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靜歌瘋了

說罷,閣樓處的將士們便凶神惡煞地望來,一個個麵目猙獰,像是要吃人似的。

其中一個小將領冷冷說道:“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樓,違令者,斬。還不快退開。”

朱小朵自然知道,今日是無論如何也見不著靜歌了,帶著安安與平平轉身。

而安安和平平,時不時地回頭望一望那閣樓,一邊走著,一邊聲聲哭泣,“父皇,父皇……”

如果這聲音能傳到閣樓之上,能讓靜歌聽到,他一定會知道他們來看過他,便不會覺得孤獨了吧。

可是為什麽,閣樓上一點動靜也沒有?

難道是靜歌沒有聽見孩子的呼喊嗎?

朱小朵走幾步,便回頭張望,閣樓依舊死氣沉沉的,明明聳立在豔陽之下,卻無形的籠罩著一層陰雲。

她的心越發哀愁遍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惡氣鬱結在心底,萬分疼痛。

三更時候,夜靜得讓人心裏發慌,盞盞蠟燭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臘淚自燈盞裏緩緩溢出,像涓涓細流下樣往下垂落。忽明忽暗的燈光映著朱小朵纖瘦的身子,倒影在床榻之上,將兩個孩子的睡姿覆蓋。

她的雙眸裏,染遍了人世間所有的哀愁,就那樣空洞無神地盯著兩個孩子,久久呆滯。

心思似是無形的輕風,早飄向窗牖之外,飄向了關押靜歌的那棟小閣樓。卻又不能親眼所見,簡直是讓人肝腸寸斷。

心裏,也如那圓盤燈盞一般,淌滿了灼熱的淚,燙得自己的心口一陣一陣地疼痛。

外頭忽而閃過三兩盞琉璃宮燈,通紅通紅地自白織紗窗緩緩移動。

屋外腳步聲響,低淺可聞著采青喊了一聲皇上。

是陸遠之來了……

“皇後睡了嗎?”

“回稟皇上,皇子和公主已經睡熟了,可是娘娘守在榻前發了好一陣子的呆了。”

“嗯……”

陸遠之沉沉地歎了一口氣,邁開腳步,朝裏走去,但見朱小朵掀開白珠簾箔自內而來,每走一步都柔弱如風中扶柳。

他一眼望去,落入眼裏的是朱小朵森冷的目光,還有她消瘦的身影。

他吸一口冷氣,輕問,

“還沒睡?”

心裏明明隱隱作痛,不忍心她如此傷身傷心,卻也不甘心放她與他離開。

他繼續向前邁步,一身朝服窸窣作響。

朱小朵輕輕鬆開手中的白珠簾箔,大步邁來,“有什麽事在這裏說吧,免得進去打擾了孩子,我好不容易才將他們哄睡。”

陸遠之繼續向前,“誰說我隻是來說事情的,我是來這裏睡覺的。”

朱小朵攔在拱門處,用目光將外廂掃了一圈,隻道,“外廂不是還有床嗎,你要睡覺就睡在外廂,別去將安安和平平吵醒。”

陸遠之住駐腳步,不急不徐,不冷不熱地回道,“難道一家人不該睡在一張床上嗎?再說,裏麵的床榻足夠寬敞,我就想睡在裏麵。”

語畢,他又緩緩邁步,根本將擋在簾箔前的朱小朵視作空氣,又道,“聽說,今日你去小閣樓了。我本來是打算明日就抽空,帶你去與還未服下忘情水的完顏靜歌,見上最後一麵的。如果我心情不好,就推遲到明天,後天……”

朱小朵雙手橫著敞開,將拱門死死擋著。

陸遠之對上她森冷的目光,輕笑道,“你不會是不想見著他吧?”

麵對如此威脅,朱小朵一聲輕哼,“你……”

靜歌,靜歌……

她滿心思的靜歌,便緩緩收了手,隱忍心中的痛恨,給他讓出道來,“你說的,明日帶我去見靜歌。”

陸遠之徑直朝裏廂走去,從她身邊繞開,邊走,邊說,“我知道你天天都牽掛著完顏靜歌,卻見不著他。可是這點悲傷又能算什麽呢?當初我被靜思公主所逼,心裏念著你,卻不能對你好,否則靜思公主便要加倍報複你,加倍折磨你。比起當時我心中的無奈與痛苦,你那一點點的痛又能算什麽?我沒有再拿完顏靜歌的生命來威脅你,並且還派最好的大夫替他看病,拿最好的藥材給他調養身子,你說我是不是已經很仁至義盡了?”

朱小朵後腳跟進,走到床榻前替平平和安安掩了掩被褥,“你的心比靜思公主更毒,明日你便準備賜靜歌一杯忘情水了吧?”

陸遠之坐在榻上,目光柔和地打量著睡熟的兩個孩子,越發覺得他們和自己長得太像,小聲說道

,“我們三個人當中,總有一個人要忘記,才能是個圓滿結局,你說呢?”

他十分滿足地看著平平和安安,將聲音盡量壓低,“孩子睡熟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朱小朵亦不願驚醒兩個孩子,便不再出聲。

這時,窗牖外頭傳來一陣淒涼的吼聲,那聲音聽起來幾近瘋狂,將寧靜的夜徹底打破。

陸遠之不由蹙眉,“是什麽聲音?”

屋外一片幽暗,隱約可見不遠處的盞盞宮燈掛在回廊上,透著微弱的的燈火。

這光線卻傳不開,朦朦朧朧地聚成一團。

那聲音又停了。

“啊………打啊……殺啊……”

陸遠之剛剛鬆開眉來,那聲音登時又響起。不像是正規軍隊的打殺之聲,從那淒涼尖銳的吼聲中,能聽出些癲狂來。

“打啊……殺啊……殺啊……打啊……”

朱小朵的眉頭越發皺緊,急急邁步向外。

這聲音雖然幾近癲狂,卻尤是熟悉,好像是靜歌在叫。

但是靜歌斷然不會這般癲狂的又喊又殺呀。

她的心被揪成一團,徹底徹底的亂了,還沒走出廂房,便有侍衛急急跑來,急的連禮數都忘了,見了緩步出來的陸遠之,便氣喘籲籲地稟報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朱小朵一雙慌亂的眼睛盯在那侍衛身上,這將士不是守在閣樓第二層的那個胡子拉渣的人嗎?

她的心越發不安,急急問道,“出什麽事了,是不是靜歌出事了?”

這胡子拉渣的將士呼吸急促,連說話也氣喘籲籲的,一句話說得讓人憂心忡忡的,“娘娘,皇上……西琰皇帝他……他突然瘋了……他……他……”

遠處,又傳來了陣癲狂的叫喊聲,“殺啊……打啊……打啊……殺啊……殺……殺……”

這聲音雖然癲狂,卻實實在在是靜歌的聲音。

朱小朵又怎麽會聽不出來靜歌的聲音呢,聽著這尖銳刺耳,又淒涼瘋狂的聲音,仿佛來了個晴天大霹靂。

她緊緊抓住這胡子拉渣的將士的鎧甲,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麽,你說靜歌他瘋了,怎麽瘋了,怎麽會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