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何處安身

信中所言也是如此,李胤堯此人,對洛璃晚還算客氣,卻也僅僅隻是客氣吧?

洛璃晚看完信便就著尚未熄滅的昨晚點上的燈燭,將所有都燒了個幹淨,再不留一絲痕跡,從現在開始,她要保護自己。

最少,不要落到雪姨斷膀斷臂的地步。

一口鬱氣如何也疏散不出,洛璃晚將整張臉都深深埋入水盆中,溫熱的水從四麵八方湧來,細膩地貼近她,雖然隻好呼吸就能叫她難受,可此時卻最是溫柔。

淨麵之後,洛璃晚對芳兒道:“去信樊城,叫蘭兒回來一趟吧。”

芳兒驀地睜大眼睛:“小姐……”

“該準備準備了,難道你真準備叫你家小姐我嫁去太子府嗎?”洛璃晚輕輕一笑,卻滿是自嘲。

芳兒欲言又止,終是勸慰道:“小姐,或許,太子也有苦衷呢?瞧在太子對您一片癡心的份兒上……”

洛璃晚不等她說完,已經出言打斷:“苦衷?他身為太子,皇帝之下便是他最大,還能有什麽苦衷?就是按著以前我所說,仁徽王處境堪憂,那麽,人抓了便抓了,何苦不多等幾日,昨晚匆匆叫他們‘中毒’而死?”

“小姐……”芳兒眼淚沒有任何征兆地便落了下來。

打擊來的太快,以至於大家都蒙了過去,如今喘上來一口氣,卻更是無邊的痛苦。

“若他有苦衷,也不該看著那些人因‘毒’而匆匆赴死,連給我一個準備的機會也無。”璃晚吸了吸鼻子,眼角微紅,“你說,他對我一片癡心……”

璃晚嗤笑一聲,繼續言道:“殺人便是癡心?”

“太子他,畢竟幾次求娶於您啊!”芳兒嘶聲道,“小姐,如今您有家回不去,曾經,還有雪夫人與翎羽幫襯,一個人脈龐大,一個武功高強,都能護佑與您,可現在,雪夫人不知所蹤,又被朝廷通緝……表少爺一來,連翎羽都要聽他的,更加不可能再如以前一般。”

洛璃晚燦然一笑:“是啊,以往我以為自己有多獨立,可笑,卻是多少人在

背後相助與我!”

芳兒色變:”小姐,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洛璃晚神色黯然:“我明白你的話,你不過是希望我能有一個好的歸宿,哪怕一個安全的住所……可,芳兒,這些對於我來說尚需時間,並不是能一蹴而就的。”

芳兒急切欲言,卻被璃晚攔住:“我知曉你是想提上官澈。他為太子,雖局麵暫時不得力,可顯赫尊榮不過早晚的事。”

“那小姐為何不願?”

“因為他殺死了太多的人,那些人卻全部有恩於我。”洛璃晚哽了聲,自嘲一笑,瞥向芳兒,“還有就是,我從來沒想過,要嫁給什麽當朝太子。”

芳兒微愣,看著戾色滿布的她,不由噤了聲。

“芳兒,他東宮之中多少佳麗,你可知曉?那些佳麗是何背景,你可知曉?朝堂與後宮的牽扯有多深,你可知曉?這些,全都可能是要我性命的利器,不為那些枉死的冤魂,就算是為了我自己,我也不能踏入一步!”

“可婢子瞧著太子爺對您……一往情深。”

“是麽,我怎麽看不出來?我卻覺得,那不情深,反倒是謀算。我不知他在謀算什麽,可我不喜這被謀算的是我自己!不管是天時、地利,還是人和,都與我們不利,何苦還要去趟這渾水?”

芳兒難過地低下頭,沒有說話,洛璃晚放緩了語氣,說道:“不是我的,終歸得不到,是我的,再是波折也跑不了,你且去去信給蘭兒吧,咱們還有旁的事兒要做。”

“小姐又是要做什麽?”芳兒抹了抹淚,看著她走去邊上的書桌上,草草寫了幾筆字。

洛璃晚歎道:“明月與明瑞還在琮鳶手中,她那人……我實在摸不透,可就我與她相處多日的接觸,曉得她不是個心性純善的……謀算多,城府深,我怕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利。”

將手中字條交與芳兒,璃晚言道:“你且去吧,到了如今這地步,我們已經非走不可了。”

芳兒吸了口氣,強笑著:“是,奴婢這就去。”

璃晚點點頭,再也沒有說什麽。

人既已死,再多的傷悲也是徒勞,洛璃晚經過這一夜,已是想通。

芳兒下去傳了話,立時就有人去往樊城,不過走的是後門,又特意跟著雪園收柴的車馬出去的,隱蔽的嚴實,沿著城內繞了幾圈才匆匆出了帝都。

交代完一些事項,芳兒陰鬱著臉進去回話:“全按著小姐的意思辦了。”

洛璃晚點點頭,神色肅穆:“清兒那裏,可有消息?”

芳兒道:“也已經辦妥,隻是棺材一時之間尋不到那麽多,跑遍了整個京都,也湊不齊……”

後麵的話幾乎聽不見聲兒,很是羞愧。

洛璃晚歎口氣,這種情況她自然也是想到了:“罷了,他們走的冤屈,也不屑被人指指點點,咱們待會兒便去刑部,先將屍首贖出來,論是草席,也好過被人棄之荒野。”

芳兒已經哭的沒了淚,默然而語:“還是小姐想的周全,隻是……他們可能放人嗎?咱們真的能把大家的屍……身,贖回來嗎?”

洛璃晚麵帶苦澀,卻是冷笑:“有錢能使鬼推磨,人活著的時候不讓瞧,死了也不讓帶走麽!”

芳兒垂下頭:“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到底是給定了罪過的,小姐當初沒有被牽連上,已經是萬幸,若萬一因出麵收屍……會不會……”

到底,也是擔憂的。

洛璃晚神色黯然:“我也不知,隻是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無葬身之地……屍骨任由狼狗啃食,我們這些活著的人良心何安呢。”

“雪夫人……是不是,真的走了呢?一走了之,不願管我們大家了?”芳兒說著說著,泣不成聲,難過無以言表。

洛璃晚歎氣:“雪姨不走,又能如何?她隻要一現身,便會被捉了去,管她有沒有窩藏先帝……仁顯王呢,你也看見了,柳教習他們都沒關上多久,便被人滅了口,之前還不知遭受了什麽酷刑,如今落得被人毒死的下場。即便雪姨在,也是要如此的吧,何苦還要搭上幾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