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願許你一世榮華
逝者已矣,為兒子辦好身後事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扶著顧司空進了前廳堂屋,現在這裏已經改成了靈堂,居中一具嶄新的棺材,白幡矗立,一塊靈位乃是顧司空親手篆刻:愛子顧吟風之靈。
南宮夜軒接過小廝遞上來的巾帕草草擦了臉上身上的雨水,看了一圈隻看到一些丫鬟小廝跪在堂中哭靈,並不見長歌的身影,心下覺得不好。
顧長歌與其兄長顧吟風感情深厚,出了這樣的事情,怎麽能受的了呢。
但顧司空已然悲傷不能自已,他也不好去問,到了靈前以舊友的名義上了香,又大筆一揮書就了一副挽聯,這才從靈堂內離開。
出了靈堂,南宮夜軒拉過一個哭紅眼的小廝問道“昨夜賊人偷襲,你家小姐可有受傷?”
“回太子爺的話,小姐受了些皮肉傷,最重要的是,小姐被嚇的都不成人樣了。”
那小廝說著又嚎啕大哭起來,比死了媳婦還要傷心。
南宮夜軒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過度傷心:“你們小姐在哪,帶我去見她。”
“這...”小廝有些猶豫,外人怎麽能去小姐的閨房呢。
“我在這兒。”一聲泠泠的聲音自旁傳來,南宮夜軒轉頭,對上了顧長歌漆黑的眸子。
她一身白色的衣裙站在廊下,黑發如墨披在肩上,那滂沱大雨濺在她的身上,讓她在雨中看似一朵搖搖欲墜的梨花。
潔白,脆弱,迎風而立,正應了那民間的老話:女要俏,一身孝。
一雙大手將長歌攬了過去,白澤警惕的看著南宮夜軒,同是男人,他怎麽會看不出這個人心中的花花腸子。
南宮夜軒抱拳,以江湖的規矩向白澤和長歌打招呼。
“我在宮裏聽說了,奉父皇之命前來吊唁。”
長歌點頭,臉上的表情太過平靜,超乎想象的平靜,好似那死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怒不喜,不悲不痛。
白澤在她發上親了一口,小聲道
“你身上還有傷,先去房間休息吧。”
“我要去看哥哥。”她說完就向靈堂走去,白澤高大的身影緊隨其後,南宮夜軒亦跟了上去。
長歌在棺材前站了許久,手指在棺材板上摩挲了一會,轉而看向門口的南宮夜軒,後者看他看自己忙抖擻了精神回看過去,生怕漏了她的一個眼神。
陸陸續續有人進府拜祭,顧府撤了門口的門楣,以示不管高低貴賤是否門當戶對都可進府吊唁。
人一多起來,就免不得要對著長歌寒暄幾句,她似有些怯場,又似不想與這些人攀談,與白澤轉身進了內堂,而南宮夜軒覺得長歌臨走時的那個眼神是讓自己跟上去,也進了內堂。
顧長歌坐在凳子上,怔怔然看著前方,白澤則站在她身旁,警惕的看著南宮夜軒道“你來作甚。”
南宮夜軒沒有理他,上前蹲在長歌麵前,盯著她的眸子心裏難受的很,因為他看到那雙眸子已然不再純粹,被一種仇恨填充,其中還夾雜著不甘的隱忍。
“我不會放過那些人...”
長歌冷笑“你當真以為我們是被歹人偷襲?”
南宮夜軒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是誰?”
長睫微閃,一顆淚珠落在膝上,她道“修仙宗門的淵虛觀。”
“怎麽可能?”幾乎是脫口而出,不過很快,他似乎又明白過來“難道是因為上次在皓月峰,那他們也不能...”
長歌言語之中帶著譏誚“怎麽不能,有何不能,還有什麽他們不能做的,想說我是妖我便是妖,想要殺誰就能殺誰。”
白澤也一旁譏笑道“所謂名門正派,還不如吾行事磊落,幹脆不要叫什麽得道上仙了,叫禽獸不如豈不更好。”
南宮夜軒不語,靜靜蹲在長歌麵前,他覺得心中有愧,在皓月峰的時候他沒有第一個出手去幫長歌,她在京城遇難,自己亦沒有幫到她,現今見她心力交瘁恨不得把她抱在懷中。
可一對上那清冷的目光,他又沒了勇氣
。
“你還想娶我做太子妃嗎?”
平靜的一句問話激起兩個人的波瀾,白澤一把抓住她的肩睜大雙眸“臭丫頭,你腦袋被打壞了嗎,胡說什麽!”
南宮夜軒卻是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點頭“願許你一世榮華,白頭偕老。”
“好,我答應你,不過,在此之前,我要你滅了凡界所有修仙宗門!”
她一邊說一邊看著他,看到他的神色由欣喜變為為難,再到不願,還有些責備她的小性子。
“你做不到,我就要做到,我要讓他們都給我哥哥陪葬。”再平靜的一句話從顧長歌嘴裏說出來都讓人禁不住的一顫,南宮夜軒想要說點什麽,最終化為一聲歎息。
“我乃本朝太子,未來的君王,統率凡界眾生,怎麽能滅修仙宗門。”
他這一句話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在江山和美人之間,此人還算明智。
顧長歌又道“你曾經說要滿足我一個願望,如今我有願望了,你不是做不到,而是不願做,對小小女子都會食言,你讓我以後如何信你。”
她沒說錯,所以南宮夜軒除了無地自容之外也不想辯駁。
白澤卻道“你可都聽到了,這丫頭說什麽要嫁你不過是嚇嚇你,她是讓你死心,既然不能給她想要的,就不要再有非分隻想!”
南宮夜軒無言以對,白澤不用說他也心知肚明。
不知自己是怎樣離開顧府的,隻知道自顧吟風死去後,京城的大雨下了三天,而這三天以來,前往丞相府吊唁的人幾乎踩破了相府的門檻,更甚至聽說有女子觸棺而亡為他陪葬。
京中最近街頭巷尾談論最多的就在顧吟風的事情,還有那殉葬的貞潔烈女也被顧家以兒媳身份厚葬。
顧吟風似乎有一種力量,他的死去帶走的不止是全家臉上的笑容,也似乎帶走了整個京師的歡聲笑語,那些客棧酒樓,茶肆西苑無不沾染著一種悲戚,若不是在天子腳下,隻怕他們能歇業的也都歇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