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００６章 屠村

世上有很多秘密，每一個人，都有秘密，屬於自己的秘密。聶離自然也不例外，他也有隻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哪怕是他的父親、祖母都不知道的秘密，聶離雖然也是一個道者，卻不是龍州大地正統道者眼中認可的道者，也稱異端。

道者，是龍州大地非常神秘的一種人。他們強大，超脫世俗，十萬人中，未必會有一個道者出現。道者，溝通天地之力，引天地之力為己所用。而異端，則是百萬人中難得一見。而且，在道者的秘法流傳中，異端，天下共誅。因為，在傳言中，異端出現，必然是掀起腥風血雨，給這天下帶來無邊苦難。異端不是導引天地之力，而是拘禁天地之力。

隻是，很多時候，聶離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算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異端。因為，他不具備異端的任何潛質。可是，他作為道者，對天地之力的掌控，不是導引，而是吞噬，或者說是拘禁天地之力入體。道者，可將己身與天地相融；而聶離，無法融入天地，隻能將天地之力融於身體的某一部位。

之前，聶離能擊殺那光頭男，便是先將天地之力融於足下，故而爆發離弦之箭的速度。然後，天地之力納入手中，使得聶離的手硬如利刃，故而穿透光頭男的胸口，一擊斃命。

聶離不敢將自己的不同告訴任何人，哪怕是他的父親。自他三年前覺醒，就一直隱瞞著這個秘密。甚至聶家滅門前夜，聶離的昏迷，也不是因病高燒，而是在吞噬天地之力的時候，出了一點岔子。

風雪中，十三的身影已經看不見。

聶離站在路邊，回望不遠處的村莊。良久，聶離才想著村莊走去。卻在靠近村莊最外麵的那座院子的時候選擇了後退，身如飄絮，在風雪中飛起，輕飄飄地上了村子外麵那鬆樹林的一棵鬆樹上。

聶離仿佛沒有重量的人，就在那鬆樹的樹冠積雪上平躺而下。很快，落雪便將聶離整個人覆蓋，聶離也成了那鬆樹的一部分。

夜很快降臨，風雪漸漸大了起來。

聶離躺在樹上，沒有睡，沒有呼吸。確切的說，不是沒有呼吸，而是他的呼吸頻率變得很慢，很慢，慢到仿佛沒有了生機。

“圍起來！”

不知多久，風雪

已經停下，一聲壓抑的呼喝讓樹上的聶離醒了過來。

聶離沒動，腦海中卻清晰地浮現了樹下的一切。

距離鬆樹林不遠處的村莊已經被包圍，熊熊燃燒的火把仿佛在雪地上化了一個巨大的圓環。而被包圍的村莊，也漸漸亮了起來，那是村莊的人家被驚醒產生的自然反應，點燈查看。

“那個小兔崽子就在這村裏，雞犬不留！”

依舊是錦袍，依舊是光頭。這下達命令的人，竟然還是厄難宗的弟子。而在這厄難宗弟子的身後，一隊軍士抬著一副擔架，擔架上是一具屍體，之前在樹林中被聶離突襲殺死的光頭男。

“榮華道者，這村莊內大部分人都是無辜的啊！”

“你若想死，那就帶人進去找。如果你比我師弟還要厲害的話，或許，你應該能活著走出來。”

這厄難宗弟子榮華道者冷冷地看著那心存不忍的統領，目帶不屑。

“殺——雞犬不留！”

沒有人想死，那統領更不想死。這次的事情結束，他就能獲得提拔，甚至封妻蔭子。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這些無權無勢、無背景的老百姓，死了也就死了。況且，胡人已經破了虎關，到時候，隻需要將這事情往胡人頭上一扣，死無對證。他又有什麽可怕的？而且，靠上厄難宗這棵大樹，更是會從此飛黃騰達。

火箭飛出，片刻之間便將村子的房屋點燃。村子裏的村民哭喊著，從村子向外衝出。結果，不分男女老幼，盡皆被殺死當場。

聶離躺在鬆樹上，雙拳握緊，卻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單單是那個厄難宗的弟子，聶離就沒有勝算，再加上那麽多的軍士，聶離若動，隻有死路一條。

半個時辰之後，村莊完全變成了火海，再沒有一個活著的人留下。

“所有的屍體，統統砍下腦袋！”

厄難宗的榮華再度下令。而這一次，他的命令沒有遭遇任何反駁，那些軍士似乎已經麻木，那些已經死去的人，都被砍下了腦袋。

“屍體和腦袋都丟進火裏，燒了吧！”

隨著那厄難宗道者榮華的最後一個命令被貫徹之後，圍住村莊的火把匯攏成一條長龍，很快遠離了村莊。

聶離依舊躺在鬆樹的樹冠上，鼻端是嗆鼻的煙火氣息。無聲無息的，聶離的眼淚流了出來。這不知名的村莊，那數百口人命都是因為他在這裏出現過。聶離想過會被厄難宗的弟子追殺，但是他萬沒有想到，厄難宗弟子出現，還帶著軍隊，更沒有想到，號稱大漢道者第一宗的厄難宗，竟然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隻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買。聶離沒有想傷及無辜，卻最終連累了這村內的百姓。

“厄難宗，我聶離對天發誓，有生之年，必將你連根拔起！”

聶離鬆開了握緊的拳頭，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淚水。無聲無息的，聶離身上帶著雪從樹上飄下，站在了火勢熊熊的村莊前，跪下。

三叩頭之後，聶離站起身，看著那些軍士離開的方向，邁出腳步。

“爹，娘，爹，娘——嗚嗚嗚！”

聶離的耳中忽然傳來一個小女孩的呼聲，從那烈火熊熊的村莊內傳出來的呼聲，還有那屬於小女孩的哭喊聲。

沒有片刻的猶豫，聶離邁開步伐，直衝入火焰洶洶的村莊，向著那聲音的發出方向奔去。

一棟被包裹在火海中的二層小樓裏麵，哭聲斷斷續續，伴隨著陣陣的咳嗽。

聶離看看那烈焰滾滾的小樓，這小樓似乎隨時都可能倒下。聶離猛一跺腳，如離弦之箭，破開那火焰木門，撞入小樓之中。

小樓的樓梯口，一個小女孩躺在地上，身上穿著月白色的綢質小棉襖和棉褲，那棉褲上已經被血染紅。瞧這情形，小女孩應該是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別怕，哥哥帶你離開這裏！”

“爹，娘——”

小女孩抬手指著對麵，在這小樓廳堂的中央，那屬於主人和主母的座椅上，一男一女坐在那裏，早已死去多時。

聶離也是在小女孩的手指下，才看到了坐在那裏的一男一女，兩人身無血跡，卻是雙目圓睜，似乎，是在一息之間，驚恐而死。

“走——！”聶離抱起小女孩，最後看了一眼這廳堂內的一切，背向之前撞破的火焰木門，再次撞了出去。

轟——小樓在火焰中坍塌，那火焰猛地躍起，仿佛一條火焰巨龍對空咆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