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言出法隨
“公子!你見了奴兒為何要逃,莫非是奴兒長得不美,嚇到你了麽?”
李奴兒滿眼驚喜,放開了嗓子,遠遠朝著南冥烈嬌呼道:“沒想到奴兒能在一夜之間,找到兩位如此俊逸絕倫的公子,若能左擁右抱……”
嗚嗚嗚!
隨著李奴兒玉簫一揮,海中號角再度響起。
但見一道十幾米高巨浪,出現在南冥烈飛行路線的正前方,由上往下傾倒而來,要將南冥烈罩入浪濤中。火鴉本是由火焰與一顆丹藥組成,若被浪花罩住,火焰必將熄滅,火鴉也自然消失無蹤,南冥烈必會掉入海中。
唰!
驀然一道雪白劍光,從柳飛驚手中迸射而出,頃刻間飛至千米之外罩向南冥烈的那座巨浪之上。
南冥烈隻覺得有一股濃烈寒氣,擦著他身邊電閃而過。
凝神一看,隻見那十幾米巨浪,已是被寒絕劍寒氣凍住,化作一座冰雕。當下揮手掏出地缺古劍,一劍斬開寒冰,駕馭著火鴉在海麵劃過一道弧線,朝東麵天空急速飛馳。
見南冥烈已是逃出陣勢範圍之外,李奴兒神色一變,腳底浪花衝天而起,飛身就要朝南冥烈追去。
“姑娘怎可三心二意,隻顧著去追他,卻冷落了我?”柳飛驚揮手驅動寒絕劍,霜白劍鋒一劍化萬,擋住李奴兒去路。
十幾萬道細碎劍氣橫在海麵,放射出璀璨光輝,刺得李奴兒微微一眯眼,腰肢一扭轉過身來,對柳飛驚拋了一個媚眼,道:“喲!這位公子醋勁可真大……”
“你是想借著一百零八座驚濤空明角,布成這滄海橫流大陣,來擒下我麽?”柳飛驚滿頭長發肆意飛揚,周身上下都散著一股子邪氣。
聞言,李奴兒將手中玉簫輕輕一揮,媚笑道:“公子可真厲害,竟然能猜得到奴兒心裏在想什麽,這就是世人常說的心有靈犀一點通麽?”
嗚嗚號角之聲,再度響起。
浪濤一波接著一波,朝樓船衝撞摔打而來。
柳飛驚右手提著林若惜後頸衣衫,左手捏出一個劍指,漫天寒絕劍劍氣勢如暴雨,在海麵上形成一道數十米寬的劍氣漩渦……
此時此刻,南冥烈已是飛出了十幾裏遠。
火鴉羽翅一扇,便遠去數十米遠,在空中越飛越高,速度越來越快。
飛了半柱香時間之後,南冥烈已是體內真氣耗盡,趕緊掏出一顆碧紅歸元丹吞入口中,雄渾藥力在丹田中化作滾滾真氣,支撐著火鴉禦風飛行。
再飛了半個時辰,東麵夜色當中,隱隱出現一抹暗弱的燈火。
飛得越近,燈火就越是清晰。遙遙看去,隻覺得光輝衝天,仿若那座城池中燈光無邊無際,一直延伸到天際盡頭。
這等燈火輝煌的景象,南冥烈在雲池城從未見過。
等到南冥烈飛至岸上之時,魔芋老祖贈給他的那些碧紅歸元丹,已是隻剩下最後兩顆,若是飛行路途再遠些,隻怕南冥烈必會落到水裏,遊泳上岸。
“收!”
CAO控著火鴉飛至地麵,南冥烈指間打出學自魔芋老祖的收丹法訣,身邊火焰轟然散去,化作一粒紅光晦暗的丹藥,回到手掌當中。經此一路飛翔,這丹中靈氣已是消耗得幹幹淨淨。若要再用,又須得用真氣慢慢溫養丹中靈氣。
大周皇城!
人
口上百萬,有十裏長街縱橫交錯,燈火徹夜不息。
沿著海邊沙路,南冥烈邁開步子,徑直朝燈光最明亮之處一路狂奔。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跑過二三十裏山路,才見到皇城的城牆。
隱隱有各色陣法光輝,閃耀在城牆之上。
兩排軍士,金戈鐵甲,威武不凡,守候在城門之處。南冥烈交了一塊下品靈石的入城稅,才得以進入城中。
即便是夜間,皇城裏依舊人來人往,街中燈火通明,熱鬧不凡。
“這大周皇城,處處透著不凡!”
南冥烈隨著人群,行走在街道當中,心中想道:“城牆上那些陣法,個個玄通微妙。就連守在城門處的衛兵,亦是周身氣勢凝若山嶽,修為遠超於我……”
走過半條長街,南冥烈才尋到一間酒樓,走了進去,讓店小二送上一些酒菜,填飽肚子之後,又朝店小二問了大儒王誌熙的地址。
可店小二卻並未直接回答,隻滿眼疑惑看了南冥烈一眼,才道:“客官,你是讀書人麽?”
南冥烈端著酒杯,點了點頭。
“唉……平生不識王誌熙,博覽群書也無趣。”
店小二搖頭一歎,道:“大周皇城中武將多出於兵家,可朝中大臣,多半是儒門弟子,個個敬仰王先生。客官你身為讀書人,竟然連王先生教書育人的嵩陽書院,都不知道所在何方。要是讓城中那些儒生知曉此事,必會被他們唾棄一番。”
聞言,南冥烈神色一愕,道:“我與他們素不相識,緣何會因此事唾棄我?小二哥你談吐不凡,莫非也是儒門弟子?”
“嘿嘿……這世間之人,隻要有些資質的,都會拜入修行門派成了修行之士。餘下的人,全在窮文富武四個字裏頭,我張三風家窮無錢,父母才讓我讀書。可修不成儒門浩然之氣,做不得真正的儒生,就隻能做店小二。”
二人言語了一陣,張三風倒也十分健談,滔滔不絕將大周皇城中許多事情,都與南冥烈說了一遍。
可酒菜錢卻收得極貴,足足要了南冥烈兩顆下品靈石。倒不是張三風刻意多收錢,實在是皇城當中,各種物件的價格,都十分高昂。
好在魔芋老祖與南冥烈分別之前,給了南冥烈不少資財,各等靈石足足有四五斤。足以讓南冥烈在皇城當中,衣食無憂過上好幾年。
半夜三更,若去拜訪大儒王誌熙,倒是失了禮數。
南冥烈隻得尋一個客棧住了一晚,待到第二日清晨,沐浴更衣之後,才來到嵩陽書院所在的少陽山下。
熹微晨光中,隻見到山下車如流水馬如龍,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而山上卻一片清幽,繚繚白霧縈繞山間。
少陽山諸峰,俱是白雪皚皚。
一座山門,建立在半山腰上。
南冥烈一路往山上走去,卻在山門之處被一個穿著儒士服的書生擋住,不讓其進入山中。直到南冥烈拿出請柬,那儒生見到請柬中蓬勃欲出的浩然之氣以後,才朝南冥烈拱手施禮,讓他進入山門。
蜿蜒雪路,踏上去嘎吱嘎吱作響。
山中萬籟寂靜,待到走上三五裏遠,才隱隱聽到抑揚頓挫的聲音,從遠處數百米外幾座茅屋方向傳來。
“莫非這幾座茅屋,就是嵩陽書院?”
南冥烈心頭一疑惑,
朝著茅屋方向走去。待到近了,有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身形骨瘦如柴,正端坐在一顆高達十幾米,掛滿枯葉的海棠大樹之下。
另有一些少年男女,端坐在老者跟前。那抑揚頓挫的聲音,正是從老者口中發出。
“莫非這老先生,就是大儒王誌熙?”
南冥烈心頭一疑,隻靜靜站在一旁,側耳傾聽。
此時此刻,那老者似是講到了精妙之處,滿臉喜笑顏開,“……庸者,常也,以中為常也……庸者,又不常有也……”
南冥烈讀過許多儒門典籍,自然能聽得出老者此刻講的,就是那一本《中庸》,此書他能倒背如流。隻是似老者這般解釋中庸,南冥烈卻從未聽過。
“天地之間,四時有序,此則為常,則為庸,則為中,當以此為春……”
一個“春”字出口,老者伸手指向頭頂滿是枯葉的大樹。但見大樹輕輕一搖晃,滿樹積雪枯葉一同落下,在寒風當中,枝丫上長出嫩芽。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後,樹上已然長滿了綠葉,又有朵朵鮮紅海棠,嬌豔欲滴。一陣寒風吹來,南冥烈分明聞到有陣陣花香,沁入心脾……
“以此為夏……”
“以此為秋……”
隨著一個“秋”字出口,海棠樹上碩果累累,掛滿了海棠果。老者衣袖一揮,引著幾十顆鮮紅的果子落下,往樹下眾人一人分了一個,滿臉和藹,言道:“各位可否嚐嚐,這梅子味道如何?”
明明是海棠果,老者卻將之說成了梅子。
南冥烈手中,也得了一個海棠果。
見眾人都在吃果子,他也跟著咬了一口,當即眉頭一皺,隻因這海棠果與他平素裏吃過的迥然不同,竟全無半點海棠果味道,反而有些像梅子的味道。不過咽下去之後,卻有滾滾靈氣從腹中散出,沁入丹田當中……
正當南冥烈心中疑惑之時,已是有一個女子語氣飄渺如煙,出聲問道:“先生,為何這海棠果,味道卻像梅子?”
聞言,南冥烈轉頭一看,卻隻見到那女子的側麵。
此女也隻有十五六歲模樣,眉目如畫,丹唇如詩,正端坐在一方白***上。晶瑩明亮大大眼睛裏,仿佛蘊藏著著一道清澈溪流。她身穿一件雪白宮裝,腰間束著一條瑩白色玉帶,白色裙角上繡有層層雲靄,罩在白雪之上。肌膚吹彈可破,映得周遭白雪,都有些光澤暗淡……
“哈哈哈!”
老者捋著胡須,笑道:“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之庸。海棠是海棠,海棠不是梅子,便是中庸……師姑娘若不嫌棄,不妨再吃一口。”
聞言,南冥烈也將海棠果咬了一口,發現這海棠果的味道又變了回來,酸酸甜甜極為可口,果肉吞入腹中之後,散出的靈氣更是濃烈,當即心中念想道:“想必老者就是大儒王誌熙,未想到儒門大儒,竟有如此能耐,讓一棵海棠樹,頃刻間轉變四時之序,結出滿樹果實。他說是梅子,這海棠就是梅子味,他說是海棠,則又成了海棠味道……”
一念至此,南冥烈心底咯噔一跳,暗想道:“言出法隨!出口成憲!儒門妙法,竟能一語之間改變天地四時,變幻春夏秋冬。憑著胸中浩然之氣,隨口一句話,便有無限威能,天地間就會衍生出法理!一語道出,能引得江河倒卷!一語道出,能牽動鬥轉星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