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０３２章 斬
小牛坳兩側的山隘上，臥牛嶺的賊寇們每隔一會兒便會吆喝一番，或者射下稀稀疏疏的一番箭雨，又或者丟下幾塊石頭，使得小牛坳內的崔大略等人，根本不可能安心休息片刻。
“好安靜啊！”
冷不丁的好長時間沒有賊寇的喧鬧，崔大略也是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至於其他的軍士，精神高度集中，哪兒注意到這些？
崔大略快步衝出，手持長刀，踏著山坡的滑冰，直上兩側山隘。
山隘上，臥牛嶺的賊寇退了，無聲無息地遠離了小牛坳。
崔大略站在山隘上，順著賊寇們離開的腳印，一直望過去，很遠很遠才能隱約看到賊寇們模糊的身影。隨著風雪驟起，那身影漸漸湮滅在漫天飛雪中。
“賊寇已經退走，全軍撤出小牛坳！”
明知臥牛嶺的賊寇退走，崔大略卻不敢繼續追擊。此次小牛坳遇伏，死傷四十多人。再加上偷襲伴雲山死傷的五十多號人，崔大略帶出來的兵力，已經折損三成。縱然想要攻擊臥牛嶺的賊寇，也是有心無力。
小牛坳入口的拒馬被摧毀，崔大略帶著士氣低沉的隊伍走了出來。
崔大略才帶人出來小牛坳，就見外麵立著一彪人馬，將崔大略嚇得直哆嗦，還以為是賊寇去而複返。待到看清帶隊之人乃是聶離，崔大略這才長出一口氣。
“離少，大恩不言謝。”
“你就這樣走了？”聶離看著崔大略，眼中帶著嘲笑和憤恨。
嘲笑是因為崔大略的無所作為，憤恨卻是因為區連因為崔大略而死。
崔大略此時相當的疲憊，又冷又餓又困，也就沒有注意到聶離眼神中的深意。聞聽聶離的話，崔大略歎氣，道：“軍士們士氣低落，又冷又困，不宜再戰。”
聶離哼了一聲，看向崔大略身後的金城軍士，厲聲道：“你們真的不想再戰？你們真的願意就這樣回去見家中父老？你們，就不羞愧？此戰敗，你們都是罪人。你們的家人，或將為奴為仆，你們，就忍心？”
諺曰：哀兵必勝。所謂哀兵，乃是受壓迫而悲憤反抗的軍隊，又或者是受到將領慈愛對待的軍隊，或可稱之為士為知己者死。
崔大略不是一個慈愛手下的人，想要這支殘兵爆發強大的戰鬥力，便隻能走另一條路。讓這些士兵明白，沒有勝利，回去，便是末日。
崔大略帶出來的三百軍士，家中俱是軍戶。軍戶的地位雖然不高，但卻比起匠戶、奴仆高了不少。若是因為他們的戰敗，導致家人落難，他們怎麽可能甘心？崔大略有背景，有錢財可以疏通，他們有什麽？他們有的隻是一條爛命。
“我等願隨將軍一戰！”
兩百多還能戰的軍士麵向聶離，跪倒在雪地上。
崔大略愣在當場，他沒有想到，聶離居然跟他玩了這麽一出。如此一來，他雖然是金城百戶，手下卻隻有那十七騎相隨。
然而，崔大略沒想到的是，聶離連那十七騎都沒打算給崔大略留下。
“離少，那些人，就是那夜的馬賊，我們……”
葛大力認出了崔大略身邊那十七騎的裝束，唯一不同的是，此時的十七騎並沒有蒙麵。然而，那眼眸，那裝束，豈能瞞得過這些大漢輕騎？曾經，他們的袍澤死在這些人的手上，而他們什麽都做不了。如今，狹路相逢，正該是報仇雪恨，洗雪前恥的時候。
“拿下吧！”
聶離輕輕開口，依然是拋棄了崔大略和他麾下的十七騎。
崔大略謀算害死了區連，這便是聶離不能饒他的第一理由。其次，崔大略索要桓雪公主的貢品單子，卻又沒有采取進一步的措施。這便意味著，崔大略是那隨時可能爆發的不穩定因素。此時，不過是剪去崔大略的羽翼。待到止觀遺寶的事情告一段落，便是崔大略授首之日。
二十五騎的大漢輕騎在葛大力的護衛下，揚起馬刀，策馬上前，頃刻間便將崔大略身後的十七人圍了起來。
“離少，你這是做什麽？”
“崔百戶，這些人曾冒充馬賊，襲擊桓雪公主車駕。如今，自當是將
他們拿下，以正國法。”
大帽子扣下，事實擺在這裏，崔大略若是不死心，聶離不介意讓他明白，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聶離需要招攬的人。聶離招攬崔大略和他手下的人時，一是看中他們的身手，二是希望他們能忠心耿耿。而最重要的，自然是忠心。可惜，崔大略並不夠忠心，反而是包藏禍心。所以，聶離今日決定先斷其一臂。
“離少，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是不是誤會，拿下他們之後，自然會給崔百戶一個交代。我想，這些人一定不是軍中之人，而是崔大人找來剿匪的幫手，對吧？”
聶離淡淡地開口，同時給了崔大略一個錯誤的信號。一個讓崔大略感覺可以將他摘出來的信號，所以，在這一瞬間，崔大略的判斷便出現了錯誤。
那十七人看到崔大略猶豫不決，便知道，崔大略可能會丟車保帥。當然，也可能是崔大略在徐圖後計。隻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敢賭，一旦賭錯，便是性命不保的結果。
十七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伸手就去拔腰間的佩刀。
“斬——”
葛大力一直注視著十七人的神情變化，發現十七人眼中狠光閃現的瞬間，他就下達了斬殺對手的指令。
馬刀飛揚，刀光閃現。
一道道鮮血飛濺，十七人，有十四人被一刀劈下了腦袋，人頭滾落雪地，一腔熱血噴灑。另有三人，乃是十七人中的佼佼者，關鍵時刻，要害避開了馬刀的刀鋒，就地一滾，抽出腰間長刀，揮刀斬向大漢輕騎戰馬的馬腿。
“去死！”
葛大力和另外兩名大漢輕騎從馬上飛撲而下，馬刀脫手擲出，穿透這三人的後背，刀尖破前胸而出。
“全軍轉向，目標臥牛嶺，不勝不歸！”
斬了崔大略麾下的十七人，聶離麵容不變。渾然沒又看到崔大略那心痛糾結的表情，揮手間，軍士變向，向著小牛坳內重新開拔。
“等一等——”
軍士才動，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高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