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陰狠手段(下)

她接過薄子，依是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屋子東麵臨著窗，雲山雲海的窗簾下照進千絲萬縷的明媚陽光，卻讓二人感覺到異常冰冷，仿佛整個屋子都是冰雕的。

朱小朵甚至未看清陸遠之的那張臉，就已經拿著薄子離開，再次與完顏靜思擦肩的同時，聽到她嬌嗔的聲音就是全身發麻，“姐姐，留下來一起用餐吧！”

她冷冷道，“不必。”

完顏靜思追出去，“姐姐，你還在怪我嗎？”動作麻利，已然擋住了她的去路。

朱小朵垂著雙眸，不願看見這張讓她惡心的臉，冷聲說道：“讓開。”

完顏靜思故作委屈狀，苦聲訴說：“姐姐，妹妹特意讓廚房做的菜，你留下來和陸大哥一起用餐吧。”

朱小朵稍微提高了聲音，厭惡地輕吼道：“讓開。”

完顏靜思那雙狹長的鳳眸倏地閃過一絲邪念，幽冷地瞪著朱小朵，高傲的笑意無邊無際地蕩開。

朱小朵還來不及反應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完顏靜思已經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並且一聲委屈地驚喊出聲。

她處被動，不明所以，隻見完顏靜思故意向梯階猛地後仰，聲聲叫痛地朝樓下滾去，似是事先排練過一般輕車熟路。

一抹粉紅的身影磕磕撞撞地朝樓下越滾越快，引得大堂處的工人聲聲尖叫。

朱小朵心中一凜，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可怕的陰謀。

這是完顏靜思故意要陷害她。

等她方能查覺，陸遠之已經緊鎖著眉頭衝了出來，見完顏靜思倒在一樓的紅地毯處，緊撫著紅木扶手，蚊聲喊道：“陸大哥，我們的……孩子……”

她越來越覺得這就是一場

陰謀，由完顏靜思的丫環帶了頭後，滿堂的工人緊跟著指向她，齊齊地喊道：“是夫人推倒了公主，是夫人推倒了公主。”

陸遠之狠狠地瞪了一眼朱小朵，不解，憤怒，失望，怨恨……

她緩緩搖頭，“不是我……”

陸遠之置若罔聞，風一般地衝到一樓。

完顏靜思仰臥在地，雙眉緊蹙，眉心沁著艱辛的汗水，連聲音都在發抖，“陸大哥，孩子……孩子……”虛弱地望著他，眼中布滿了恐懼，如幻如真。

他抱起完顏靜思，輕撫著從她痛苦的眼中落下的淒楚淚水，輕聲安慰道：“靜思，不要怕，孩子一定沒事，一定沒事的。”

完顏靜思皺了皺眉，捂著肚子艱難啟齒，“痛……”

朱小朵滿眼迷蒙地望著陸遠之緊摟著完顏靜思的那一幕畫麵，嘴角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看見血水沿著完顏靜思粉色的裙襦緩緩浸出，染紅了陸遠之淡藍色的長衫，染紅了一地薄毯。

她終於明白，完顏靜思不隻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更是在血雨腥風、你爭我鬥的皇宮中練就了滿腹陰謀的毒蠍小人。

為了要陷害她，完顏靜思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腹中骨肉。

陸遠之慌慌張張地抱起完顏靜思，再也不看一眼落寞失神的朱小朵，徑直離開，一路都在輕柔地安撫著完顏靜思，“靜思，別怕，有我在，你和孩子不會有事。”

她見他抱著完顏靜思上了寶蓋馬車，匆忙離去。

這個時候，誰又來安撫她？

朱小朵嗤鼻冷笑，見滿堂的工人都望著她，有的眼神無奈，有的躲躲閃閃。

她知道，這群工人也都是被完顏靜思所收買了。

站在樓梯處的一個紫衣丫環望著滿堂的工人得意地笑著，“你們都知道是誰把公主從二樓推下來的？”

清一色布衣裝扮的工人齊聲答道：“是夫人。”

那紫衣丫環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不要記錯了，否則……”她緩緩抬頭，矜驕的笑意掛在嘴角，嘲諷地望向朱小朵，別有深意地笑道：“做奴才的就要有奴才的樣，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明白嗎？”語畢，揚長而去。

等紫衣丫環一走，站在賬房門口的月紅望著滿堂的布衣，目怒凶光，“你們還對得起夫人嗎？”

眾人啞口無言。

朱小朵理了理自己的情緒，從二樓坦然地走下來，對這群人視而不見，不埋怨，也不責備，隻淡淡地說道：“紅兒，跟我進來。”撫起白珠簾箔，倏地離開眾人複雜的視線。

月紅緊跟其後，焦急道：“夫人，你快去向東家解釋呀，你告訴他公主不是你推倒的。”

朱小朵拿著手中的薄子，輕輕落座，“不必了，他若是不相信，怎麽解釋都是徒勞。”

月紅顧不得後背吃痛，疾步走到桌前，焦急得快要哭了，“夫人，你快回府裏，向東家認個錯吧。”

她輕輕翻開薄子，細致地看著其中的數字，輕聲道：“我沒有錯，何來認錯之理。”

“可是……”

拿起玉管，輕輕批注，一邊撥著算盤，一邊說道：“是福是禍，都由我自己承擔。”

清脆的珠子聲落在算盤中，撥得叮叮作響。

她心緒混亂，指下的珠算卻紊亂有序，一加一減，不曾亂過。

“夫人……”

她的聲音略帶生硬，“好了，紅兒，不要打擾我算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