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無法相見
清晰可見安安眼裏殘存的倦意,她眨眨眼,又揉揉眼,撒嬌道,“母後,我要父皇,我要父皇……”
少有哭泣的安安在生母麵前可憐委屈地流著淚,“母後,父皇呢,父皇是不是還被鎖在閣樓上,父皇不是皇帝嗎,為什麽會被鎖,為什麽還不回來?”
平平也哭成了淚人。
陸遠之將脫下的外袍隨手一撩,緩步走到榻前,滿眼溫和地望著兩個孩子,相繼替他們拭去淚水,“安安平平乖,不哭了,讓采青姐姐帶你們去玩,好不好?”
說罷,緩緩抬頭望向朱小朵,眼裏換作森冷的笑意,“我的皇後娘娘,該怎麽對孩子說,你心裏明白吧,不用我再教你一次。”
朱小朵樓緊兩個孩子,坐在軟軟的床榻上,卻如坐針氈,“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但是,是在看著靜歌安好無事的時候。你帶我去見靜歌,隻要他沒有生命危險,並且你要親自放了他,我才會實話告訴兩個孩子。”
孩子的哭泣聲時高時低,斷斷續續地吵著要父皇,簡直像千萬把刀子劃過她的心。
她又何嚐不想一家人團團聚聚呢,望向陸遠之的目光不由怨懟生恨,“我要見到靜歌,就現在。”
陸遠之扯了扯緊窒的袍子,挑眉輕笑,“怎麽,怕我失言,怕我不去救他?你放心,我從西華門返回時,問劍將軍已經向我稟報過了,完顏靜歌好得很,沒有生命危險。讓他再在閣樓上休養幾日,等他徹底有力氣了,我會帶你親自去見他,並且讓你親眼看著他喝下忘情水。就讓他暫且多記住你幾日吧。”
朱小朵哼聲,“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沒有見著安好無事的靜歌,我是不會將實情告訴孩子的。”
她的腦海裏浮過自己離開閣樓前,靜歌一口一口吐著鮮血的模樣。而今又不知大夫是否穩住了他的性命,她憂心忡忡,尤如千萬隻鐵爪子狠狠撓過心跡。
她的心又亂又痛,重複道,“帶我去見靜歌。”
陸遠之溫和可親的望著兩個孩子,語聲十分低淺,卻讓人聽著心裏發麻,“皇後你瞧,
平平和安安長得多像我。”
溫熱的雙掌一手撫著安安臉頰,一手撫著平平的,卻都被孩子側身躲開。
他從孩子的眼裏明顯地看見了陌生與恐怕,甚至還是憎恨,可是他的笑意越發溫柔,“如你所說,你心裏藏著的秘密是一個驚天大實情。早說晚說都是說,我不會急在這一時。”
就憑安安和平平這張與他七分相似的臉,他這個父皇是當定了。
語畢,他掀開尚存餘溫的被褥,倒頭就睡,“我累了,想睡會兒。床很寬,皇後若是困了,自己帶著孩子上來,別太客氣了。”
這聲音不溫不熱,語速平緩,聽起來還有幾分愜意。
繡著牡丹富貴紋的錦織被褥上,還殘留著她與孩子的氣息和溫度。
正是這種熟悉的、泛著她與孩子身上的味道的淡淡氣息,還有這般暖和的溫度,才是他所殷殷期盼的。
一躺下去,便有一種家的感覺,溫馨而舒適。
這是這麽久以來,讓他覺得最美最美的一覺。他閉著眼,愜意道,“皇宮尚在修葺,聚福樓房間不多,你和孩子沒有單獨的房間,隻能睡在這裏。你自己要受罪,不肯上來就寢,我管不著。可是你別委屈了安安和平平兩個孩子。”
他的語氣極其平淡。
朱小朵聞若未聞,將安安和平平抱下來,一手牽著一個,柔聲說,“母後帶你們去見父皇,好不好?”
安安揉了揉眼裏的淚,歡呼雀躍,“好,好,我要見父皇。”一邊說著,一邊和哥哥拉著母後往外走。
而床榻上閉著眼的陸遠之,依然一臉安詳地睡著,聽著急匆匆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卻跟什麽事也沒似的。
不知是他真的困了,很快就睡熟了,還是懶得搭理他們母子三人。
他的睡姿越發愜意,連閉上眼也能清晰瞧見他矜驕得意的笑姿。
朱小朵牽著安安與平平剛走到門口,便有兩把錚錚發亮的長槍,架了個十字形,硬生生地擋在他們麵前,“皇後娘娘,皇上吩咐了,你們哪裏也不能去?”
她胸前堵著一口惡氣,揚聲道,“解手也不行嗎?”
“回稟娘娘,廂房裏有精心準備的馬桶。”
“我想出去解,不行嗎?”
“娘娘請回吧,你們不可以踏出這道門半步。”
朱小朵尤是生氣,不待她想出辦法,安安已經掙脫了她的掌心,從那槍架的空隙處鑽了出去。
登時,迎上來十餘名帶刀侍衛擋住了安安的去路,望著小小的她,齊聲道,“公主,請回。”
安安生性霸道野蠻,一腳又一腳地踢向那些侍衛,用足了吃奶的力氣,踢得生生脆響。
侍衛們卻紋絲不動,隻當是被蚊蟲叮咬了一下。
“壞蛋讓開,滾開,我們要見父皇……”
平平也掙脫了她的掌心,幫著妹妹又罵又踢。
朱小朵沉沉地歎了一口氣,待安安和平平踢累了,其中一個侍衛又道,“娘娘請回,皇上吩咐過,你們不能踏出這道門半步,莫要為難末將等。”
她有些氣餒,又拉著平平和安安回到屋子中,撞得那道隔斷了正廳和廂房的、拱門上的白珠簾箔叮當作響。
一同響起的,還有平平和安安吵著要見父皇的哭鬧聲。
如此嘈雜,陸遠之卻睡得安好。
一眼望去,他平平整整地躺著,雙手抱頭而眠,似乎是睡著了。
朱小朵心中的惡氣猛地上湧,不待她開口,陸遠之搶先一步道,“別白費勁了,你們是出不了這間屋子的。我說過,等我把朝政之事處理完畢,會帶你親自去見完顏靜歌,絕不食言。”
說這話時,他依舊閉著眼,臉上沒有一絲神情。
“讓我隻呆在這間屋子,你想把人悶死嗎?”朱小朵氣憤道。
陸遠之沒有再回答,閉著眼置若罔聞。
接下來的幾日裏,她再沒有見著陸遠之,倒是可以帶著孩子離開這間屋子,隻不過後麵跟了一大堆的侍者,全都是帶刀帶槍的,一個個凶神惡煞。
他們走到哪兒,便跟到哪,根本沒有一絲絲機會偷偷溜去見著靜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