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世無常事
就如現在，聽聞大家雖過的不算富貴，可到底是順心如意，她自然而然的覺得欣慰。
姐弟兩個席地而坐，喝著沒有滋味的涼白開，卻覺得空氣中都充滿了愜意。
“三姐，聽師傅說起過，太子殿下已經在京城修葺府邸，欲要迎娶太子妃了。”洛華清見洛璃晚心情愉快了些，試探言道。
對於上官澈與洛璃晚的過往，他雖沒有什麽八卦的心思，可那些消息也照樣往他耳朵裏灌過，因而，現在聽聞那位太子的消息，便也留了心。
“哦？”洛璃晚心下一跳，故作不在意，“是麽，我倒是不知呢。不知，是哪家的貴女？”
“鶴家，三姐許是不知，當年的九門提督鶴大人，便是此家的。”
“鶴家？”洛璃晚臉上的平靜再也維持不住，大驚失色。
洛華清點點頭：“確實是鶴家，想來三姐也是聽說了的。那鶴家的女兒，不是在家中長大的。說起來，也是那位正室夫人小氣……”
說著，想起了自家那位娘親，也不好再提往事，洛華清輕咳一聲，繼續道，“在族中排行十七，到底也是百年的氏族大姓，又是嫡女，是以，婚事還算匹配。”
洛璃晚隻覺得呼吸都艱難：“這已經算是定了？”
洛華清看著她的失魂落魄，誤解了她的意思，有些不忍：“我以為三姐知道了的，沒想到，還是從我這裏聽得的。想來，清兒她們也是怕三姐你難過，才沒把外頭的消息告訴三姐你的吧。不過，三姐也不要氣餒，那皇室是什麽地方，不說女子，就是當年的二皇子、三皇子，生活的也是不順意的。就是琮鳶帝姬，與瓏佳帝姬，不也一樣要任人擺布，時刻活在算計中？我看，這段姻緣就此算了，也是好事。”
洛華清隻以為洛璃晚是在為不能與上官澈共結連理而神傷，卻全然不知道，他說的這些，洛璃晚何嚐不明白，隻不過，二人所擔憂之事，全然相反罷了！
她也不願意嫁啊！
“世事無常，小五放心吧。”洛璃晚吸口氣，不管怎麽說，在臨別之際，她實在不願意看洛華清被她那些破爛事給攪合的寢食難安。
說著話，洛璃晚從袖袋中取出一物，道：“雖然與你相處的時間不多，但到底你是我弟弟，多年來，姐姐也謝謝你許多，知道你有許多事瞞著我，銀兩方麵，我暫且能拿出這部分，其餘的，姐姐一時間也無法幫襯。”
洛華清看著洛璃晚手中一疊銀票，唇邊漾起一絲笑意，卻是苦澀與自嘲，稍縱即逝，推卻開：“姐姐要出門，很遠的地方嗎？正是缺錢的時候，正所謂窮家富路。而且，我現在已經不需要大的開銷，四哥他很聽四嫂的話，庶務上已經打點出了眉目，自不會短了我吃穿。而且，老太君與娘親又素來疼愛我，怎會叫我委屈呢！姐姐多慮了！”
洛璃晚怎會聽信他的，強扯過他的手，佯作生氣：“叫你拿著就拿著，我手裏的銀子還有許多呢，難道還能虧著了自己？四弟有了妻子，許多事也會身不由己。老太君手裏也是匱乏，這幾年沒少接濟家中，哪裏還有剩下？就是二夫人，也是個傻的，人要強，卻把心用在了旁處……罷了，你就拿著吧，我不定何時才能回來，權當你借的，等我回來向你討債吧！”
洛華清一笑，攥了攥拳頭：“好，那我就等著三姐回家來討債。”
洛璃晚也是抿唇，輕笑出聲。
靜謐的夜色吹起了暖風，夏天的燥熱，便是這深夜也留了幾縷不散。
沿著曾經的老路，洛璃晚出了洛府，回身，漆黑的小巷子，依舊還在那裏。
老舊的牆垣，因為她與小清兒常常翻來翻去，如今，上頭的棱角都已經平緩，再也不會突然劃破了衣裳，也不會硌疼了肚子與腿。依舊沒有幾盞明燈的大院兒，她當年每天每夜盼著逃出去，現在回首，卻發現，鼻子也有些酸澀。
小清兒上前，見洛璃晚站在那裏不動，不由低聲問道：“小姐，可是忘了什麽話與五少爺說？
”
洛璃晚隻是輕輕搖搖頭：“走吧。”
兩個都穿著男子的長袍，於夜深的街道上，雖突兀，卻也不會多引人注目。
雙手袖著，洛璃晚一襲烏黑長發被帽冠束起，很是英俊的麵龐，隱在垂首的陰影中，街上漫無目的的行走，不知這個時辰自己到底應去哪裏，或者說，隻是不想回去一樣空蕩蕩的雪園吧。
最近這些日子，她的心，也有些浮躁了。
呼了口氣，洛璃晚回身，扯起一個笑，想叫小清兒與她一道，再去天香樓，嚐嚐李掌櫃珍藏的佳釀，以後還不知何時能再品品這故鄉的味道了呢。
誰知，回身看見的卻是呆愣的小清兒，望著前方的街道，瞠目結舌。
洛璃晚心下懷疑，認出了二人所處之地，前方巷子便是京都有名的花巷，裏頭曾經有家最大的青樓，染香閣。
可如今，染香閣已然被查封了。
洛璃晚不明所以，可很快卻轉過頭去，沿著小清兒的視線，看見的卻是青樓妓館之外，踉蹌的幾名男子，為首被幾名嬌俏女子攙扶著的，分明是上官澈。
寬大的繡袍，頭發不羈隻輕輕綴在身後，稍座綁束，腳踏木屐，風流倜儻，瀟灑自如，與身後的幾個男人在說笑什麽，任由那些或白皙，或豐滿，或濃脂豔抹的女子在他身上撫摸與胡亂親吻。
洛璃晚隻覺得一口熱氣直衝腦頂，整個臉騰地便通紅，還不及感受自己的情緒，那裏的上官澈似乎覺察到灼人的目光，已經回身看見了她。
四目相對，無言中，卻是刀光劍影的較量。
洛璃晚沒有回頭，冷聲對小清兒道：“我們走。”
小清兒緊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地追上了氣息勃然不同的洛璃晚，漸漸走進了夜色深處。
上官澈不過偶然的回眸，還未看清那兩個街角的男子是誰，可心底的熟悉感叫他不由擰了眉，心頭縈繞著不安，思緒卻被身前的諸位年輕少年公子牽扯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