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昏迷不醒
沒有一絲風,空氣死寂、死寂的。
盞盞燭燈越燃越旺,一滴滴蠟淚落到天明。
朱小朵趴在靜歌身前,倦著身子,一隻手緊緊握住靜歌的,哭累了眯一會,然後又在噩夢中驚醒。
生怕一睡著了,靜歌就會永遠離開她。
已經清晰可見朝陽如期而至,絢麗的陽光在窗牖外頭停留,就是不肯照進屋子來。那些厚重的木板將四處擋得死死的,別說陽光,連一縷微風都沒有。
靜歌還是沒有醒,小朵擄了擄他散亂的髻發,溫涼的指尖自他臉上劃過。
落入她眼裏的,是靜歌血跡斑駁又蒼白的臉,還有龜裂發紫的唇,連握著他的手也是餘溫尚淺的。
她急急走到門前,用力去推,“有沒有人,有沒有人?”
很快,木門被打開,映進來一張胡子拉渣的大漢臉,“吵什麽吵?”
朱小朵迫切地拉著這個大漢的手,餘光處是不下數十的熱血將士看守在回廊與階梯處,一個個手握長槍大刀,看樣子他們真的是插翅也難飛了,“大哥,麻煩你幫我弄點水來喝,行嗎?”
那大漢揮開她的手,粗聲粗氣道,“皇上說了,什麽也不能給你們送。”
“你們皇上不是說可以送水來的嗎,大哥你就行行好吧。”
“皇上是說了,可是還沒到時候,進行乖乖等著,別再吵了。再吵連水都沒得喝。”
咯吱一聲,門又被緊緊掩著,接著便是門上上鎖的鐵鏈聲響。
朱小朵退回榻前,靜歌依然緊緊閉眼,拭手一探,那呼吸微乎其乎。
屋子裏的燭燈早已燃盡,光線來自木板外的旭日朝陽,卻是十分低暗。
靜歌那張蒼白的臉在陰暗處一看,便更加蒼白瘮人了。
朱小朵將被子掩了又掩,輕輕趴著給予他一絲熱氣,越想越覺得對不起他,忍不住
小聲抽泣。
心裏是亂成一團,好像整個人的主張都被人收走了,不知該如何是好,連一點主意都沒有。
陸遠之的目的是達到了,終於讓她體會到了當初他被威脅的滋味。
可是那又能如何,他要把他的痛都強加給她,那不是讓她更痛嗎?
他的報複達到了,她便在心裏越發恨起他來,便越發珍惜眼前奄奄一息的靜歌,總是想抱緊他,卻不敢重了,生怕壓到他哪裏,弄疼了他。
可是,靜歌若是知道痛還好,他連一滴點知覺也沒有,喊他不應,抱他不知。
朱小朵又去叫了幾次門,門外的守衛要麽不硬,要麽粗氣粗氣地罵人,要吼她幾聲。
她是好話軟話都說盡了,他們還是不肯幫一滴點忙,想必這些都是陸遠之吩咐的。
終於又聽到門上鎖響的聲音時,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這個聲音,無異是她所聽到的最好的聲音,從門外走進來的人,很有可能是陸遠之。而唯有求他,她才可以救活靜歌。
她急急起身,邁開步子,門晃蕩一下被打開,走來的人卻是十四郞。
也顧不了是誰了,她一下子跪了地,“將軍,看在你我相識一場,求你救救我夫君吧。他快不行了,你懂醫術的,求求你,救救他。”
十四郞急忙去扶她,“娘娘……你快起來說話。”
朱上朵猛地搖頭,眼淚直流,一雙早已在戰火中弄得沾滿血跡的手緊緊抓住十四郞的,“我已經不是什麽娘娘,將軍,求求你,救救我夫君。你就當我是你曾經的那個夫人,那時候我也待你不薄,求你給我一個薄麵,救救他吧。”
夫人……
那是很久遠的事了吧。
那個時候,她確實是這全天下最好的夫人,沒有一點主子的架勢,待陸府裏所有的下人都和藹可親。
十四
郞又何嚐不知道呢?
可是,他是時時都受命於民國皇帝。是他親眼見證了他們之間的一場愛恨情仇,這中間到底是誰也沒有對與錯,錯就錯在命運弄人。
他急急扶她起來,“夫人,你先起來,讓我去給西琰皇帝請一請脈。”
朱小朵抬手拭淚,越拭臉上越發髒亂,本是膚光勝雪,卻因滿臉血跡而像一個路邊討飯的乞丐。
十四郞兩指搭在靜歌的左手動脈處,雙眉越發蹙緊。
朱小朵的心懸在嗓子眼上,“怎麽了,靜歌的傷勢是不是加重了?”
十四郞收回手,沉沉地歎一口氣,點點頭道,“西琰皇帝本就傷及了肺腑,又沒有及時得到救治,如果越拖著,傷勢會越來越加重。夫人,十四郞唯一能做的,就能給你們送點粥湯來。西琰皇帝傷得重,隻能進飲清淡的食物。”
他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夫人,你也知道,皇上他根本不允許任何人來探視。我也是背著皇上來的,本想試著送些藥水進來,可是每一樓的守衛都會盤查。他們也是給我幾分薄麵,才允許我送來一盅湯和一盅清粥。一會西琰皇帝若是醒了,你喂他服下吧。”
說罷,身後的小廝便將黃花梨食盒擱在幾上。
十四郞又道,“夫人,有些話十四郞不得不講。事情已經到這一地步了,隻有夫人您回到皇上的身邊,才是兩全齊美的辦法。十四郞也是看著皇上心裏苦,才去西域雪山替他求來了忘情水,誰知他隱瞞了我,假意服了忘情水,卻又暗中伺機接近您。要皇上放棄您和皇子公主,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他的語氣越發語重心長,“夫人,你與皇上曾經也是有感情的。為了西琰皇帝,為了孩子,你回來吧……”
朱小朵心裏苦笑,也不知十四郞是不是故意來當說客的,隻道,“趙燕將軍,謝謝你一番好意,我自會考慮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