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薑陽容少

武林大會在即,整個豐州城內聚集了無數江湖俠士,客棧裏人滿為患,街上佩劍佩刀的比比皆是。

城內最大的茶樓,聚英樓內人聲鼎沸,說書先生繪聲繪色地說著近來江湖最為轟動的戚家寨事件。

話說通往關外的胡璐山上有一戚家寨,寨內都是流匪暗寇,無惡不作,常年占山為王,劫商旅搶財物。如果隻是這樣也便罷了,那寨主還喜砍人手腳來吃,凶殘至極,往來商賈多受其害,朝廷圍剿幾次不成。

就在一個半月之前,容六公子夜上胡璐山,獨挑寨內兩百八十多名流匪。一夜之間,血染山寨,紅光遍天。

“那容少揚武功之高,殲滅兩百多流匪,身上白衣竟未染一絲鮮血。”說書人娓娓道來,說得好似自己親眼所見。

台下看客聚精會神地聽著,無一不被吸引。

正在這時,一個身形壯碩的虯髯大漢大掌往桌上一拍,不屑地嚷嚷道:“不過是個毛頭小兒,老子獨挑華山七俠的時候,他還是光著蛋喝奶呢!”

眾人側目看他,皆哈哈一笑。

二樓雅間,一個嬌俏的粉衣少女蹙了蹙眉心,站起身,怒道:“公子,我去教訓他!”

“碧佟,坐下。”一個清冷溫潤的聲音製止道。

聞聲望去,見一個白衣青年低著頭,淡然自若地吹了吹冒煙的茶杯,煙霧縈繞周身,模糊了麵目,讓人看不清模樣。隻覺姿態優雅,氣度自華,似是身教良好的富家公子。

“可是!”碧佟咬著下唇,杏眼顯然寫著不甘。

此時,他抬頭,一雙如墨黑眸輕睨下還欲爭辯的少女。眸中既無狠戾之色,亦無警告之意,溫潤地如波平浪靜的湖水一般,卻讓少女立刻噤了聲。

“事情查好了嗎?”待茶水涼去,煙霧散開,麵目清晰可見之後,不免讓人驚歎。那眉眼清俊,幾可入畫,更難能可貴的是那份泰然自若,清逸飄渺之氣。君子如玉,說得也便是這樣了吧。

“寧王還有兩日就到豐州了,”碧佟猶疑了一下,要不

要把自己的猜測說出口,想了想才道:“但是寧王此次來豐州,似乎與我們找的東西無關。”

“哦?”容少揚淺酌了一口香茗,示意她說下去。

“細作來報,寧王是來向宋三小姐求親的。”碧佟壓低聲音道:“原以為威震邊疆的三軍統帥,和其他男人有所不同,不過看來也英雄難過美人關,此番若真是向宋三小姐求親,那宋延明的盟主之位便唾手可得。”

容少揚細長的手指摩挲著杯沿,墨色的眸子流光輾轉,眉梢微挑道:“天下第一美人,誰又會不想娶呢?”

“據奴婢打探,宋三小姐可是與首富洛家洛大少,還有江陵賀家三少,都關係匪淺,連和她姐夫都不清不白。”碧佟癟了癟嘴,皺眉甚是鄙夷道:“看來宋初遙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兩年前宋延明五十大壽,廣邀各路英雄俠士達官顯貴,大擺宴席,宋初遙一曲驚鴻掠影,舞動人心,美名由此傳開,口口相傳之下,聲名越甚。

“你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容少揚深黑的眸子不太讚許地睨了她一眼。

碧佟咬了咬唇,垂下眼簾,不再言語。

容少揚便是這樣的人,即使輕聲柔和,卻蘊含一種強大的不容置喙的氣場。碧佟跟了他五年,這五年來,那種氣場越發的強烈,隻消一眼,便可讓人寒徹入骨。

忽然樓下便傳來激烈的爭吵聲,而爭吵的內容就是圍繞著容少揚,有為其辯駁的,也有不堪入耳譏嘲的,不一會兒,乒鈴哐鐺打鬥聲漸起。

碧佟聽得直蹙眉,又有些坐不住了,悄悄抬眼看了下他。

容少揚倒是一派淡然的樣子,這些年,這些難聽的話,豈還聽得少,真要計較,還不是把自己給氣死。

突然,隻聽一個渾厚威嚴的聲音道:“老夫的地界,還容不得你們撒野!”樓下的嘈雜之聲瞬間停下,像是被威嚇住了。

容少揚微眯了下眼,一雙黑眸似瀲灩湖水,幽暗深沉,讓人分辨不了情緒,隻見他放下手中杯子,雲淡風輕道:“他倒是來

的快。”

“公子......”碧佟擔憂地看著自家公子。他們才到豐州城,坐下不過半個時辰,宋延明竟已收到消息趕來,看來比他們想象的要難對付得多。

“你去盯著寧王那邊,我下樓會會這隻老狐狸。”容少揚對碧佟吩咐道,薄唇一抿,不再言語,從容淡定地起身,舉步邁出房門,白色錦靴踏在實木地板之上,卻讓人覺得如踏雲端般優雅飄逸。

從樓梯上緩緩走下,眾人不自主地向他處望去。

容少揚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加之容貌清逸,氣韻飄渺,周身自有一層淡淡地光暈,讓人不由自主屏息。

直至他走到宋延明麵前,眾人在緩過神來,看著宋延明親近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兩年未見,容少風采更甚。”

眾人聞言皆驚,容少揚雖在江湖聲名鼎盛,但行蹤詭異,尤為神秘,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但能得宋延明喚一句容少的,除了他還能有誰,所以身份是毋庸置疑的。

“少揚見過宋堡主。”容六客客氣氣地拱了拱手,抬眸時已含了笑意,聲音如春分拂過般愜意:“少揚才剛到豐州,便與宋堡主巧遇,豈不是緣分。”

宋延明三日前便知宋禦風沒有接到容少揚,早早命人在城門和城中各處守備,隻要有一絲風吹早動便通知他。所以容少揚前腳到聚英樓,他後腳就跟到。

此番盟主之選,他雖是大熱,但容少揚若是要在這裏摻一腿,也難保不起波瀾變幻。唯有拉攏他,即使不能成為自己的助力,也不能讓他成為自己的阻力。

“容少說笑了,這裏人多嘴雜,還請容少過府一敘。”宋延明打著太極,他心知肚明,容少揚是什麽人,這話裏分明有話。

“那少揚卻之不恭,多有叨擾了。”

“何來叨擾之說,容少可是老夫請都難請的貴賓呀。”宋延明一邊朗聲笑道,一邊做請的姿態。

容少揚在邁出門檻之前,回望了一下樓裏眾人,墨色眸子環視了一遍四周,唇畔微微勾起,方才邁出聚英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