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００７章 鼓響
夜色下的鹹陽城，如那隱藏在黑暗中的龐然巨獸，散發著恐怖的威壓。任何試圖挑戰巨獸威嚴的存在，都會被撕成碎片。
城門早在兩個時辰前已經關閉，把守城門的士兵縮在城樓內，守著一堆柴火，渾身依舊是在瑟瑟發抖。
大雪越發落得凶猛，而在城外雪地，零散地躺著日間被殺死的聶家滿門。
火焰跳躍著，兩個負責守夜的軍士隔著火焰對坐，不時將那有些發冷的手伸到火邊，獲取更多的熱量。
“大頭，你說，那些人的鬼魂會不會來找咱們啊？”一個軍士回頭看了一眼城外的方向，忽然問出了如此一句。
“別亂說，”另一軍士麵上露出惶恐之色，“人，又不是我們殺的。就算他們要找人報仇，也不會找我們！”
踢踏、踢踏……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在這寂靜的雪夜，漸漸清晰地傳進了兩名軍士的耳中。
霎那間，兩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惶恐。這麽晚了，鹹陽城的城門早已關閉。除非是有皇帝的金牌令箭，否則，城門不開。在這種情況下，傻子才會過來。而傻子，定然是不會騎馬的。
那麽，這奔騰的馬蹄聲，還有，似乎在他們耳邊響起的呼哧的呼吸聲……
“鬼啊——！”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兩名軍士同時喊了出來。這一喊，在寂靜的夜裏，傳出很遠，而他們的聲音更是驚悚異常。
城樓內，駐有一個小隊二十四人。其餘二十二人本是在睡夢之中，陡然聽到這喊聲，全都被驚醒，惶恐地看著站在火堆旁，抱在一起的兩人。
好夢被攪了，人的心情無疑是非常糟糕的。
至少，王大虎的心情是非常糟糕的。
作為這小隊的隊長，虎背熊腰，一身蠻力的王大虎在小隊裏有著絕對的權威。被吵了好夢，王大虎跳起來，一腳就踹飛了城樓中間的柴火。火花飛射，飛濺的火星，落在那兩名軍士的手背上，臉上，燙的兩人連連跳腳，卻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暴怒的王大虎，便是他們的伍長也不敢招惹。
“緊急軍情，開門——”
一聲淒厲的吼聲從城外傳來，氣喘籲籲的聲音如驚雷炸響，讓還在為被擾了美夢氣惱的王大虎瞬間冷靜了下來。
緊急軍情？這個時間，能有什麽緊急軍情？
王大虎抄起自己的大鐵棍，大踏步走出城門樓，來到城牆邊，舉著火把，看向城外。
城外，一騎戰馬在原地打著轉兒，戰馬之上，一名渾身是血的騎士正抬頭看上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素有蠻獸之稱的王大虎在城門下騎士的目光下，竟然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這騎士的眼神，太冷，太殺氣！
“虎關失守，速開城門！”
馬上的騎士，正是十三，一聲厲喝，聲如雷鳴。
虎關失守？
虎關失守！
僅僅是片刻的發呆，王大虎就發出了命令：“放下吊橋，開啟城門！”王大虎身邊的軍士，飛快地去處理，而王大虎則是健步如飛，直奔城門守衙門，真的出大事了！
沒有人敢開這樣的玩笑，虎關失守，對於大漢帝國而言，是滅頂的災難。
很快，沉重的吊橋轟然落下，引得大地都在震顫。城門被緩緩推開，僅僅隻開了一條可容一人一馬通過的縫隙，就見城外那渾身浴血的騎士策馬衝過吊橋，越過這絲縫隙，直奔皇宮而去。
“封閉城門，戒備——”
十三策馬奔向皇宮的途中，城門守衙門已經發出了命令。虎關失守，胡人的大軍隨時可能出現在鹹陽城外。若是被胡人打一個措手不及，鹹陽失守，那麽，他們這些人，誰也別想活著。
“咚咚咚、咚咚咚……”
子夜時分，皇宮前麵的登聞鼓被敲響。急促的鼓聲讓這大漢帝國的帝都睡意全無，不論是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人，抑或是那販夫走卒，所有人都被這一百多年沒有敲響過的登聞鼓的鼓聲從睡夢中驚醒，再也沒有睡意。
登聞鼓，矗立在大漢帝國皇宮之外。若沒有天大之事，登聞鼓絕對不可敲響，一旦登聞鼓敲響，便是驚天之事。
而在這大漢昭烈帝宣化十四年冬至的夜裏，登聞鼓被敲響。
皇宮之中，昭烈帝被鼓聲驚醒，才發覺後背已然汗濕。而在他的身邊，他最寵愛的麗妃也是惶恐地張開了眼。
“陛下，這，這是登聞鼓？”
“愛妃不要驚慌，朕去去就來！”
昭烈帝強自鎮定，他真的是很難鎮定。自打他繼任帝王之位，就一直在擔心，擔心那登聞鼓會被敲響。
登聞鼓，對於別的帝王而言，或許隻是代表著家國大事。但是，登聞鼓對於昭烈帝，是個禁忌。在昭烈帝登基之時，護國道師曾有一個預言，登聞鼓響，龍馭賓天！
鼓聲沒有停，依舊是在急促的響個不停。
咚咚咚、咚咚咚……
昭烈帝渾身顫抖著，想要從床上下去，卻是渾身無力，一點兒力氣，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有。鼓聲激蕩，似乎也將昭烈帝的力氣全部蕩了出去。
“陛下，你沒事兒吧？來人，來人啊！”
麗妃終於急了，昭烈帝的樣子很不對勁。
太監內侍很快撞開了房門，衝進了房內，齊齊地跪倒在地。
奇怪的，看到這跪了一地的太監內侍，昭烈帝那消失了的力氣仿佛又回到了體內。昭烈帝臉上的惶恐之色也消失不見，但見他麵色沉穩：“與朕更衣，傳令，文武百官，朝堂議事！”
其時，已然不需要皇帝派人去傳令。在登聞鼓的鼓聲中，大漢帝國滿朝文武已經各自衝出了家門，以最快的速度向著皇宮趕過來。
皇宮禁軍在鼓聲中開啟了皇城大門，衝向登聞台。
登聞台上登聞鼓，鼓聲一響天下驚。
“汝是何人？為何敲響登聞鼓？”
禁軍統領劉闖站在登聞台下，手中腰刀半出鞘。
聞聽劉闖的喝問，十三丟下了手中的鼓槌，轉過身來：“將軍，虎關失守！”
“什麽？！”
聽到這話，劉闖的身軀晃了三晃，虎關失守？
虎關失守，這是，天要塌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