難色,回答道:“羽林軍不可輕動,還請南冥太傅出示天子虎符。”
聞言,南冥烈揮手掏出一個黃玉令牌,道:“天子諭令在此!”
令牌之上,霍然寫著“如朕親臨”四字。
“尊令!”
羽林郎抱拳失禮後,當即翻身跨上獅虎獸,騰空馳騁而去。
“阿彌陀佛……”
忽而一聲長長的佛號,響起在南冥烈身後。
悟真腳踏一抹白雲,淩空飛來,而師道蘊則是一動不動站在這僧人身邊,“小施主勿要驚慌,這女施主是劍宗掌門之女,貧僧必不會害她。而今隻在她身上施展了一道定身法,讓她不能動彈罷了。”
南冥烈對此話嗤之以鼻,昂首站在街中,胸中書生意氣溢於言表,“閣下身為佛門僧人,莫非想要將我強行帶去大皈依光明寺?”
“非也!非也!”
悟真大搖其頭,竟揮手打出幾十顆靈石,在周遭布置出一個佛門不動明王陣法,將這一條長達百十丈的街道禁在陣法之內,“佛祖大威大德,我佛門僧人也講求以德服人,今夜施主既然暫且不肯答應入我佛門,貧僧唯有用這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施主。”
“佛說,人有八苦。”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蘊熾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殃化為塵……”
佛音滾滾,禪唱連連,聲調時而高時而低,時而尖銳時而沙啞,時而似是絲竹之聲,時而恍若黃鍾大呂,奔行在整條長街當中。
街中百姓無多少修為在身,又沒有護衛心神的法寶,自然受不得這等佛門高手施展出的手段,竟一個個仿佛親眼見到了群佛影像,紛紛拜倒在街道當中,雙手合十,額頭磕地,口稱南無阿彌陀佛……
就連南冥烈在聽到禪音之後,也被牽動了心神。仿佛見到冥冥中有一尊偉岸佛陀,正端坐在他麵前捏花微笑,要接引他入佛門之內,得無上歡喜。精神一陣恍惚,恍若也想要順著禪唱拜倒在地,皈依佛門。
可胸中那一縷書生意氣,在此刻間也被禪音引動,緩緩融入浩然之氣當中。當即就有璀璨白光,從南冥烈胸口衝撞而出,將他身軀罩住,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心底怒意橫生,憤然抬起手臂,指著悟真,“大皈依光明寺好歹也是名門正派,可你這和尚今日在利誘不了我之後,竟然施展妖法害我,簡直丟盡了你佛祖的臉麵!”
“善哉!善哉!丟一次也是丟,丟兩次也是丟……”
悟真寬大的僧袍迎風一拜,袖底下顯化出一隻佛手,朝南冥烈抓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貧僧今日就算再丟一次臉又何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