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除夕夜,奪舍時

“南冥烈!”

段羽熹眼中殺機四射,渾身殺氣將滿頭長發衝得肆意飛舞,心底暗想:“我將他當做忘年之交,他卻滿口假話欺瞞我!”

“前輩……前輩救我……”

呼喊著shenyin了兩聲,趙大彪見段羽熹沉默不言,還以為張陣子的計策已然成功,又道:“正月初七就是大儒王誌熙的壽辰,各派修士聚集大周皇城,我七殺教危在旦夕。還請前輩看在與掌門的情分上,與我一起離開天牢,救援七殺教。”

哼!

段羽熹手掌一揮,自腳下閃爍出一道刀鋒,載著趙大彪離地飛起,頃刻間來到地底白玉通道中。

“此乃皇城靈脈,借此濃鬱靈氣,可緩緩滋養你體內經脈。等我奪取了南冥烈的肉身,再帶你出天牢,前往七殺教……”

一言至此,段羽熹揮手把趙大彪拍暈,將之丟在一旁。再轉身沿著通道一路飛馳,來到南冥烈身邊五米之外,眼中冷光閃爍,在南冥烈身上不斷打量。

身形猶如一座石雕,巋然不動在南冥烈身前站了整整三日。

三日之後,南冥烈緩緩睜開眼睛,嘴中吐出一口濁氣,體內雜質,已被靈脈衝刷得幹幹淨淨。體表肌膚之上,更是附著了一層自肉身中衝出的油汙。肉身被靈氣淬煉了三天三夜,變得更為堅實,渾身酸痛難耐的感覺,也早已消失。

段羽熹揮手打出一道避塵決,驅散南冥烈周身汙垢,霍然言道:“我且問你,你可認得趙大彪?”

就在段羽熹說話之時,一道刀鋒從遠處銀光中飛馳而來。

刀氣鋒芒上,載著一個滿是血汙之人。

南冥烈心頭一驚,見那刀鋒之上載著之人,正是七殺教弟子趙大彪,當即昂起頭來,道:“認得!”

“哈哈哈哈……”

段羽熹怒極而笑,道:“可笑我段羽熹修行數千年,不知識破過多少人的陰謀詭計,到頭來卻被你這小賊,玩弄在鼓掌之中!我且問你,你說七殺教被人誅滅,是真是假?”

方才南冥烈見到趙大彪之時,他就已然明白事情敗露,此刻再不遮遮掩掩,坦然回答道:“假的!”

段羽熹接著問道:“你說張陣子將七殺教掌門之位傳了給你,此事是真是假?”

“假的。”

段羽熹又問道:“你說要給七殺教報仇雪恨,是真是假?”

“假的。”

段羽熹再問道:“你答應我要將《混沌種青蓮》傳給我外孫,莫非也是假的?”

至此,南冥烈終於點了點頭,道:“此事是真的。”

“好一個巧舌如簧之輩,以為我會相信你?”

段羽熹氣得滿頭長發亂舞,緩緩朝南冥烈走去,每走一步,腳底白玉通道中就乍現出無數裂紋,旋即又被銀色靈氣修複完整……

“你若不信,我又有什麽辦法?”

南冥烈神色沉靜如水,道:“張陣子的本意,是要我來這天牢當中,將你請出去救援七殺教。可七殺教修士以人心人血為食,邪惡至極,活該被人誅滅。我若是真按張陣子所說的去做,豈非是在助紂為孽?這趙大彪就是七殺教修士,身上就有吃人之後留下的血腥氣息,你查探一番便知真假。”

“他渾身是血,自然會滿身血腥味!”

段羽熹冷聲道:“我本以為你是

忠義之人,想要將《混沌種青蓮》傳你,可沒想到你卻如此齷齪,到此刻竟還想要騙我!而今你體內雜質,已被靈脈祛除幹淨,正是我施展奪舍之法,奪你肉身的最佳時機!”

一語道出,段羽熹居高臨下揮出一指,指尖閃電般點在南冥烈額頭。

當即南冥烈隻覺得渾身被寒氣凍住,動彈不得。

一道灰蒙蒙人影,從段羽熹不著一絲半縷的上半身緩緩飛出,往南冥烈身上罩去。人影雖色澤灰暗,可頭頂卻懸著三朵金燦燦花瓣,腳底隱隱約約浮現出五色毫光……

這道人影,乃是段羽熹的魂魄。

奪舍!

南冥烈心頭,陡然閃過這兩個字,更感覺到那灰蒙蒙人影之上,垂下萬道灰色氣息,正緩緩沉入他體內。當即趕緊運轉丹田真氣遍布全身,想要阻擋灰色氣息。

可灰色氣息,卻徑直穿過真氣,入侵南冥烈體內。

“你再如何反抗,也無絲毫用處。”

灰色人影中,傳來段羽熹一席話語,道:“我用魂魄奪舍,取你肉身。你體內區區真氣,如何擋得住我?”

一言至此,灰色人影已是全部沉入南冥烈體內。

南冥烈心神一陣恍惚,隻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要將他的思維與念頭,驅逐出肉身之外。

“難道全無半點辦法,阻擋此人奪舍?”

危急之時,南冥烈心中念頭狂轉。驀然間想起當初在嵩陽書院中,王誌熙那等扭轉春夏秋冬,言出法隨的儒門手段,當即想道:“我被段羽熹定住身形不能動彈,就連體內真氣也起不到作用,唯今之計,隻有調動儒門浩然之氣……”

此念一出,當即就有一股ru白色氣息,從南冥烈胸中散出,朝遍布周身的灰色氣息衝去。當黑白二氣相遇之時,黑氣入侵的速度立即減緩。

“你倒不是庸人,竟能想到用儒門浩然之氣,來阻擋我魂魄入侵。若你是一方大儒,或許還擋得住我奪舍。可你隻是區區一個儒生,些許浩然之氣又有何用?”

隨著這一席話語響起,灰色氣息侵入南冥烈體內的速度陡然加快,不一刻間就蔓延至南冥烈胸中……

“莫非今日,真要被段羽熹奪舍?”

危急之時,南冥烈回想起父親柳夢梅關切的話語,回想起林若惜等人鄙夷的眼神,心中滿是不甘,想道:“堂堂七尺男兒,怎能被人奪舍?我寧願自斷心脈而死,也不能被他占了肉身!”

體內真氣陡然聚成一束,朝心脈衝撞而去。

“竟有此魄力,寧願自斷心脈,也不肯將肉身給我!”

一道閃亮金光,從段羽熹魂魄頭頂迸射而出,撞入南冥烈胸膛,將他那一縷正朝心脈撞去的真氣衝散。

正當段羽熹以為奪舍即將成功之時,倏然一道雄渾氣息,從南冥烈胸中衝出。

此氣堂而皇之,正大光明,散出璀璨白光。

“大儒正氣!”

一聲驚呼,從段羽熹魂魄中傳來。侵入南冥烈體內的那些黑色氣息,被璀璨白光一照,竟像是著了火一般,頃刻間煙消雲散……

灰色魂魄猶若一道閃電,從南冥烈身上飛出,往段羽熹身上爆退而去。

可南冥烈胸膛之上,卻爆射萬丈毫光,罩在灰色魂魄之上。若非這魂魄有頭頂三花,與腳下五色氣息,合力布置成一道七彩

光幕,將白光擋住,隻怕段羽熹這魂魄會被頃刻間燒得煙消雲散。

儒門浩然之氣,遠不如大儒正氣。

大儒正氣,最是正大光明,本為純陽氣息。而魂魄卻是陰魂,由陰氣組成,與大儒浩然正氣相撞,無異於自尋死路。

也唯有心胸坦白、洞然四達、言行正派、正大光明的儒門大儒,才能將浩然之氣,精修成滿腔正氣。

這等大儒,天下少有。

可數百年前卻有一個大儒王明陽,修成了一身堂而皇之的正氣。

當初在嵩陽書院中,王誌熙將南冥烈那本儒門秘籍燒成灰燼,引出了書籍中王明陽所留的書生意氣,將之打入南冥烈胸膛當中。

書生意氣,揮斥八極!

此氣是大儒王明陽所留,蟄伏在南冥烈體內。若非今日被段羽熹魂魄陰氣侵襲,這書生意氣也不會激蕩衝出,將南冥烈體內浩然之氣化作滿腔正氣……

“儒門之內,怎會有你這等大儒?”

段羽熹魂魄歸位,眼中冷光暴閃,喝道:“你小子簡直齷齪至極,明明修成了一方大儒,卻假裝成一個普通儒生,引誘我段羽熹施展奪舍之法,想要借我魂魄離體之時,用浩然正氣將我魂魄燒得灰飛煙滅。”

南冥烈道:“我並非是儒門大儒!”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麽?”

魂魄被正氣燒傷,段羽熹怒不可遏,揮手招出一道刀鋒,指著南冥烈眉心,道:“你說!為何你明明是陰險狡詐之輩,卻能修成一身儒門正氣?”

南冥烈冷然言道:“我說了你就會相信麽?”

見南冥烈竟如此硬氣,段羽熹由不得眉頭一皺,回想起剛剛從南冥烈胸中衝出的儒門正氣,禁不住在心中想道:“能修成儒門浩然正氣之輩,絕不可能是奸詐小人。莫非他真是迫不得已,才出言騙我?”

夫耳聞之,不如目見之;目見之,不如足踐之。

一念至此,段羽熹驀然收回刀鋒,卷起南冥烈與躺在遠處半死不活的趙大彪,閃電般飛出靈脈。

刀鋒切開天牢層層陣法禁製,載著三人往外飛去。

今夜,恰是除夕。

皇城中燈火輝煌,熱鬧無比。

大周天子在皇宮大殿內大擺筵席,宴請滿朝文武百官。

太史易身為刑部尚書,正坐在天子身側,手中端著酒杯,正要飲酒,倏然腰間掛著的刑部大印瘋狂顫抖起來,發出嗡嗡鳴響。

太史易眉頭一皺,揮手抓住黃玉大印,往桌上一扣。

砰!

黃玉大印之上,升起一道八尺光幕,顯現出段羽熹駕馭刀鋒衝出天牢的畫麵……

見此畫麵出現,滿朝文武一陣驚呼:“國丈爺越獄了!”

大周天子眉頭一皺,霍然站起身來,盯著殿中光幕,沉聲道:“傳我旨意,令虎威候引羽林郎八千,布兵家大陣,請國丈來皇宮赴宴!”

一卷聖旨閃電般飛出皇宮,來到五裏外羽林軍大營。

頃刻之間,一撥大軍騎著獅虎靈獸,身披銀甲,頭盔上cha著白羽,結成兵家玄妙大陣,踏著滿營風雪騰空飛起。

陣中血光流轉,長槍如林,殺氣衝天……

夜空中厚厚雲靄,被陣中衝天殺氣衝散。漫天星月光輝止瀉而下,照得八千羽林郎銀甲鮮亮,華光萬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