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南冥烈揮手將身前金絲楠木書桌連帶著桌上文房四寶一同收入儲物手鐲,冷笑道:“貴妃若想要奪取我那朵一品青蓮,不妨就在這金鑾殿中殺了我,看看你能不能將那混沌當中的蓮花奪走。”
“太傅息怒!”
周衝趕緊又朝南冥烈拱手一拜,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周衝怎會做那無情無義、禽獸不如的弑師之事?”
“太子無需多禮。”
南冥烈輕輕一搖頭,言道:“離開天牢之時,我便說過我骨頭雖硬不過刀,可卻有一身骨氣!等我修成五品青蓮之後,必定會信守承諾,傳你《混沌種青蓮》。”
言罷,竟頭也不回朝金鑾殿外走去。
“先生且慢……”
大周天子眼中複雜,目光從段貴妃身上一掃而過,快步走至南冥烈身邊,掏出一方三寸長的黃玉令牌,遞給南冥烈,道:“持此令牌,如朕親臨。先生不妨收下這方玉令,日後也好來皇宮中多多走動。先生也無需日日上朝點卯,皇宮當中你可來去自由……”
“謝過天子!”
南冥烈揮手收走令牌,仰頭大笑走出金鑾殿,留下一句話道:“我南冥烈既答應了段羽熹,就絕不會違背諾言。隻要在我死之前,太子周衝尚有命在,此生我必將《混沌種青蓮》妙法,傳授給他,哈哈哈哈哈……”
仰頭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陛下!”
段貴妃遙遙看著南冥烈的背影,隻感覺到南冥烈那爽朗的笑聲就像是一串炸雷,不斷激蕩在她心頭,“這南冥烈心高氣傲,年僅十六歲,就如此目中無人。此人得了《混沌種青蓮》,前途不可限量,而今我又得罪了他,若他對我懷恨在心,等他修煉有成之後,不將《混沌種青蓮》傳給周衝,又該如何是好?”
“愛妃無需擔憂。”
大周天子微微眯眼,眸子中乍泄一線精光,道:“今日衝兒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拜了此人為師,你隻需讓人將《混沌種青蓮》之事散播出去,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南冥烈與我大周皇室有此約定。等南冥烈修煉有成,若不將妙法玄功傳給衝兒,必會被全天下之人唾棄,從此臭名遠揚。南冥烈既是心高氣傲之人,就斷然不會不遵守約定傳授功法,白白毀掉了自己的名聲。”
“父皇所言極是!”
聞言,太子周衝滿臉喜色,道:“正月初七是大儒王誌熙二百歲壽辰,傳聞南冥先生與王誌熙交情深厚,曾經一起閉門暢談兩天兩夜,王誌熙壽辰,南冥先生必會前往。兒臣先行告退,還要先準備好些禮物,與南冥先生一同前去給王誌熙賀壽。”
“去吧。”
段貴妃輕輕一點頭,滿臉無奈朝大周天子道:“皇兒什麽都好,又孝順又仁厚,就是xing子太軟,心xing過於柔弱,唉……”
皇城之中,那些通緝南冥烈的紅榜,早已被羽林軍撕得幹幹淨淨。
市井之間消息傳得極快,早在南冥烈離開皇宮之前,整個皇城百萬民眾,已經知道大周朝堂之上,多了這麽一個太子太傅。
眾說紛紜,以訛傳訛,到後來竟然傳成了南冥烈是一個多年以前名揚天下的絕世高手,因為肉身被毀,才兵解投胎轉世為人,故而隻有十六七歲的相貌。
兵解,是指修行高手肉身隕落,留下一個周全的魂魄。至於其後再將魂魄融入
孕婦胎盤當中,借此重生於世間,則名作兵解重生。
南冥烈信步走在城中街道裏,竟引得滿城百姓站在街道兩旁,夾道圍觀。
當初在雲池城之時,南冥烈走在街道上,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隻是今昔不同往日,南冥烈從前是被人冷嘲熱諷叫做廢材,而今這皇城百姓,卻是一個個仰望著他,對他是又敬又怕。
孤身行走在大街當中,南冥烈對街中百姓詫異的眼神置若罔聞,徑直走出皇城北門,朝著少陽山嵩陽書院所在之處緩緩行去。
山川如洗,霞光如畫。
王誌熙端坐在梧桐樹下,正在給一些少年男女講解儒門經意。
當初那一顆滿樹花開,結出了碩果累累海棠的魁梧大樹,而今已經黃葉凋零,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
就連坐在樹下聽王誌熙講課的人數,也比之去年多出不少。
南冥烈站在深雪當中,遙望海棠樹下,霍然見得柳飛驚與南冥禪,以及楚鴻三人,竟坐在師道蘊身邊不遠處,也在聽王誌熙講解儒門經意。
句句儒門箴言,從王誌熙口中吐出。
正在講著,王誌熙忽而話鋒一轉,語調陡然升高,道:“道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南冥道友深陷囫圇牢獄,卻能安然脫身,實在是可喜可賀……”
聞言,坐在樹下聽講之人,齊齊轉過身來。
南冥禪滿臉驚喜,柳飛驚眼中異彩連連。而那眉目如畫,丹唇如詩的師道蘊,眸子中卻是帶著三分好奇,三分疑惑,以及三分欣賞……
“參見南冥太傅!”
海棠樹下諸多儒門學子,紛紛轉過身來,朝南冥烈拱手拜倒。這些人心底已經全然忘記了,早在數日之前,林家派人堵在嵩陽書院之外的時候,他們還一個個對南冥烈冷嘲熱諷,斥責南冥烈陰險狡詐卑鄙無恥……
哼!
南冥烈冷嘲一聲,忽而轉過身去,朝南冥禪微微一笑,道一句:“大姐!我這幾日就住在嵩陽書院,等王誌熙道友二百歲壽辰之後,再與你一同回雲池城。”
“十七弟!”
南冥禪又驚又喜,腳踏一縷清風飛至南冥烈身邊,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滿是欣慰道:“你現在成了大周朝太子太傅,官居一品,身份與先前再不相同。這一次和我回到雲池城中,定能讓母親刮目相看,讓家中之人再也不敢小瞧你……”
聞言,南冥烈點頭一笑,卻沒有與南冥禪說起要將柳夢梅帶離雲池城之事,正要說話,耳邊就傳來王誌熙一聲輕呼:“各位先散去吧,此番講課到此為止,等到老夫壽辰過後,再行開講。”
隨後又道:“不知南冥烈道友,可否願意留下來,與老夫敘敘舊?”
王誌熙這話語當中,有著送客之意,故而就連南冥禪與師道蘊等人,也不好再留在嵩陽書院,隻得依次下了山去。
唯獨楚鴻一人,站在王誌熙身邊。
三人走進草廬當中,細細說了一陣,南冥烈才知道楚鴻竟是拜在了王誌熙門下,成了王誌熙的弟子,這幾日間在嵩陽書院讀書,盡得王誌熙真傳。
“楚鴻心xing堅毅,雖有些迂腐、缺乏變通,卻不失為一個真xing情之輩。當初為了拜入我門下學取儒門經意,竟一動不動在書院大門之外兩天兩夜,被夜間冰雹砸得渾身是傷,我見他毅力上佳,品行出眾,這才收下了他……”
待到楚鴻
走後,王誌熙將收徒之事娓娓道來,又道:“我壽辰那日,必會有妖聖殿高手來到嵩陽書院,此事絕難善終。到時候還請南冥道友,多多照拂我這弟子。”
南冥烈神色一愕,問道:“王道友帶著楚鴻遠走高飛就是,何必執意留在嵩陽書院中?”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遠走高飛又有何用?”
王誌熙輕輕一搖頭,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此番我在劫難逃,南冥道友還是早早下山去吧。”
南冥烈卻道:“王道友對我有傳道授業之恩,可在大難臨頭之時,卻讓我獨自離去,莫非是把我當做了一個不仁不義之徒?”
“唉……”
聞言,王誌熙輕輕一搖頭,也不再多說。
餘下的幾日時間中,王誌熙也隻與南冥烈探討一些儒門琴棋書畫,對妖聖殿之事隻字不提。南冥烈雖心有疑惑,可也不好多問。
這幾日以來,南冥烈的琴藝倒是越發精純。
正月初七,王誌熙大壽。
嵩陽書院開創數十年,可謂是桃李滿天下,大周朝堂中不少官員,都是王誌熙的門生弟子,前來送禮賀壽之人,絡繹不絕,使得平日裏寧靜清雅的嵩陽書院,變得人聲鼎沸。
就連大周天子,也派了司禮監汪公公送來賀禮。
南冥烈身為太子太傅,又是王誌熙道友,身份不凡,故而與王誌熙一同坐在首座第一桌,宴席中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王誌熙滿臉笑意,不斷與眾人應酬,可眼神卻越發的憂慮,待到宴席喝到一半之時,他忽而轉過身來,與南冥烈舉杯共飲,語氣中帶有幾分惆悵,道:“南冥道友,我儒門五經雖包羅萬象,卻有一句話沒有記載。”
南冥烈眉頭一皺,問道:“道友請說。”
“唉!”
王誌熙搖頭長歎一聲,道:“我熟讀儒門五經,倒背如流。可儒門五經當中,卻未曾寫過‘拳頭大才是硬道理’……我早就知道在二百歲壽辰之時,必有一場劫難。這才在一年之前,就往天下各方道友發出了請柬,期望這些道友能念在昔日情分上,來少陽山嵩陽書院助我渡過這一劫。可事到如今,這些道友全都不肯出麵相助,隻派來一些修為低微的門下弟子到此,又有何用處?”
一言至此,王誌熙話中語氣,更是悲切,道:“就連與我交情深厚的道宗高手禦門前輩,以及名滿天下的劍宗掌門師橫劍前輩,都不肯助我一助,我王誌熙今日定然在劫難逃。我雖是一方大儒,可就算名氣再大,又有何用?名氣再大,能擋得住別人的拳頭麽……”
南冥烈也未曾料想到,堂堂儒門大儒,竟會在他麵前,說出“拳頭大才是硬道理”這等看似低俗的話語。
可細細一想,南冥烈又覺得王誌熙此言極為有理,禁不住在心中念想道:“當初我在雲池城中,受盡百般欺辱,不就是因為我拳頭不夠大麽?我若是拳頭夠大,誰欺負我我便打誰殺誰,誰還敢在我麵前叫囂?”
正當南冥烈心中感慨之時,西麵天空驀然出現一朵青黑色烏雲,宛若一塊拉扯在天地間的黑色幕布,鋪天蓋地、飛沙走石席卷而來。
南冥烈胸中蘊藏儒門浩然之氣,自然認得天地間那一幕青黑色烏雲,是由濃濃的妖氣凝聚而成。
黑氣尚未侵襲到少陽山,嵩陽書院周遭氣溫暴降,凍風習習,宛若刮骨之刀。
妖氣衝天,接連天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