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風波（一）
貴族法庭第三庭是第一貴族法庭中最大的一個，勞倫西人喜歡宏偉事物的理念無時無刻的體現在建築物之上。單單第三庭的麵積，就堪比一些小型歌劇院。
穹頂是充滿宗教色彩的暗色彩玻璃，上麵刻畫著許多法律先賢的圖畫以及法律的起源，發展。有羅蘭法典的創造者帝國第七世國王馬瑞斯陛下，以及眾多把法律發揚開創的名人。在他們的注視下，法庭的法官們都會打起精神，無比認真的審查每一單案件。
即便是以秉持公正為基準的法庭，細小之處都可以體現呼出森嚴等級規範的影響，在法庭中，會有七個封閉的包廂設置在兩側和中間，這些包廂往往是一些達官顯宦觀審時使用的，但也有一個包廂進駐著一個神秘的魔法師，負責超自然領域的案件。當然，包廂的位置都會比法官的坐席低，以顯示法庭中，法官地位的至高性。
觀審席的座位以暗色為基調，與法官席上具有強烈衝擊力色彩的暗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我發誓，我將忠貞於正義，絕不懈怠。我發誓，我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公正，絕無偏袒。我發誓，我將依據帝國法典，推斷判決皆出至此，分辨是非，讓罪人遭受審判。”布萊恩·萊斯韋特用低沉卻不失威嚴的聲音宣誓後宣布開庭，錘擊桌麵，發出懾人的聲響，仿佛激蕩在人耳邊。
“奧斯汀爵士，你可知道自己將要麵臨什麽指控？”布萊恩先生依照程序道，嚴肅的表情，充滿威嚴的眼神，一些膽小的犯人經常在他麵前暴露出不安惶恐，然後很快露出馬腳。
然而，法官大人經過刻意訓練擺出的臉孔今天卻好像缺失了作用。
“我不知道，尊敬的法官先生。”
被告人是居住在克澤爾區的一位貴族後裔，祖先是參加過十月戰爭獲得皇室嘉獎的老兵，但傳到後麵，他的後輩顯然沒有將家族發揚光大，反而家境越發的破落。
“你是否昨晚出過城外，並且沒有遞交出城說明？”法官依舊麵無表情。
“是的。”
“請說明你出城的原因，和為什麽沒有遞交出城說明的情況。”
“我……我和自己的朋友出去外麵踏青。”被告人漲紅了臉：“先生，根據帝國法典的《個人隱私法》，我有權利拒絕回答，請你諒解。”
法官席上的人都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這年頭，清楚知道法典的人，特別是貴族，除了說明他知識淵博外，就隻有另一個可能了。
通常情況下，貴族遭受到法庭的征召，麵臨的很有可能會是案件相關的事情，被告、證人，都有可能。因此而生的律師，也成為了陪伴被告者出現的另一人，但高昂的費用無疑會令許多人感到肉痛。
當然，法庭也會派遣屬於法庭的律師，不過被告人一般都不會相信，寧願掏多點錢。
此時的被告人顯然屬於第二種，法庭派遣的律師無所事事的站在一旁，百無聊賴的看著法庭的情況，觀眾席上出現的人讓他的眼皮迅速跳了跳，然後律師先生的表情瞬間變成了嚴肅。
“是的，法官閣下，我的當事人說得沒錯。根據法典的第四章第三條，每一個人都有權利拒絕回答關於自己隱私的問題。”
“狡辯！”一把飽含怒氣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潔淨無瑕的白袍，身穿修女服的金發少女怒目瞪視，她在胸前畫十字，閉目祈禱：“在神聖的天父前，你的身體與他人皆無區別。”
少女有些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異端，說出你和魔鬼的交易，殘害光明之印的純潔修女，這隻能是魔鬼的做法，瞧你不潔的發色和瞳孔，定是他與魔鬼締結契約的不二證據。”
法庭頓時傳來了民眾鬧哄哄的聲音，盡管隻是疑犯，但最近在勞倫西鬧得沸沸揚揚的吸血鬼事件還是轟動全城，沒有什麽比在狂歡節結束前能夠欣賞到一場聲勢浩大的審判，更能讓人激動了。如果犯案者落馬，這將會是狂歡節完美的結尾。
更何況，嫌疑人還是個貴族，在流傳的消息中，擔任主審官的將會是勞倫西司法界上第一任女
檢控官卡羅爾·瑪吉斯，金幣文書家族的子弟，對上與邪惡締結契約的貴族後裔。這樣的組合讓前來聽審的人們熱情高漲，興奮無比。
貴族法庭的內務官開始頭痛席位的安排了，因為是貴族法庭的原因，麵向的對象和基層不同，所以貴族審判庭的席位一般都比較少。
然而眼前的情況，已經有好幾個本地知名貴族向他索取包廂的票位了，而那些狂熱的民眾，估計會排位置排到大廳外。
法庭的警衛官，則惱怒那些無孔不入的本地記者，明明隻是簡單的懷疑和審問，就被這些炒作至全城皆知的地步。
“那些該死的教會修士！”他暗暗咒罵，因為出事的對象是修女的原因，光明之印派出來的聖武士把整個城市弄得一團糟，而且不斷向本地議院施加壓力。
“那些該死的教會修士！”前來聽審的民眾也暗罵，雖然平民與貴族是對立階級，但看到這樣一個孩子受到這種遭遇，他們幸災樂禍的心態也有些改變。無論如何，咱們勞倫西人也輪不到外鄉人欺負。
“弗洛名悠·奧斯汀。”檢控官卡羅爾皺眉：“你是否和通緝犯人艾西歐·奧迪托裏有聯係，請你認真說明，你的每一句話都將會被記錄。”
“根據調查，你在半夜出城後第二天，警務局的瑞恩探長就發現了十二具屍體，其中一具屍體還是光明之印的修女。”她拿起了一係列材料：“而在你之前，也就是狂歡節前三天，你是否跟犯人有過密切聯係？”
這些資料雖然不足以宣判對方有罪，但如果對方無法解釋清楚的話，那麽將會成為有力的證據，讓接下來的指控對法庭更加有利。
羅蘭帝國對光明教會的態度並不像其他國家一樣，盡管帝國沒有屬於自己的宗教。其實光明之印在羅蘭帝國也曾經盛興過很長的時間，一個宗教的存在，有助於統治者穩定統治，安撫人心，但十月戰爭光明之印的背叛，使得羅蘭帝國和教會交惡。直到十五年前，羅蘭才和斯坦丁教國恢複外交。
神話中的吸血鬼，受害者涉及教會的相關人士，教會采取強硬的態度也就自然了。或者說，如果他們順利解決吸血鬼的事情的話，那麽在聖羅蘭帝國傳教的道路，一定會減少很多阻礙，一直以來不溫不火的局麵陷入也會得到改善。
畢竟事關神話中出現的邪惡怪物，也隻有“專業”的光明之印教會去解決，比較讓人放心。
“這隻是一個誤會。”弗洛名悠猶豫良久，最後還是決定隱瞞一些事情：“我確實在狂歡節前一些日子和奧迪托裏先生有過接觸，但那僅僅隻是我看見奧迪托裏先生受傷了，把他接回家進行救助而已，相信每一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會伸出援助之手的。”
“居然向魔鬼伸出援助……”
“那你在出城回來的第二天，發現的屍體又是怎麽一回事，請你回答！”卡羅爾打斷了這個呱噪的修女的話，雖然有些失禮，但宗教瘋子確實很惹人厭。特別對象作為光明之印的代表，聆聽審判的進行。法庭的所有人對她都覺得無可奈何，腦袋裏隻有光明和教義的木偶顯然不會去了解什麽是法律。
“是的，各位老爺大人，我是城防兵魯西奧，我在那一天確實親眼看到了這位……這位犯人先生的樣子，他……他就在那天半夜出了門，我以城防兵的榮譽做保證，我所說的都是事實。”征兆的證人是城防兵的其中一人，麵對著這麽多人，他顯然十分緊張，表情僵硬，哆嗦著把話講完。
法官布萊恩暗暗皺眉，他知道這個城防兵沒有說謊，但事實上，根據法庭的調查，在那天半夜出城的，不止嫌疑人一個。
隻是那幾個名字，不要說一貫冷靜的他，就連德高望重，擔任希伯來卡尼學院分院法學院的院長伊凡·休斯見了也暗自苦笑。毫無疑問，法庭的總法庭長大人，弗萊士伯爵一定心照不宣的做出了某種選擇。嫌疑人本身與通緝犯的關係，另外幾個出城的大小姐，總法庭長大人直接選擇了這個倒黴的家夥。
而且，代表教會的金發修女小姐似乎認準了嫌疑人就是他，肆無忌憚的作風和滿
口聖言天父的做法雖然讓法庭的大家暗自皺眉，但至少比接受上頭與教會的施壓比較好。
布萊恩先生暗道一聲可惜，不錯的年輕人，他打量著表情平靜的弗洛名悠，心底裏歎息著。
就是不知道作為主審官的卡羅爾小姐，是扼守良知堅守道義，還是說有膽量去挑釁那群滿腦子是天堂的蠢貨。法官大人有些期待了。
“證人的證詞相信大家已經聽到了，那麽……”檢控官卡羅爾棕色的眸子望向了嫌疑人，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請問奧斯汀爵士，你怎麽解釋？”
“你和通緝犯的真實關係，你出城後究竟做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出城，以及為什麽第二天森林會發現十二具屍體，請你謹慎回答，你的一言一語都事關案情的判定。”
布萊恩看著他，有些好奇這個倒黴的男孩會怎樣回答，弗洛名悠盡量讓自己不那麽緊張，手心卻不自覺的冒著汗：“我認為並不能單憑這些就認為我有罪，我和奧迪托裏先生的關係，僅僅隻是救助者和被救助者的關係，我不清楚奧迪托裏先生身上發生的事情，我隻是僅憑心中的良知在當時做出這樣的選擇。至於我為什麽出城，【神恩之春】到來，相信很多人都會去湖畔邊踏青，欣賞美麗的初春美景。半夜出城確實有些不正常，但我不認為那是我犯罪的動機，我隻是比較倒黴，剛好攤上這樣的事情而已。”
布萊恩再次感歎，多好的年輕人，對比自己家裏那個不學無術，簡直就是敗壞家族榮光的兒子，他多希望眼前這個漂亮的男孩會是自己的兒子，可惜了……那些蠻橫的光明教會可不理會這些，他們隻要求受審者必須得到懲戒，還說什麽在審判後必須交給教會處置。
想到這裏布萊恩就生氣。什麽東西……一群狐假虎威的蠢貨，撰寫帝國法典的可是偉大的皇帝陛下，他們有什麽資格改變這一切。
果然，剛被人打斷話語的金發修女，黛柏麗雅·撒瑞爾望向了男孩，用那種冷冰冰的聲音道：“奧斯汀爵士。”
她第一次沒有用“異端”、“與魔鬼締結契約之人”、“邪惡的XX”去稱呼弗洛名悠。
“你知道你包庇的魔鬼艾西歐·奧迪托裏是一個怎樣的通緝犯？”
前來聽審的吉貝爾主教聽到少女的話，立即皺上了眉頭。
“他是兄弟會的餘孽，是魔鬼在人間的代表，他盜取了教會的……”
“肅靜！肅靜！”法官忽然站了起身，用力敲了敲錘子：“請庭內的觀眾不要大聲喧嘩，保持寂靜，貴族法庭是神聖的場所……”
所有人都傻呆呆的看著法官大人，不明白他鬧得是哪一出，隻有一些人眼神閃爍，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黛柏麗雅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不安的望向了觀審席，吉貝爾主教慈祥的看著她，並沒有為她泄露教會的秘密生氣。
金發少女得到了鼓勵，眼神瞬間恢複了鬥誌。
她高高昂頭，用充滿正義的聲音說道：“異端，認罪吧！接受光明之印的審判！你這個肮髒的龍脈者！”
隨著少女的話語，法庭在一刹那間變得死一般的沉靜。
龍脈者……
【被神遺棄之劍】，不能修煉任何力量的怪物，不潔之人……所有關於龍脈者的資料浮現在人們腦海，這時，他們看向弗洛名悠的眼神，沒有了一開始的同情，慢慢浮現出驚疑不定的色彩。
盡管羅蘭帝國並不像其他國家一樣，對光明之印教會所謂的異端和邪術動則火刑伺候，但神秘的龍脈者和一些流傳在曆史，隻知稱謂的職業，普遍人民的認識都很少。未知的事物，往往都是可怖的。
吸血鬼的事情，雖然政府盡力控製恐慌，但本地傳媒的推動下很多勞倫西人都知道這樣的事，他們雖然對所謂的吸血鬼嗤之以鼻，但顯然，一個作惡多端的殺人魔王還是會讓勞倫西人民感到恐怖和不安。
似乎是滿意廳內眾人的表現，少女的聲音越發慷慨激昂：“這就是為什麽我一口咬定你就是異端的原因。”
“龍脈者，被神詛咒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