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毒父誅胎(上)

他走近,斂起素白袍衫,輕輕落坐在朱小朵的身前。

近看她臉上的膚色依舊蒼白一片,毫無紅潤之色,微有急促的呼吸聲緩緩劃過沉靜的空氣,撲閃著一股讓他熟悉的氣味。

他抬起指尖,輕輕劃過她微微淩亂的鬢角。

朱小朵的身子微微怔了怔,怔鬆間一股戰栗悄無聲息劃過心房。

撫著她隻有一絲絲暖意的臉頰,他那雙幽深的杏眸再也移動不開,似乎怎麽看都看不夠。

這眼眸深處,卻又隱著一方莫大的無奈。

心底最軟最軟之處,莫名地畏懼起來。

他薄唇緊抿,輕觸在她臉頰邊的指節微微輕顫,“朵朵,我知道你醒著。”

朱小朵閉目沉睡,置若罔聞。

陸遠之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輕撫著她的臉,緩了良久才道:“我知你已醒來……”

她屏息,生怕他看見她的不適。

往事索繞在她心頭,滋味莫辯。

夏末初秋的天氣怎能如此沉悶,似熱煙熱霧氳氤。

他語聲沉緩,“害你如此,是我的錯。我寧願從來沒有認識過你,就不會害你一次次受傷。如若從不相識,你一定很幸福吧……”

朱小朵靜靜地聽著,心底風起雲湧。

他再次沉長地歎了一聲,緩緩起身,“你再睡會兒吧,等你起了,我再讓丫環把藥送過來。”

她依是默不做聲

他巍然立定在床前,負手靜靜看著她。

一室寂靜,光影斑駁。

唯有急促不安的呼吸聲,伴著索繞而過的菡萏香氣。

緩了良久,他邁步離去。

珠簾滾動,簌簌有聲。

朱小朵這才睜開眼來,望著讓她親近而又陌生的身影,緩緩喊道:“陸遠之……”

陸遠之抬起的腳步複又收回,身形頓時一滯。

朱小朵緩緩起身,病態索繞,卻口齒清晰,“陸遠之,你放我離開吧。”

他的身子僵了僵,旋即轉身,眼中依舊是幽暗,“為什麽一定要離開我?”

朱小朵靜靜的望著他,從來不知他的眼裏可以因為她的離去而如此痛苦。

也許,他待她,到底是有幾分留戀的。

她輕輕苦笑,望著這個懦弱的男子,心真的死了,“既然,我和她不能二選一,那麽我隻好成全你們。更何況……”

輕撫著隱隱作痛的小腹,她的眸光變得越來越堅定,“更何況我要保住我的孩子。”

孩子?

聽聞這個字眼,陸遠之胸口一窒,心下驚懼,手心都滲出了汗。

“這裏容不得我,更容不得我肚子裏的孩子。”

她苦笑著,沉沉地凝視著陸遠之,曼聲詰問著,“不是嗎?”

陸遠之沉默了良久,終於沉緩地說道:“可是,隻要你活著,我們還

可以再有孩子的……”

朱小朵隱隱感覺到不安,急急問道:“什麽意思,你是說我的孩子已經沒有?”

站在一側一臉茫然的月紅焦急解釋,“夫人,不是的,大夫前日剛剛替你保住了孩子,你別憂心,否則……”

朱小朵雙手撫著隱隱作痛的小腹,深深望著他,複又問,“你要拿孩子怎樣?”

陸遠之默不做聲,眸光慌亂地從她身上收回,閃爍不定地望著這間窒息的書房。

朱小朵揚聲追問,“你要拿孩子怎樣?”

陸遠之淡淡道:“你需要休息。”複而揚聲吩咐著,“來人,把夫人的藥端進來。”

兩個丫環拖著雕花木盤,呈著一盅熱氣騰騰的藥汁走近,撩得門前的珠簾簌簌作響。丫環身後還跟著一身宮裝打扮的紫衣,目色猙獰地朝她望來。

濃濃的藥香由遠而近。陸遠之向身側邁開一步,讓出了道,曼聲吩咐:“讓夫人喝了藥以後好生休息。”

月紅並不知情,還熱情地湊上來,“兩位姐姐,讓我服侍夫人用藥吧。”

身後的紫衣趾高氣揚地睨了月紅一眼,“你退下。”

陸遠之再不看朱小朵一眼,慌亂的眸光閃爍不定,終不知看向何處是好,索性背過身去,望著窗牖外一片開得正盛的荷花,心卻幾近凋零。

朱小朵看著丫環舉上來的藥碗,瞪大了眼睛驚慮地問道:“這是什麽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