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落入虎口

秦沐雪如今看上去和容少揚一邊大,二十出頭的青年模樣,褪去稚氣,一身玄青長袍襯得他儒雅清秀。他懶懶倚靠著門,眯著眼看著在院中的初遙。

初遙彎著藥,小心翼翼地采擷海棠中間幼嫩的花瓣,這是她每日清晨必要做得一件事。因為在清晨花開之際,采取的花瓣是美顏功效最佳的。

太陽的紅暈慢慢布上山頭,金色的晨光在初遙身上灑落,籠了一場朦朧的光暈,她白皙細嫩的臉頰像是塗上了豔麗的胭脂。

秦沐雪眯了眯眼,唇畔不自覺的揚起微笑,晨光下落在他身上,眼底都帶了暖意。

他不像容少揚,被師兄領到穀中便已經是記事的年紀,他是還在繈褓中時就被師兄抱回來,從出生到現在除了師父,師兄,容少揚,還有偶爾出一次夜霞穀跟山下的農戶采買食材,他並未接觸過其他人。

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那時的自己為何會自然而然的微笑。

日子在葉荷一天天的康複中度過,美好而靜逸的時光總是不會太長久,初遙坐在庭中,看滿月算時日之時,容少揚走至她身後。

“答應你的我做到了。”容少揚靠在涼亭石柱上,月光清華地灑在他身上,皎潔的月色落在白衣如上好的玉石泛著微光,衣袂隨晚風飛揚。

初遙怔了一下,她知道容少揚說得是什麽,當初容少揚答應幫她母親解毒,護她們母女周全,就是為她手上的那張地圖。

他現在意思,是要離開夜霞穀,去尋那地圖的所在。

初遙轉過身來,抬目看著容少揚,這幾日的安逸,讓她差點產生了可以信賴交心的錯覺,其實他們不過就是場交易。

“東西不在我身上,在春意樓。”那日決定要隨容少揚,便打算好放下豐州的一切,宋延明已死,她以為那張地圖與她便再無用處,隻埋於春意樓花圃底下。

那時,她未曾想過,容少揚來豐州便是來尋這張地圖的。

“明日我會離開,你可以在夜霞穀呆到你娘身子痊愈,等出穀之日,我會派人來此接你們。”容少揚轉身出了涼亭,衣袂帶起一陣花香。

初遙看著他清瘦挺拔的背影,眸色不由沉了沉。

果然,第二日一早便不見容少揚的蹤影,秦沐雪咬了一口包子,不滿地嘟囔:“那臭小子,來去無聲,走了也不打招呼。”

他雖常常找茬容少揚,初遙卻知他心底是舍不得他離開的,也許是一個人在這穀中寂寞了太久。

此後初遙越發的無

所事事,娘的身子已經可以下床走路,可以看得出來她很喜歡這個地方,安靜與世無爭,奇花異草又尤為繁多。初遙偶爾想,若是能這樣待下去也不錯。

“你過來。”秦沐雪見她在花圃裏發呆,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初遙起身走過去,秦沐雪遞給她一本封麵泛黃的書,道:“我看你學東西一點就通,還算有點慧根,這給你。”

初遙接過書本,看著封麵上岐黃術數,不由疑惑抬眸看秦沐雪。她這些日子幫秦沐雪采藥煎藥,確實粗通了些醫術,不過他給她這岐黃術數幹嘛?

“我看你無所事事,給你找點事做。”秦沐雪不多言,轉身進屋。

初遙並為對此產生興趣,書中的術語也隻是看得半懂不懂。不過,說起來很多年後,她得以死裏逃生,多虧了那段在夜霞穀無所事事的午後,和打發時間消遣用的術數書。當然,這多是後話。

日子又一天天在日升日落中流失,轉眼她來到夜霞穀以一月有餘,娘親的身子也幾近痊愈。

“初遙,來來來。”秦沐雪嬉笑著喚她,通常這種時候,多半是他研製出了什麽新奇的毒藥或者美顏聖品。

然,這次卻是不同。

初遙睜著眼睛看著鏡中全然陌生的人,不用驚奇,她初來時便聽秦沐雪說製作人皮麵具,但是卻不曾真正見過他做,以為是當初嚇嚇她編的說辭,沒想到......

輕薄如紗的一張麵皮覆蓋在她臉上,掩去了她絕麗的姿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清秀有餘美麗的不足的麵孔。完全的貼合,沒有半分不適的感覺,就好像是她本身就是這般姿容,初遙不敢置信的撫著她的臉龐。

“怎麽樣?厲害吧?”秦沐雪有些得意。他製作鑽研人皮麵具多年,可惜師兄留下的書裏沒有完全的記載,以前自己戴的不太能有較大的麵部動作,經他苦心鑽研,這次終於做出可以完全貼合的人皮麵具了。

初遙還處於驚訝之中,呆愣的點點頭。

“這個就送給你了,記得取下時要用硫磺水。”秦沐雪還圍著她為自己的傑作嘖嘖讚歎,忽然想到:“對了,家裏好像沒有米了,你拿院子裏些藥材去山下和農戶換米,就帶這個去,保證他們不會發現見過你。”

初遙常想命運這個東西,有時是躲也躲不過,在自己以為一切都將歸於平靜時,它又把她推到更跌宕的洪流裏。

秦沐雪將穀中的毒液的解藥給她,她又粗通了些幻術,所以下山的路,比那日好走的多,不出一個半時

辰,她便到了山腳下。

她的模樣較原先大為不同,倒是也方便行事了先,不像那日來時眾人都盯著她瞧。

在山下走了一段路,尋了家富戶,剛要抬手敲門,門就自動打開了。裏頭的人背著包裹,急匆匆要往外走。

“大娘,我想.......”初遙拉住一個望外的村婦。

話音未落,便被打斷:“姑娘,打戰了,流寇來了,趕緊逃命吧!”語畢村婦掙脫初遙的手,匆匆跑走。

一個月前,賀淩來信就說蒙國與燕國要打起來,沒想到現在已經這麽亂了。初遙看著一院子雜亂的痕跡,搖了搖頭歎息,還是趕緊看看有沒有米,快點回穀裏去才好,跨進屋內,走至後廚。

索性米缸裏還有些米,初遙彎腰從米缸裏把米舀出來。

忽然外頭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一聲粗野的咒罵聲響起:“他娘的,人都跑光了,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快,你們去那邊看看!”

腳步聲漸近,初遙暗道不好,撩起裙角邁進米缸,蹲下身子將蓋子掩上。

燕、蒙兩國交戰,散兵逃役的集結成流寇,在附近村落打家劫舍,這些流寇人數頗多,無所忌憚,要是被發現就遭了。

她屏住呼吸,豎耳傾聽,腳步越來越近,在米缸下停下,一顆心瞬間被吊到了嗓子眼兒。

接著隻聽那人吐了口痰,腳步聲向外,嘴裏罵罵咧咧的。

初遙鬆了口氣,在米缸裏等全部人都離去,才翻蓋起身,小心謹慎地走出廚房。

不料卻有人返回,初遙快速躲在門後。

“什麽人?出來!”一個大胡子提著明晃晃的刀,走到廚房門口,低頭見門扉處露出一角白色紗裙,嚷嚷道。

初遙從縫隙裏看他越走越近,沉下心,待到他走到門旁,用力將門一推,在那人被門板撞倒之際,她奪門而出。

那人從地上爬起,提刀追去,初遙還未跑出大院,已被他大手拽住頭發,往裏一拖。

“小娘們,看你還往哪裏逃!”大胡子流寇揪著她的頭發,一臉橫肉笑地堆到一塊。

“胡胖,你怎麽還在裏麵!”外麵一個聲音大聲嚷嚷道。

“虎哥,裏麵有個小妞!”胡胖扯著初遙的頭發往外拖,走到一個高瘦的中年男人麵前。

那個叫虎哥的嘿嘿一笑,拍了拍胡胖的肩:“不錯嘛,你小子!”

“虎哥,怎麽處置這妞,要麽我們開開葷?”胡胖一雙賊眼在初遙身上溜了個來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