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０１４章 山雨欲來

黎明，雲破天開。

徹夜不停的風雪在天光放曉的時候，散了。帶著暖意的陽光灑落金城，卻無法溫暖金城百姓那破碎的心靈。家園已經成了廢墟，偶爾還有未盡的煙火升騰而起。街麵上，枉死者的屍體整齊地排列開來。

崔大略帶著麾下百戶的軍士一路走來，一路清點，搬運屍體。

馬賊入城，混混作亂，金城遇害民眾共計三百九十七人，另有軍士三十一人陣亡，其餘傷者軍民共計五百多人。另，城內富戶均遭搶掠，財物損失尚在統計。金城百戶所更是在這一夜，付之一炬。

此一夜，金城可謂損失慘重。

“崔大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一群人攔住了崔大略的去路。

金城，本就是軍屯之地。因為邊貿、走私，又有曆代百戶的暗中維護，金城才慢慢發展起來。城內的富人，多數都是從事這種貿易的商人，背後，也都有著各種各樣的勢力。

大漢三百年，官府漸漸腐朽，對商戶的盤剝越發猛烈。於是，許多的商戶幹脆投靠世家大族，從而免受盤剝。也因此，不用繼續負擔沉重的稅賦。

如此做法的最終結果是，商業發展越發茂盛，但是，朝廷的稅賦收益卻是越來越少。朝廷為了增加稅賦，隻能加大稅率，盤剝農民。可以說，此時的大漢，依然是處於那風雨飄搖之中的一葉扁舟。

攔住崔大略的人，卻是以區連為首的金城富戶。昨夜，區家宅院同樣悲慘，不僅宅院被毀，家中所有的珍藏也全都被搶。若不是賊人們先對百戶所下手，使得區連今早疏散了宅院內的下人，區連可就不僅僅是破財這麽簡單。

區連找上崔大略，眼中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昨天，崔大略以一品絕世蓮台為酬勞，讓他幫忙做一件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讓區連幫他演一場戲，一場引誘馬賊出場的好戲。

可是，當天夜裏，金城便遭了馬賊洗掠，這裏麵，若是崔大略一點兒問題沒有，區連怎麽可能相信？

若不是因為這件事情，區連也有參與

，在今天一早見到崔大略的瞬間，區連早已一巴掌揮了上去。他不在乎區連謀算什麽，但是，他在乎這金城。金城是他的根基，金城被毀，區連最不能忍。

甭看金城一直有朝廷任命的百戶鎮守，事實上，金城實際上的掌控者，是他區連。昨夜馬賊襲城，死去的三百多人中，有十幾人乃是區連苦心發展的密探。一夜之間，遭遇如此沉重損失，區連心如刀割。

“區四爺，各位，崔某一定給大家一個交待。崔某已經查清，昨夜襲擊金城的乃是城西伴雲山的賊寇，午間，崔某即刻帶兵剿匪，定要給大家一個說法！”

崔大略向著區連等人深深作揖。經過伴雲山賊寇入城劫掠之事，他的百戶位子算是做到頭了。本來還想做出點兒功績，依靠家族之力，步步晉升。但現在，他隻能另選一條升遷之路。

伴雲山的賊寇，無意之中幫了他的大忙。他當然得好好感謝對方一下。不僅僅是伴雲山的賊寇，金城周邊，不管是大漢境內，還是胡地境內的賊寇，他都要去好好感謝一番。若不如此，怎能顯得他崔大略的手段？

“既如此，區某帶金城百姓，謝過百戶大人！”

區連在先，其他人緊隨他後，向著崔大略深深一揖。

人群中，聶離遠遠看著崔大略，仔細觀察著崔大略的點滴神情變化。不知為何，聶離總感覺崔大略有些不大對勁。或者，桓雪公主的車駕應該早點兒離開金城，這裏，不是久留之地。

臨近午時，金城內外忽然響起一片慟哭之聲。

數不清的白幡被人打起，城外的原野上，一堆堆的木柴點燃。如此多的屍體，是不可能一一入棺安葬的。何況，許多人是全家罹難，那棺材的錢，誰出？

“區叔，昨夜，究竟怎麽回事？”金城街頭，聶離找上了區連。此刻的區連，仿佛忽然蒼老了十歲。整個人，充滿了一種無力感。

區連見到聶離，歎口氣，便將昨天崔大略找他請他幫忙的事情說了一遍。自然重點提及了那一品蓮台！昨夜百戶所火起，崔大略

隻來得及收拾了一下金銀細軟，外加那一品蓮台，便疏散了下人，自己也藏了起來。然後，區家宅院就闖進了幾個人，這些人的身手相當不俗，他們翻箱倒櫃，似在找尋什麽物件。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人的目標是為了找尋一件東西？”

聶離聞聽區連的話，著實吃了一驚。馬賊進城，目標是為了找尋區連手中的東西？難道說，道經古卷的消息泄露了？隻是，不可能啊，道經古卷，知道的人，僅有聶離和區連，他們都不可能對外人說起。

區連微微點頭，道：“看他們的樣子，的確是在找什麽東西。而且，那些人，肯定不是金城搶掠的馬賊。當時，我藏身的地方雖然在地下，但是，因為一些小機關，我能看到上麵發生的一些事情，也能聽到一定距離的人的說話。”

“最先進入我家翻箱倒櫃的人，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後來又冒出一批人，後來的這批人才是真正的賊寇。兩方人碰麵就打了起來，賊寇實力明顯不敵那些人。可是，那些人卻忽然就一起撤了。而後，那些賊寇才洗劫了我的宅子。”

區連提供的消息，讓聶離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情。這小小的金城，卻是不是久留之地。這裏，似乎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區叔，我覺得，金城很快將是是非之地。不如，你隨我一起離開吧！”

“少主，我不能走的。這金城周圍的九城十八寨都是我控製的密探活動之所，我能去哪兒？”區連微微擺手，他是不可能離開金城的。除非，金城徹底成為一座廢墟。聶離情急地看著區連，他的感覺很敏銳。金城要出大事，留在這裏，絕對不是明智之舉。“區叔，九城十八寨，你不一定非要在金城待著啊。”

區連笑笑，道：“我知道。隻是，我在這一帶名聲太響，無緣無故地離開金城，可是會引起不小的麻煩的。”有些時候，名聲太響，也不是好事。“對了，這個，少主拿著，我總感覺，這玩意兒，不簡單！”說話間，得自崔大略的一品蓮台，被區連交到了聶離的手上。

（本章完）