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父女

安安坐在禦書房那張髹金九龍紋椅上,嬌小的身子爬來爬去,東張西望地觀摩著四周金碧輝煌的風光。

她也不哭,自被陸遠之擄來後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小孩怕羞,她卻不然,太監與宮女應是招架不住她,強行要將其從龍椅上抱下來,卻被她又咬又踢。欺負了別人,反而哈哈大笑,樂在其中。

若不是陸遠之特意吩咐過她是民國公主,要大家恭敬如主地待她,怕是這些宮人們早把這小娃打哭了無數回了。

太監見陸遠之自殿外走來,恭恭敬敬地從龍椅前退開,稟報道:“皇上,公主頑皮,踩髒了您的龍椅……”

陸遠之揮了揮手,大無謂一笑,“退下,公主愛玩便隨她去玩。”

他緩步向前,身上衣衫窸窣作響,半俯下身朝她拍了拍手,張開懷抱,道,“安安,到父皇這裏來,看父皇給你帶什麽好玩的了?”身後宮人將孩童玩意抬上前來,有木馬,搖鼓,風車,木弓,木劍……應有盡有。

安安愣愣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陳列在前的各種玩意,從龍椅上梭下來,無奈腳太短,墊不到地麵,隻好跳下來,穩步小跑至那些玩意兒前,挑來挑去,挑了一把木劍,裝模作樣地刺向陸遠之,“壞蛋,我母後呢?”

這模樣,這動作十分可愛。

說她凶悍吧,她舉劍刺人的動作又極為不規範,好像連劍都拿不穩,但是臉上的神情卻十分嚴肅。

如今有個如此可愛的小人兒站在陸遠之麵前,蕩開了他心中所有的陰鬱。

他朗朗笑道:“安安這麽快就想母後了?”

安安又舉了舉手中的劍,在劍柄上換了一個最穩妥的位置拿穩,高高仰望著一臉笑意的他,“壞蛋,還我母後。”

陸遠之蹲下身抱緊安安,哄道:“安安乖,再過些日子就可以見到母後了

。在這之前,安安就和父皇在一起,好不好?”

安安搖頭,先是一劍敲在他頭上,氣呼呼的,“你不是父皇,你是壞蛋。”牢牢記著母後的話,父皇隻能是西琰國皇帝完顏靜歌。父皇疼自己勝過母後,怎麽可能是眼前這個壞蛋呢?

太監宮女急急迎上來,“皇上……”

陸遠之吩咐道:“退下去,公主再調皮也是公主,傷不了我的。從今日起,公主必須寸步不離地呆在我身邊,與我同吃,同睡。我在哪裏,公主就在哪裏,不必任何人侍候。”

他又何嚐不清楚,若是因自己過度疼愛公主,後宮的那些女人會想盡辦法來陷害自己的女兒。

隻有將安安寸步不離地留在自己身邊,才不會讓人得逞。

徐總管神色一暗,垂首稟報,“皇上,可是公主生性調皮,事畢會影響皇上處理朝政之事。”

他蹲著身,笑盈盈地逗樂安安,一邊道:“不必再勸,就這麽定。去備輛馬車,我要去郊外軍營,親自麵見趙燕將軍。”

殿外急急闖進一個小太監,急得連禮數都忘了,慌張稟報道:“皇上,大事不好了,花婕妤她,她快要生了……”

飛花本是後宮正二品德妃,因觸怒了陸遠之又被降回原來的婕妤之位。他得知小朵所生的一兒一女實為他所親生,便不再對飛花腹中骨肉寄予希望,這兩三個月來也是不聞不顧。

這小太監若不是急得沒有辦法了,也不會貿然而至,“皇上,婕妤娘娘難產,卻連一個產婆也請不到。懇請皇上下旨替娘娘尋一位產婆吧。”

陸遠之毫無心思,拉起安安的手,朝身側的人吩咐道:“徐公公,產婆一事就交由你去處理。問劍,我們去軍營。”

馬車上,安安不哭也不鬧,打量陸遠之良久,“壞蛋,你怎麽長得像平平?”也許正是因為他的長像很

可親,才讓安安不急著找母後,而是他帶她去哪裏,她便跟去哪裏。隻是,他的身分在安安心中還僅限於壞蛋。

馬車一路顛簸,陸遠之與安安緊緊挨著坐在一起。

他發現,安安其實是一個很好應付的孩子,笑道:“因為我才是安安與平平的親生父皇。西琰國那一個,是冒牌的。”

安安發問,“什麽叫冒牌的?”

他答,“冒牌就是假的。”

一路從皇宮中出來,安安手中一直握著那柄木劍,聽聞如此便又一劍敲在他頭上,下手還有些重,“你騙人,你才是冒牌的。等我見到父皇,要讓他滅你全家。”

陸遠之心想,要遭遇滅頂之災的人恐怕是完顏靜歌吧。孩子果真是什麽也不懂,隻記得父母牢牢教給她的一些東西,好比她對他的認知僅僅隻是壞蛋。

他牽強一笑,“安安以後會明白的。”

連續兩個時辰,產婆終於替飛花順利接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她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皇上呢?我為他生了個皇子,為什麽他還不肯原諒我。”

宮女支支唔唔,不敢說實話,“皇上他,他……”

她眨了眨眼,滿眼虛弱,唇色蒼白,語氣卻不怒而威,“快說,皇上在哪裏,我要見皇上。”

寢殿裏是新生嬰兒斷斷續續的哭聲,哭得飛花越發不甘,“還不快實話招來,難道要我割了你們的舌頭嗎?”

“娘娘,皇上從宮外帶回一個大約兩歲的帝姬,他帶著帝姬出宮去了。”

飛花登時明白過來了,原來是將朱小朵的野種搶了回來。她心中起了歹意--就因這個帝姬是朱小朵所生,所以要比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更尊貴嗎?

她不甘心,為何處處都要輸給朱小朵,眼裏卷起千層巨浪,“來人,給我傳徐公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