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混亂場麵
尤如晴天大霹靂,哄的一聲當頭霹來。
朱小朵緊拽著這胡子拉渣的將士的冰冷鎧甲,指甲似是嵌進了他身上的冷鐵之中,吼道,“靜歌怎麽會瘋,怎麽會瘋,你們對他做了什麽?”
露在她臉上的,是焦慮不安的神色,她細眉緊蹙,眸色驚恐,“靜歌怎麽可能會瘋呢,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屋外倏地又傳來那瘋癲的叫喊聲:
“殺啊……打啊……殺啊……殺啊……”
是靜歌的聲音,是靜歌的聲音。
朱小朵緩緩鬆開那胡子拉渣的將士,側耳傾聽,“殺……打……殺……殺殺……”
一同響起的,是混亂的鐵靴聲與槍劍相撞之聲,還有朗朗的叫喊聲,“快,拿下他,拿下他……”
胡子拉渣的將士又稟報道,“回娘娘話,西琰皇帝不知怎麽的,突然瘋了,將門撞破了,開始大開殺戒,見人就殺。他武功蓋世,已經傷了我們不少兄弟了。若不是他身上有傷,一定會死傷無數的,現在被圍困在小樓上,全部的將士都一起上了,都製服不了他。”頓了頓,又道:“皇上,西琰皇帝突然噬血如魔,用不用末將們將其當場誅殺?”
她甚至能夠想象,一群的將士圍著靜歌,不顧他死活,隻為擒拿他的混亂畫麵。
不……
靜歌不可以有任何閃失。
朱小朵想也不必想,調頭跪在陸遠之身前,雙手緊緊拽住他身上的明黃錦袍,滿眼焦急地望向他,聲聲哀求道,“陸遠之,我求求你,快讓他們放過靜歌。他們這樣追拿他,會讓他死的。靜歌戎馬一生,從沒有在戰場上敗過,如今成了亡國君,一定是受不了這屈辱才瘋的。你快去讓將士們住手,不要再追拿他了。”
她堅定不移地跪在冰涼的地麵上,頓時梨花帶雨,哭成了淚人,“陸遠之,你快去命令那些將士住手啊,求求你了,隻要能保住靜歌的性命,我什麽都答應你。隻要他安好活著,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在你麵前提到他,我會親口告訴安安和平平,你才是他們的親生父親。求求你,求求你趕快下令啊……”
外麵的聲音混亂而嘈雜。
“殺啊……打啊……殺啊,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殺……打……打……”
“快拿住他,拿住他,他瘋了,
快……”
砰砰……
咚咚……
“殺啊……哈哈哈哈……殺……殺……”
“拿住他呀,快……”
朱小朵聽得膽心驚膽戰。
靜歌本就受了內傷,那群將士們到底會怎麽對付他啊?
她哭得梨花帶雨,一行行淚水自她臉頰蜿蜒流下,漆黑的眼眸之中,是讓人為之動容的悲愴與驚恐。
陸遠之何曾見過她如此傷心,當年他被迫娶了靜思公主,也不曾見她如此不受自控啊。
她緊拽著他的錦袍,見他不為所動,便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磕了又磕,撞得冰冷的地麵叮咚作響。
一邊磕頭,一邊哀求,“求求你,救救靜歌吧,最後一次,我最後一次在你麵前提到他,快讓你的手下住手。看在我們曾經夫妻一場的份上,求求你開開恩,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求求你了……”
安安與平平同時從白珠簾箔裏探出頭來,個個都是赤著腳丫,揉著滿是倦意的雙眼,“母後,外麵怎麽這麽吵啊,是什麽聲音?”
朱小朵見了安安與平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跪著移到孩子麵前,一手摟著一個孩子,聲聲哀求道,“看在孩子的麵上,你快救救靜歌,讓他們住手吧。”
陸遠之深深吸了一口氣,沉重地呼氣,卻是略過不言,將雙眉緊緊相蹙。
朱小朵望了望安安,又望了望平平,急切道,“快叫父皇,他才是你們的父皇,是你們的親生父親。你們的父親不是完顏靜歌,而是身前的民國皇帝,他才是你們的父皇,快叫父皇啊。”
她教了孩子,又望向他,急急哀求道,“我已經告訴孩子實情了,求求你快讓他們住手吧。”
陸遠之眼睜睜地看著悲涼的淚水自她麵頰一雙一雙的滑過。
他難以想象,曾經那個桀驁不訓,不怕皇權,不怕生死的朱小朵,竟然會為了一個完顏靜歌而親自向他下跪,這般卑微,這般誠懇地求他。
朵朵,你是真的愛他嗎?你對他的愛,勝過當年歲月靜好時,你對我的愛?
這心,是又痛又酸澀,而且隱隱不忍。
痛的是自己不曾被朵朵如此深刻,如此在意地愛過。
不忍的是,看著她如此悲傷,如此卑微下跪,他也有些於心不忍呢。
她又在教兩個孩子,“快叫父皇啊,他才是你們的親生父皇。”
仿佛隻要聽著孩子叫他一聲父皇,他就會看在孩子的份上,饒了靜歌一樣。
她緊張地教導兩個孩子,也不顧此時的平平與安安根本就是雲裏霧裏的,突然被母後逼迫著去叫一個壞蛋當父皇,那是何等讓人接受不了的事情。
安安與平平同時哇哇大哭,看著滿眼殷切的壞蛋,又看著焦急瘋魔的母後,徹底被嚇壞了。
陸遠之本是殷切地望著兩個孩子,本想從他們嘴裏聽來一聲久違的父皇,可是卻聽他們哇哇大哭。
他徹底徹底地失落了,卻揮了揮手,低沉道,“采青,傳我旨意,不許禦林軍動西琰皇帝的一根毫毛,快去。”
聽聞這一聲命令,朱小朵梨花帶雨的臉頰終於有了一絲欣慰的笑意,朝陸遠之磕了一個響頭,急急起身,朝著屋外奔去。
陸遠之的目光落在她磕頭的那方金磚上,隱約可見斑斑血跡。
朱小朵的步伐太快,一溜煙就從視線裏消失,他望著她離開的方向,心裏頓時有一灘冷水漫過。
不知是怎的,他突然明白了四個字--命中注定!
上天安排好讓她與他經曆了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從相識到相愛,再到相互憎恨,再到各安天命。
而他,偏偏不滿上天如此安排,一次次強行逼她留在他身邊。
為此所做的一切,已經徹底將她推向了另一個人的懷抱。
不是因為,他陸遠之沒有完顏靜歌那般愛她,才會失去了她。
而是因為,命中注定了他們要經曆劫難,最後形同陌路,再不相愛,再不能回到過去。
原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是真的深深的,深深的愛著完顏靜歌呢。
她不幸福,他又怎麽可能幸福?
身側安安與平平都在哇哇大哭,一邊追著母後的身影朝外奔跑。
在那一瞬間,陸遠之似乎懂得了許多,俯下身來一手牽著安安,一手牽著平平,低沉而無力地說道,“走,叔叔帶你們去見母後和父皇。”
他自稱的是叔叔,而不再是父皇。
說出這個稱呼時,心好痛,好痛……
好像有千萬隻鐵爪子從心間撓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