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驚天驟變

翌日一早,太陽晃眼地掛著,明亮的天空下起綿密的細雨。

春日的空氣裏透著一絲涼薄,初遙站在屋簷下,伸手承接著軟軟的細雨,掌心微微潤濕,雨水透過指縫低落在地,一到水泥地上便暈散開,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小姐,天涼了,進屋去吧。”流姝站在身後勸道。

初遙收回手臂,接過流姝遞上的錦帕拭了拭手上的水珠,斂眉沉聲道:“流姝,你收拾好東西,馬上去春意樓,記住切勿驚動宋延明。”

流姝聽是她這麽說,暗驚,擔憂道:“小姐擔心今晚有變故?”

初遙不答,她隻是心中隱隱覺得哪裏不妙,卻又說不上來什麽,春意樓是她一早就準備好的藏身之所,以防萬一之用。

“小姐,不走?”流姝見她不答,擔心越甚。

“走不得,今晚宋延明大宴寧王,隻怕他還需用到我,若我走了,必然是要惹他懷疑。”初遙轉身進屋,解下身上披風,唇畔微微牽起,安撫流姝道:“也許隻是我想太多,可能什麽事都不會發生,總之你先去春意樓,先安排好一切,以備不時之需。”

流姝接過她的披風掛起,頷首道:“是,奴婢明白了。”

太陽越發明亮,烏雲攏聚掩蓋在湛藍的天空上,雷聲驟然轟鳴,細雨驟變成瓢潑大雨,夾雜這小塊的冰雹砸落在房簷之上。

三月下冰雹,恐怕真是要變天了。

索性這場冰雹雨隻維持了半柱香的時間,天空便開始放晴,烏雲散開,天藍得像是被雨水衝刷洗過一般,幹淨而透徹。太陽濃烈的掛在上頭,曬融了地上細小的冰粒子,才不過半個時辰,氣溫升高,濕濘的地上已經幹透了。

這場突變的雨像是一場夢境般,來的快去的快,什麽都沒留下。

流姝已經收拾好東西離開,初遙看著偌大的芙疏閣,池中錦鯉被較大冰塊擊中,沉落在水底奄奄一息,花樹淩亂地歪斜,本就是根基不穩移種,如今這邊是破敗不看。

石桌上的棋局被冰塊砸的移了位置,初遙踱步桌前,玉石棋子被衝洗的地散發出光澤,一顆邊緣的黑子掉落棋盤,這盤死局頓時豁然開朗。

初遙抿唇,從棋龕裏取出一個白子,填上那顆黑子的空缺,瞬間棋局轉變,白子已然是大勝之姿。

這一天漫長而又短暫,驚

天驟變之後,日頭慢慢西沉,朝霞染紅天際。

一隊銀甲護衛浩浩蕩蕩騎著棕黑的馬匹進入豐州境內,宋延明早早攜家人站在府門外迎接,初遙亦在其列。

訓練有素的鐵甲士兵紛紛下馬,列於兩邊,一匹烈火駿馬昂頭高傲地邁著步子停在中間。

馬上之人二十來歲左右,一身墨黑金紋錦袍,頭束烏金帽冠,兩條劍眉斜飛入鬢,下嵌著雙黑曜石般的眸子,直鼻高聳,唇如刀削,渾身散在強勢而偉岸的光芒。

“草民參見寧王千歲。”宋延明跪地迎接,身後一眾隨即也跪地高呼。

蕭竟此番來到豐州,自有驛站別館可以居住,隻是宋延明幾番相邀府上飲宴,故而進豐州境內,先來了宋府。

蕭竟睥睨了下跪在地上的眾人,翻身下馬之後,將馬鞭扔給侍衛,走到宋延明麵前,開口道:“無需多禮,都起來吧。”他的聲音似打磨光滑的金屬落地,透著威嚴和貴氣。

宋延明聞言起身,身後眾人也跟著起身,初遙一直半垂著目,並未細看,傳聞中燕國最驍勇善戰的男人。

“王爺舟車勞頓,草民略備薄酒,忘王爺不棄。”宋延明恭順地做了個請的姿態。

蕭竟沒有言語,將袖袍拂於身後,跨步進入宋府,眾人亦步亦趨跟在身後,初遙這時才抬目看向那個黑衣身影,英挺寬闊,修長有力,連背影都散發著不容侵犯的強大氣息。

入了前廳,太陽已經徹底隱下山頭,一盞盞琉璃八角燈齊齊點起,頓時宋府燈火通明。

蕭竟坐上主位,宋延明側坐在旁,初遙並未跟入前廳,而是轉道回了芙疏閣。

歌舞奏樂,蕭竟刀削似的唇瓣緊抿,黑曜石般的眼眸裏閃爍著燭火,讓人摸不透他的情緒。

宋延明賠笑敬酒,宋禦風亦掏空心思巴結。洛舒硯因身上毒素未清,沒有出席,而容少揚素來我行我素,在這時候宋延明也理會不了什麽,所以這場宴席隻有宋家人陪席。

“本王素聞宋堡主刀法了得,特命宮中鑄器師用玄鐵打造一柄寶刀。”蕭竟示意身後侍衛將東西呈上。

侍衛頷首捧著錦盒,走到宋延明身前,宋延明打開盒子,取出長刀,抽開刀鞘。

隻見這刀刀身烏黑泛著冷光,用指尖敲了敲刀刃邊緣,聲音清脆透亮,宋延明大喜,抱刀對蕭竟一躬

身:“多謝寧王殿下。”其實這神兵利器是小,主要是寧王這麽做,表示看重他,如此一來,明日想必是會支持他為盟主。

蕭竟不言語,睨了一眼身後的侍衛,便起身走到宋延明跟前,侍衛端著托盤恭敬跟在蕭竟身後。

蕭竟虛扶了一把宋延明,大掌拍了拍他的肩:“寶刀贈英雄,宋堡主何須客氣,朝廷以後還需用得著你們這些英雄豪傑,隻要以後切莫推辭就好。”

宋延明抬目,應聲道:“王爺有何吩咐,日後草民定當萬死不辭。”

“好,為了宋堡主這句話,本王敬宋堡主一杯。”

端著托盤的侍衛上前兩步,走到蕭竟與宋延明之間,婢女拿起托盤上麵的酒壺斟了兩杯,酒水從壺中細細流出,在夜幕的月光下泛著冷冽的水光。

蕭竟示意宋延明先請,宋延明猶疑了下,取過一個酒杯,蕭竟取過另一個,杯子輕碰,他率先飲盡。

宋延明眯著眼瞧著寧王,隨即也一幹而盡。

蕭竟露出了今夜的第一個微笑,放下酒杯,朝自己位子走去,一撩衣擺坐下:“聽聞宋三小姐舞藝驚人,不知本王是否有幸能欣賞到。”

宋延明聞言,立刻吩咐下人請初遙過來。

初遙身著一身輕薄羽衣,款步進入前廳,長發全部攏起用,在烏發間束了紅纓絡,兩鬢散亂幾根發絲,垂眸盈盈對蕭竟一福身:“民女參見寧王。”

蕭竟黑曜石般眼眸靜靜端看著她,刀削似得嘴唇微微勾勒出一個淺淡的笑意。

絲竹管弦奏起,樂聲流淌在燭光之中,初遙抬首,身子緩緩向後仰去,纖細的腰肢彎成了一個易折的弧度。

驟地,樂聲高拔,初遙猛地向前傾,水袖一揚,在空中散出金色細碎箔紙,像是一場鎏金細雨。金箔紙從空中緩慢飄落,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初遙揚著水袖快速轉出幾朵浪花,忽然一陣清風襲來,琉璃燈盞全滅,陷入黑暗之中。

初遙身上散發著熒光之色,一片黑暗之中,獨獨她一人可讓人看得清晰,輕盈曼舞,身姿婀娜。不一會兒,燭燈又被點亮,初遙輕點足尖,飛速幾個旋轉,水袖一撒,舞畢收姿。

一聲擊掌聲劃破寧靜,蕭竟英挺的臉上線條微微柔和,黑曜石般的眸子含著一絲笑意。

就在這時,宋延明猛然吐了一口黑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